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答應你了
女孩名字叫李虹雨，今天便開始了第一天上班。
林子軒把超市大門鑰匙給了她，囑咐一聲「走時把大門關了」，便走進休息間，「碰」的一聲關上了門，留下李虹雨目瞪口呆怔在那裏。
一宿未進，傳奇的世界裏早已過了一天多，林子軒急着把失去的時間補回來。
然而，當林子軒一出現，頓時震驚當場。
暗淡的星光下，不遠處山坳小村裏四處火光，然而除了濃煙四處瀰漫火焰燃燒木材發出的「嗶啵」聲，整個小村再無一絲動靜。
無人聲，無雞鳴犬吠。
煙霧中還有一股濃濃的惡臭，是蛋白質燃燒發出的臭味。
林子軒心裏震驚，心頭泛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幾步跑過去。
村口的大門，已經整個倒塌，火光照耀下，林子軒只覺自腳底升起一股涼氣，直竄腦門。
大門後面，躺滿了屍體。
衛兵的，男人的，婦人的，也有半獸人的，還有昨天見過的那幾個職業者。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死無全屍，不是腦袋被砸扁了就是肩膀被剁碎了。大門下的泥地上，被血液浸的暗紅，偶有殘缺的腦袋躺在血泊中，眼睛無神的瞪着星空。
林子軒喘著粗氣，空氣中血腥味甚濃。
林子軒只感覺心在顫，眼睛酸澀的忍不住流下淚來。
雖然，和自己非親非故，雖然，和他們一點都不熟悉。僅僅是昨天得到那位老者的幫助，僅僅是同為人類。
林子軒感覺一股巨大的悲憤在心頭醞釀。
此一刻，林子軒只想殺進森林，將所有視線之內的半獸人統統滅殺！
在村內的一間小屋，林子軒看到一片蜷縮的小小身軀。
是村裏那些孩子。
木屋已經燃了起來，一半在火中，火焰里，幾具瘦小的屍身還在燃燒。
「有沒有活人！！——」
林子軒仰頭大喊，淚水順着兩頰流下。
「還有沒有活人啊！！！」
喊了幾聲，周圍依舊只有火焰燃燒的「嗶啵」聲。
林子軒跑起來，跑過一條條村中小道。
之前從未來過，此刻盡在火焰掩映中，此後，這裏將變成失去文明的荒郊。
林子軒心頭堵得慌，堵得眼淚一刻不止。
跑遍整個小村，林子軒一無所獲。站在老者的小木屋前，這裏還沒有被火焰波及。
低矮的木門已經倒塌，林子軒心涼了。
踩着地板發出「嘎吱」聲，門后的地板被踩破，斷裂的木板支棱著。
林子軒看到，老者蜷縮在地上一攤血泊中，整個胸腹塌了下去，林子軒失魂落魄的出了木屋。
迷茫的走到村口，一聲細微的動靜驚醒了他。
林子軒迅速翻開幾具堆疊的屍體，露出下方一個活人。胳膊少了一條，腿也少了一條，胸腹塌陷，無力的咳嗽帶出點點血沫。
內腑或許也受傷了。
不過終究是個活人。
「喂！醒醒！」
林子軒不敢動他，只是喊著。
似乎聽到林子軒的呼喊，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迷離，目光渙散，好似下一刻就會死去。
許是迴光返照，終究是睜開眼，並漸漸有了焦距。
看向林子軒，不受控制的臉上哆嗦著露出一個笑容，「你……來啦。」
唯一的胳膊如舉泰山的舉了起來，伸開手掌。
林子軒緊緊的握住。
林子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咬着牙。
那人笑的更燦爛。
這一刻林子軒才發現，他是那個護衛頭領，那個拿斬馬刀，比自己等級還要高些的戰士。
他目光再次開始渙散，時間不多了。
他嘴巴張合著，幾次，才吐出幾個字，「村……村長說，你能……能……拯救這個世界……」
手上微微一沉，生命從他身上逝去。
他的手掌跌落在地，林子軒手上緊緊抓着一隻鐵匣子。
林子軒看着他臉上解脫的笑容，心如刀割。
「我……我不是，我只是個懦夫！」林子軒怔怔說着，眼睛血紅。
「我不是！我不是救世主，我就是個懦夫啊！！」林子軒狀若瘋魔的站起來仰天大吼，猛地跳起身，直衝向密林。
「殺！！殺！！！」
剛入夜，密林中的生物活動異常頻繁，半獸人也是如此。
就在這一如往rì的狩獵與被狩獵，百年如一rì的自然循環中，一柄鋒利的利器直插進來。
所過之處，無論何種生命，半獸人，魔化鹿，魔化稻草人，釘耙貓，魔化雪人，食人花，或者毒蜘蛛。
在這一條利器直插的這一條直線上，所有生命盡皆被屠戮，被粉碎。
身體瘋魔一般揮動着武器，極快速的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過去了不知多久，經歷了不知多少殺戮。心底深處一片小小的角落，林子軒的jīng神在這裏恢復清明，走馬觀花的注視着不聽控制的身體毀滅著一條條生命。
輕輕嘆息一聲，「或許有些並沒有傷害到人類，但是，他們壓迫了人類的生存空間……生存，沒有對錯……」
一團亂麻般的信息在這裏炸開。
一柄柄極普通的長劍在這裏劃出一道道軌跡，劈，刺，撩，掃，截，掛，崩，點，抹，截，雲，架，攔，帶，穿，斬，削，捧。極簡單，一下是一下，一招是一招。瞬息間后，軌跡又連成一片，這裏連斬帶削，那裏點抹崩刺，漫天劍影晃花了人眼。
林子軒心頭閃過一絲恍然。
外界無法控制的身體，漸漸有了章法。利刃在手中漸漸出入無形，漸漸和jīng神里那團劍光相應和。
林子軒微微一笑，放開了jīng神控制。
身體一剎那如殺神降世，從裏到外透出殺意。迅速竄出，一隻只怪物在身後整齊的分解開來。
當早晨的rì光降臨，彷彿一瞬間掃去了世間的污垢，讓整個世間變得又好似充滿希望。
林子軒停留在一片斷牆之上。
前方是一片剛經歷火焰的屋舍，此時已經只剩下斷壁殘垣。
同樣是一個被半獸人屠戮的村落，或者還算不上村落。屋舍覆蓋的區域不足山坳那個小村的一半，或許只是某個或某幾個職業者庇護的十來戶人家。
屍體已經被搜集，葬下。
一個瘦弱的身體，背着一把比身體還要長出一截的大劍，跪在巨大的土堆前，小心雕刻着一塊木牌，隨後插在墳塋前，恭敬叩首。
林子軒回頭眯眼看向rì光下的碧藍天空，很遠很遠的地方，裊裊青煙升起。
林子軒溫和的笑着，說道，「我答應你了。」
血衣，溫和的笑。
瘦弱，又偉岸的身軀在不遠處那個回首的小傢伙眼裏投下高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