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鬥法
度緣飛出老遠,橫砸在松柏上,登時胸中一窒,雙眼翻白,昏了過去。
幾位高僧面無表情,卻只顧看着李慕然奪身飛起,一劍指天,旋而旋身揮舞,一道月牙兒般的燦燦劍輝划空而來!
位列其首的智劫被那奪目劍芒照亮了面孔,雙目霍然瞪圓,手握佛珠,嘴中念念:「唵帕摩無許尼夏畢瑪雷吽呸。」
經文誦出時,只見智劫腳下一尺方圓內,一道金sè陣法憑空浮現,陣中十二角星陣,每一角懸浮着一字咒文,激起層層真氣,衣袍鼓動。
李慕然見狀卻是大喜,高喝道:「好!看你佛像硬,還是我寶劍利!」
他身作輕燕,舉劍飛身,直逼智劫三尺之地。
智劫將那經文急急念誦七遍,陣法金芒驟然釋出,光輝湛湛,奪目逼人。只見那道金sè佛陣懸空而立,橫阻在他身前,伴隨一聲高呼:「如意金輪咒!」
青輝劍芒與那金sè光陣轟然相撞,爆發出驚天震響,地動天搖,更激起滾滾濃煙,瀰漫升騰。
互擊之下,李慕然持劍飛退,拄劍刺地,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逾七尺的劍痕,才勉強止住,臉sè幾分蒼白,仰頭狂笑道:「好硬的王八殼!」
夜風拂過,煙霧散去,智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神sè卻依然平淡無異,平靜宣號道:「我佛慈悲。李施主手持道劍卻不使御劍之術,砍掠劈斬套路卻與凡間江湖門派無異,若是道門子弟卻又為何犯我異門正道?」
李慕然冷笑一聲,揮手間,一道劍氣便深深刻入院牆中:「大師何出此言,我李慕然說來請教,便是來請教的!」
智劫微微閉目,淡然道:「李施主已請教了十年,卻不知鄙寺陋法究竟讓李施主學到了什麼?」
李慕然聞言一怔,旋即單手托著下巴,眼珠轉動,思索了片刻,咧嘴一笑,誠懇說道:「你們這幫臭和尚果然該死。」
站在智劫身後的空慧高僧怒不可遏,一步踏前,喝道:「無端孽障,大空寺豈能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胡作非為,今rì貧僧便要讓你留在寺內,剃度懺悔!」
「禿驢?」李慕然嘴角一揚,回頭看了一眼昏厥在地的度緣,一隻松鼠正站在他臉頰上,努力將一枚松果塞進他的鼻孔里。
李慕然指著度緣,笑道:「我以前便聽聞佛門之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未經剃度的外門子弟,便是一輩子也入不了佛門。可憐可憐,這痴痴傻傻的小笨蛋還蒙在鼓裏,一心向佛且不論,還遭同門痛打,這佛門,不入也罷!」
空慧雙眉緊蹙,肅然喝道:「度緣身犯佛法,本寺以仁慈大義戒令其悔改,又怎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李慕然「哦」一聲,奇道:「這小笨蛋還能違逆佛法,倒是奇了怪。」
空慧蔑然道:「他謊稱佛祖託夢,還於菩提樹下打坐,自是犯了不誠之規法。」
「不誠?你怎知道他說的是假?」李慕然反問道。
空慧驀然一窒,勃然大怒道:「一個未經剃度的外門弟子,如何見得到佛祖!?這不是不誠,又是什麼?」
李慕然嗤笑一聲,劍指空慧,睥睨着他,冷聲道:「那我說昨rì我夢見你娘將你拉在窯子的茅房裏,你信不信?」
此人枉生了一張俊美臉孔,簡直鄙俗不堪!
空慧臉sè大變,氣得渾身顫抖,瞪着嬉皮笑臉的李慕然,一時怒火攻心,竟不顧智劫師兄眼sè阻攔,手結佛印,斷然怒誦道:「唵阿嚕勒繼娑婆訶,滅業障真言!」
「空慧師弟,不可!」智劫變sè驚呼,卻為時已晚。
八字真言,字字浮現空中,如水波漣漪,在空中盪開一片金sè波紋,凝成佛陣!
「來得好!」李慕然大喝一聲,騰身飛空,衣袍飄擺。一道青輝劍芒,通天入雲。
只聞,厲風如刀,只見,黑雲涌動。
青芒光柱直入蒼穹,漆黑團雲在空中凝聚漩渦,浩瀚雲天,暗流翻滾!
眾位高僧看見那懸於半空的人影,不禁駭然,驚惶難掩。
青光普照下,空慧的滅業障真言佛陣頓時黯然失sè,不攻自破!
此天此地,除了佛祖,卻還有誰能沐光世間?
普劫面容驚詫,瞪眼望着那衝天光柱,光芒似乎灑遍了整個黑夜,連他眼角的皺紋似也要填平。
「這,難道是天譴……」
剎那間,那道光柱開始傾斜,自九天而落,隆隆震響,世間化作一片茫茫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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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昏沉,烏雲層疊,好似一堵牆壓在人心裏,叫人喘不過氣來。
一座荒山小廟內,李慕然翹腿坐在佛像的供台上,隨手從貢品中揀出自己愛吃的果子塞入口中,放肆咀嚼。
一個身材瘦弱,身穿青灰僧衣,年紀約莫十三四的少年正掛在一根長竹上,像是件正在晾乾的衣服。他緊緊閉着眼,臉sè發白,像是做着噩夢,不時偏轉腦袋,囈語着:「爹。娘。」
李慕然越聽越煩,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哼道:「還修了五年佛經,也就這等心xìng,果然佛心不誠,該被揍成豬頭。不過也好,要墮入佛門,這身好資質可就浪費了。」
忽然,那邊傳來幾聲呢喃:「水,口渴,水,我要水……」
李慕然不滿地撇了一下嘴,將自己帶的葫蘆解下,不情願地將臉撇到一邊,將葫蘆湊到那少年嘴邊,說道:「喝吧喝吧,這外面的水可比佛廟裏的甘甜多了。」
那少年忽然猛咳了幾聲,李慕然聞聲看去,只見一雙清亮眸子漸漸睜開,少年正貪婪地吮吸著清水。
李慕然目光狡黠,嘿然笑道:「好喝吧?」
少年猛點了幾下頭,忽然神sè窒滯,抬眼看見李慕然,登時雙目瞪圓,驚呼道:「是、是你……啊!」
由於動作過大,少年直接從竹竿上掉了下去,一屁股跌在地上。忽然,他胸前的衣物竟自己鼓動起來,好似有東西在裏面亂竄,嚇得他急忙用手拍打。
只聽見吱吱兩聲,一隻灰褐sè的小松鼠從他衣服里竄了出來,一下蹦到他腦門兒上,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鼻尖,一陣酥癢后,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李慕然從旁看着,心裏只覺這少年簡直就是個白痴笨蛋,卻反而興趣不減,以劍拄地,眯眼笑道:「小禿驢,哦,不對,你還有頭髮的。小笨蛋,還不快過來給我跪下,謝我救命之恩。」
那少年正是法號度緣的阿蘇,他也認得這個胡言亂語的男子,再觀四周,哪裏還是大空寺,自己分明是被擄走了!
他心中一緊,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李慕然眉毛一挑,不悅道:「嘿!你這小笨蛋,這就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阿蘇急切之下,竟直喊道:「我、我才不是什麼小笨蛋!休得侮辱佛門子弟!」
這白痴,時而膽小如鼠,時而膽大包天,真是奇也怪哉。李慕然心裏想着,臉上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神神秘秘地朝阿蘇湊了過去,幽幽道:「小白痴,要不要跟我回道觀學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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