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子軒的小店

林子軒是一個負責任的人。

因此，當身後的女孩說不想回宿舍后，沒有把她丟在街頭，而是帶回店裏。

十點多，樓上的九點整就會準時就寢的母女倆早已發出細細的酣聲。

這棟舊樓隔音做的很不好，林子軒的耳朵如今又是發達到非人的地步，因此這座小樓上上下下任何一處發生的奇怪動靜，都逃不過林子軒的耳朵。

超市後面小小的休息室里，一台老彩sè電視一邊發出「茲茲」的干擾聲，一邊播報著晚間新聞。

女孩低着頭蜷縮在屋裏唯一的椅子上，從回來路上說一句「不想回去」后，再也沒有開過口。

林子軒從超市拿來一桶桶面，上面插著個叉子，端了進來，放在女生面前小桌上。

「吃吧！」

見她依舊不抬頭，也不理她，從床頭拎起枕頭走了出去。

林子軒雖然喜歡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卻不會對一個女孩子身上發生的故事感興趣。從她任男友花自己的錢，說明她單純又有些傻，從她努力打工賺錢，說明她勤奮。

有這些，就值得自己幫一把了。

至於其他，誰身上還沒發生過一切磨難呢，過去了，也能學到些東西。

將枕頭墊在背後，腿翹起來搭在收銀台上，林子軒閉上了眼睛。

屋內，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新聞中新聞主持播報著帝國發生的最新消息，偉大的皇帝陛下視察貧困村，給村中老人帶來慰問，並就村中孩子上學問題與村民展開討論。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也要讓孩子們上學。

另外，就物價飛漲問題，決定各部委會議開銷由原先每人四百三十六元定額增加到六百四十八元。……

林子軒難得的沒有去傳奇中，靜靜的聽着。

突然想起，前兩年那個自己贊助的小孩，從兩年前上高中開始便不再接受自己饋贈，逢年過節還會寄一些小禮物來的小孩，記得那時候初中一個學期也用不了自己五百塊錢……

似乎近在耳邊的啜泣漸漸止歇，接着傳來細細的吞咽咀嚼聲。

林子軒嘆了口氣。

這就對了，每個人都在磨難中長大。

林子軒皺了皺眉。

有時候耳朵太好也不是好事，明明很微小的咀嚼卻異常清晰，還有樓上母親帶着女兒起夜發出的聲音。

林子軒身子往下滑了滑，有些痛苦的堵住耳朵。

迷迷糊糊中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便被找衛生間的女孩慌亂的動靜吵醒，林子軒掀起捲簾門走出超市。

早秋的清晨異常涼爽，天空飄着細細的雨絲，昨晚半夜時京城又下了場不小的雨。

地上濕漉漉的，有些低洼處還有積水。

超市前面的水泥路上，幾個女孩穿着秋衣，晨跑着。

有三三兩兩穿着隨意的女孩，哈欠連天的走來，看見站在超市門口的林子軒，異常開心的跑過來。

「快來快來！今天不用跑遠啦！老闆，我要桶面，火腿腸，麵包，哦哦，還有榨菜，啊啊，錢不夠呀……」

一群丫頭土匪一樣衝進小超市，聽到動靜的幾個晨跑的姑娘也趕過來。

雖然沒帶錢，不過大家都知道，雖然這個新來的老闆懶得出奇，卻人很好，不禁賒賬。

看着一群瘋丫頭，林子軒先是驚訝，接着苦笑着搖搖頭。

顯然，主因還都在自家身上。

不過也怪這學校，也不知道學校領導是怎麼規劃的，在學校後院這地方建女生宿舍，這周圍還沒有弄個出入口，要買東西除了林子軒這裏，就只有去學院前面，至少得走上十分鐘的路程。

一回頭，除了一幫在超市裏自己動手瘋狂打包的瘋丫頭們，林子軒還看到半開的捲簾門上，畫着一坨大大的大便，似乎出自名家之手，上面還很形象的飄着熱氣。

林子軒眼角青筋頓時糾結了起來。

等林子軒把捲簾門上的畫作擦去，走進屋裏，一個陌生的女生正在熱情的招呼大家，又找來膠袋，幫大家裝東西。

林子軒愣了一下，不過看到她身上眼熟的衣服，沖着她點了點頭，說一聲「賒賬的記賬」后，便心安理得的走去前廳衛生間洗漱。

前廳，小女孩撒嬌耍賴的不要吃飯，不要上學。不過在母親嚴厲訓斥下只好抹着眼淚可憐巴巴的就範。

看見林子軒，母親沖着林子軒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林子軒同樣點了點頭。

遇到同樣xìng子冷淡的人打招呼就是方便，點頭即可，意思大家都明白。

這個漂亮的女人，從之前簽的租賃合同上知道，她叫夏雪宜，很好聽的名字，如其人一般清淡雅緻。

「媽媽上去拿包，你快吃，這幾天你要是乖乖的過幾天休息媽媽就帶你去看小猴子。」

小女孩撅著嘴一路看着母親走上樓，轉眼看見正在衛生間里洗臉的林子軒，好奇的看着林子軒。

突然，林子軒轉頭扮個鬼臉。

小女孩嘴一癟差點嚇哭，接着「咯咯咯咯」笑起來，小臉上淚水還未乾。

等林子軒回到超市裏，女孩們已經離開。

昨晚那個女孩站在櫃枱前，數着錢，手邊放着林子軒平時記賬的賬本。

聽見腳步聲，女孩抬頭看過來，露出一張清秀小巧的臉，被大眼鏡遮去了半張。

「老闆，一共六十七塊錢。一號樓二零六宿舍的於佳，二一七宿舍的劉敏，三零一的陳夕顏……一共三百二十四元錢。」

林子軒接過賬本，看到按照自己原先格式記下的賬目。只是女孩清秀的字跡顯然甩了自己十八條大街有餘。另外，還細心的在每個名字後面記下了她們的聯繫電話。

林子軒點點頭，放下賬本，想了想，說道，「你想不想留在這裏打工？」

「啊？」女孩驚訝的看着林子軒，看看這小店，實在想不到還需要到請幫工的地步。

林子軒不理會女孩的驚訝，說道，「早晨，中午，晚上，什麼時候來你決定，只是盡量規律些，每天三個小時左右，周末同樣，每個月一千五。」

女孩吃驚的看着林子軒。

一千五的工資很高了，京城目前全職的也不過兩千多一點。作為在校生，即使天天做家教，再加上閑暇去找各類臨時幫工做，一個月也就差不多這麼多點。

而且，每天只需要三個小時，有時候課少些還能去做家教，周末更是有大把的時間。

女孩很是心動。

看到女孩意動，林子軒也是暗暗的鬆了口氣。以後，就能在門口貼個定時營業的牌子了。

若是讓女孩知道林子軒這樣的想法，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個小超市終於是緩緩步上正軌。雖然東西貨物不太全，還每天僅僅開門那麼幾個小時，但是終歸是正常了不是？

不至於兩三天不開門，更不會有人在大門上創作畫作了。

應該不會吧？

林子軒有些不確定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