第四十五回 頓悟（一）

城南數里，密林深處，瀑布雖不寬，但水流從兩百尺高的懸崖之上傾瀉下來，也頗為壯觀，瀑佈下的水塘也不過是十丈方圓，清澈見底的水塘又分出一條小溪，緩緩流向官道的方向。這裏離城南的官道不遠，就是程風帶着雲寶走的那一條。管道上並沒有什麼驛站酒家，會在這條路上趕路的也不過是一些山民和果農。這片密林中很少見到大型的野獸，也長不出什麼奇珍異草，所以更是人跡罕至。就是因為這樣，這裏顯得更加幽靜，秀麗。

「我們到了？」程風問。

「嗯，就是這了。」迎秋道。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究竟帶我來幹嘛？」程風問，同時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不尋常的笑容。若是換做其他人，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到了才告訴原因，程風是絕不會如此順從的。

「這裏很安靜吧，很少會有人來呢，我經常到這邊來洗澡。」迎秋盯着那清澈的池水道。

「什麼？」聽到這話，程風差點笑出來，興奮得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帶我來是…看你洗澡？」程風的嘴又開始自作主張了。

「做夢！」迎秋立刻轉回了身，「我帶你來，是準備殺你的！」

「哈？開什麼玩笑。」程風道。

迎秋只是冷冷地看着程風，不再言語，程風當真以為迎秋在玩笑，可隨着這尷尬的沉默，程風也冷靜了下來。

「嗖～」一枚水球飛向程風，程風全無防備，被那水球重重地擊倒在地。

「你在幹嘛？」雖說迎秋這一招出手很重，但程風此刻卻也只是胸口發悶，並不覺得迎秋想傷自己。

迎秋還是不說話，緊接着「嗖嗖嗖」三聲，三枚冰錐向程風飛去。這要是中了，就不是胸悶這麼簡單了，程風一個瞬行到了尺許外，躲過了那三枚冰錐。可此刻迎秋卻已經揮着一把晶瑩剔透的冰劍奔到了自己面前。

又是幾次瞬行躲開了迎秋的攻擊。「為什麼！」程風還是不能相信，迎秋會想要殺自己，可是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恐怕自己此刻已經死了。

迎秋依舊是沒有隻言片語，挺著冰劍就沖向了程風。數次揮砍又落了空，可最後一下，迎秋卻判斷出了程風即將出現的位置，一劍刺去，見了紅。

「啊！」程風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自己的手臂被那冰劍削去了一塊皮肉。看小說最快更新)看着衣袖上的一片血紅，程風真的憤怒了，從腰間抽出了那根如意棒。他注意到迎秋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傷口的同時，眉心微微一皺。迎秋胸部微微起伏着，看來剛剛那數十次快速的進攻也並不是那麼輕鬆。

「這究竟是為什麼！！」程風再次沖迎秋大喊道。迎秋卻絲毫不理會，見程風也拿出了兵器，便將那冰劍一扔，雙手掐起法訣。

程風緊盯着迎秋，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招式，他完全可以趁此刻衝上前去攻擊迎秋，但是他不想傷害迎秋，而且直覺告訴他，此事並非表面所見這般。

可他轉瞬間便丟了這個念頭，感覺自己的手腳一沉，瞬間便趴在了地上，只見自己雙手雙腳都被巨大的冰球包裹，這幾個冰球就像巨大沉重的鐐銬一般，將自己牢牢的困在地上。程風揚起頭去看迎秋，不知何時那冰劍又回到了她手上。

迎秋舉起冰劍，朝地上的程風刺來。可就在冰劍刺進地面的一剎那，程風卻不見了。她本能的回過頭去，發現程風在自己背後，顯然是從上空落下來，而程風手上巨大的冰球，也成了砸向自己的武器。

可就在冰球即將砸到迎秋的一瞬間，程風手腳上的冰球卻都化成了水汽，消散了。

「不玩了。」迎秋收起了身周的靈氣，退到一邊。

「啊？」失去了重心的程風摔在地上。「為什麼你要殺我？」

「我只是在證明我的猜測。」迎秋全沒了剛剛的殺氣，俏皮的神態又回到她臉上。

「什麼？」程風此刻疑惑到了極點。

「這證實了我的猜測。」迎秋道。

「什麼猜測？」程風大聲道，怒意沒有半點消減。

「無論如何都不能至你於死地。」迎秋道，「或者是我能力不夠，還殺不了你。」她自己也不能確認。

「要不是我躲得快，你都殺了我幾次了！「程風吼道。

「我知道你一定躲的開的。」迎秋道。

「這個怎麼算！」迎風抬起胳膊，把剛剛的傷口展示給迎秋看。

「我瞄偏了。」迎秋努氣小嘴抱歉道，說着便伸手抓住了程風的胳膊，幫他封閉傷口。

「為什麼你要這樣！「看到迎秋這個表情，程風的火氣消了一半，之前迎秋的行為雖然無法理解，但是現在的狀態他更願意相信。

「我是要幫你頓悟！」迎秋笑着道。

「什麼？」

「你可記得在那林中我是如何學會召喚那些野獸的嗎？」

程風當然不知道迎秋指的是什麼，只是緊皺了下眉頭。

「因為我差點就死掉了。」

「所以你就要殺我？讓我也差點死掉再頓悟？」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你知道我們都有心念，還有元念。」

「什麼？」

「我們都有元神，但是你感覺不到，有時候元神會替我們拿主意，這就叫元念，你不知道？」

別說元念，程風連元神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聽迎秋如此一說，他倒是想到了類似的情況。

「你是說就好像我們沒想着呼吸，卻從沒停了呼吸這種？」程風道。

「嗯～可能吧，我也不清楚。」迎秋想了想答道。「當人在危險的時候，元念會替心念做決定，而命懸一線的時候，元念會用心念不知道的方法來幫你擺脫困境。就好像我學會了跟野獸溝通一樣，我不知道如何做，但是它一直在我身體里。」

「所以你覺得讓我也命懸一線的時候，就能學會用真靈操控元靈了？」程風道。

「有可能。」迎秋笑道。

「有可能？！有可能？！就因為有可能你就拿劍砍我？」程風怒了。

「是啊，但是問題就在，你根本就不可能身處絕境，甚至你自己也這樣想，只是你不知道罷了。」迎秋道。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程風想說自己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可仔細一想，自己無數次的從生死一線之間逃脫，無數次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甚至那車行的爆炸都沒能炸死自己，而是讓自己完好無損的來到這個世界。也許潛意識裏，自己真的覺得自己是死不了的。

「從我記事起，我身上就有靈氣，學習功法也就像學會走路一樣平常，可是你卻不同，你好像從來都沒有相信修道一般，凝聚靈氣時如此，用靈氣施為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相信？我自己身上都已經有了靈氣，我有什麼不相信的。」

「每次你看到有人用功法施為的時候，都好像是看到馬在天上飛，雞在水裏游一般。」

「那是因為那些功法太奇妙了啊。」

「奇妙到你不能相信？若是你不相信功法，又怎麼可能學得會呢。若是你不相信自己會死，又怎麼可能在絕境中頓悟呢。」

或許迎秋說得對，或許因為自己來自全無靈氣，更沒有什麼修道者的地球世界，或許潛意識裏，他根本就不能相信這些他無法理解的什麼靈氣，程風心想。

「但是就因為你覺得有可能，就值得把我至於險境？」程風道。

「你可還記得那天，師父將那法寶丟給你的時候，你不自覺的用靈力把它接住了，那便是元念。也是我相信你可以會從絕境中頓悟的原因。」

「那就算有可能頓悟，但是你又怎麼把我逼入絕境呢，剛才你不是也試過了。難道你真要捅我一刀，等我頓悟嗎？」

「這我也想過，不過讓你頓悟是為了掌握轉換元靈的法門，讓你等死估計不會有什麼作用。萬一真的死了，也不太好辦。」迎秋道。

「廢話！」程風怒道。

「所以呢，為了讓你掌握法門而困住你，就必須把你囚禁到只能用這個法門才打得開的牢籠。」

「沒有任何東西能困住我。」程風得意的笑道。

「所以你不能用你跳來跳去的那一招。」迎秋堅定的說。

「好吧，你那個囚籠在哪？」程風一口答應。

迎秋指向了瀑佈下的水塘。程風一看，發覺這主意確實不錯，在水裏不能呼吸，自然會命懸一線，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操控起水靈，便能讓自己脫困。

「嗯，這主意不錯，只是憋憋氣，不用受皮肉之苦。」程風說着便走到池邊，跳到了池水之中，向池中心走去。

可程風已經走到池塘中最深的地方，池水也剛剛沒過他的腰。可程風突然大叫了起來，身體瞬間就沉進了水中，只能看到兩隻手在水面掙扎揮舞，迎秋心中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想上前，卻見程風一下又竄出了水面，顯然，他剛剛只是在戲耍迎秋。

「走了這麼遠，就為了這麼一個淹不死人的水塘？」程風朝岸上的迎秋喊道。

只見迎秋微微一笑，雙手一抬，程風身後的瀑布便在空中轉了個彎，一股腦的淋到了程風身上，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將他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