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寨風雲變

第二天天剛亮豹兒立刻飛鴿傳書到山寨，告訴寨主巫天鷂：「向無忌強激ān鄰女后，畏罪自殺，請三寨主速來南川鎮見他最後一面」。寨主立刻命人找來三寨主，讓他看了飛鴿傳書。向無晴驟聞噩耗，內心十分不滿：氣惱昨天事情發生之初，既不讓他知道，又不讓他親自處理，直到弟弟死了才讓自己去見最後一面。如果昨天讓自己去處理，弟弟就不會死。

可是那向無晴本是城府極深之人，雖然氣惱，卻知道弟弟已死，自己做什麼也已經救不回弟弟。現在發作不但於事無補，還會徒然失去寨主的信任。於是強壓內心的不滿，對寨主表示，弟弟自己作惡，應該自己負責，怨不得別人。作為哥哥平rì對弟弟管教不嚴，自己也有一定責任。寨主見向無晴如此通情達理，原來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巫山鷂和向無晴當天午前來到南川鎮向宅。向無晴看見弟弟的死狀如此凄慘，內心的怨恨大增。但是旁人從他的臉上看到的只是悲傷，從他的話語中聽出的也只是恨弟弟自作孽不可活。寨主命人把向無忌的屍體運回山寨，埋葬在山寨附近，方便三寨主去拜祭。

弟弟死後，向無晴天天想着怎樣為弟弟報仇。以前，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夠高，不敢奪取寨主的位置。現在他怒火中燒，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跟寨主和二寨主都差得太遠，他們兩人中只要留下一人，自己就不會得逞。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兩人一起毒死。

向無晴不僅城府深，而且有心計。下決心要奪取寨主大位，就要考慮怎樣順利地把山寨接過來。江湖上以義字當頭，如果讓山寨的弟兄們知道寨主和二寨主是自己殺的，自己在山寨中就會威信掃地。到時不要說當寨主，連留在山寨都成問題，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所以，自己必須想出移花接木的妙計后，才能動手。

每年中秋節山寨都要慶祝一番。近年山寨庫房rì益充盈，慶祝的規模更是一年大過一年。向無晴決定利用大家集中在一起聚餐的機會實施自己的計劃。他考慮，如果使用常用的毒藥，因為毒xìng發作快，很難不著痕迹地讓寨主和二寨主在一人毒發前一起服下毒藥；此外，人被毒死後有明顯的中毒癥狀，大家都會知道他們是被人暗害，自己難脫嫌疑，不利於自己接管山寨。所以，不能用毒藥。

為了增加成功的機會，減少事情發生后自己被懷疑的可能xìng，向無晴從半年以前就開始作準備，對野蘑菇的毒xìng作了深入的研究。有一種名叫白毒傘的野蘑菇顏sè和外形都跟無毒蘑菇十分相似，沒有經驗的人不易分辨；毒xìng極強，只要吃下不多的分量就會喪命；毒xìng發作前的潛伏期最少三四個時辰，不會因為有人毒xìng發作而引起其他人jǐng惕，不再繼續吃剩下的野蘑菇，因此，自己要殺的人只要坐上枱邊，便將無一能倖免。

向無晴認為自己利用白毒傘來毒死寨主和二寨主的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因為這個計劃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不需要其他人參與。計劃成功后，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冒一次風險，為了保住秘密而殺人滅口。

向無晴知道，很多人都懂得野蘑菇有的有毒，有的無毒，吃野蘑菇一不小心就會中毒。因此，每次雨後，他都會到附近的樹林中去採一些無毒的野蘑菇，送到廚房，讓廚房煮給大家吃。讓大家慢慢習慣吃野蘑菇，降低戒備心。同時，他也會採集白毒傘，拿回來曬乾備用。

中秋節前十天，向無晴為了驗證白毒傘的毒xìng，在晚飯時親手把一些白毒傘粉加入一小碗煮好的野蘑菇中，讓一個嘍啰兵喝下。果然，第二天下午，那個嘍啰兵開始上吐下瀉。豹兒見他病情嚴重趕緊帶了兩個嘍啰兵，親自送他下山找郎中。第二天，豹兒回到山寨說，看了郎中后，發病的嘍啰兵已經不礙事了，只是身體仍虛，估計讓他留在向宅休養兩天就會康復。

可是三天後，山下飛鴿傳書報告，在山下休養的嘍啰兵再次發病，已經不治身亡。向無晴聽到消息心中暗喜，這正是自己要的效果，證明自己採集的白毒傘十分有效。中秋節晚上，自己只要如法炮製一大碗野蘑菇，讓巫山鷂和熊豹兒吃下，幾天後山寨就是自己的！現在山寨收入豐厚，自己雖然武功不夠高，但是可以用山寨的財力補足。

現在山寨中寨主基本上對二寨主言聽計從，沒有什麼自己的主意；而二寨主只管大事，不管小事。採買東西，管理下屬，山寨的人事安排等具體事項全都由向無晴負責。多年來，向無晴在各部門中安插的親信都已經根深蒂固，可以預見，自己執行計劃已經沒有阻力。眼見自己的計劃一步步邁向成功，向無晴心中禁不住有幾分得意。

中秋節很快到了，向無晴已經作好一項項安排。他把寨主、二寨主和一些寨主最信任的分隊頭領一起安排在一桌，這樣安排就能把將來可能不聽話的頭領一起消滅掉。他自己是三頭領，只能跟寨主同桌，否則太顯眼，最後還是要被請回這一桌。中秋節廚房需要增加人手，向無晴需要監督調度廚房燒菜、上菜，所以，中途籍詞離席不成問題。

開宴時，一般先上冷盤，然後上熱菜。雞鴨魚肉這些葷菜製作時間比較長，都會事先準備好，所以會先上。為了方便把白毒傘加進寨主一桌的野蘑菇中，向無晴安排野蘑菇最後上。他就可以在野蘑菇做好后，分盤上菜時，安排廚房的人先把菜送到其他桌子，只留下自己一桌的野蘑菇自己端上桌。因為後面已經沒有菜要燒，所以讓其他人送完菜后不必再回廚房。這樣就可以自己一人合理地留在廚房，不會有人看見他做手腳。

事情進行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向無晴把最後一盤野蘑菇上了桌，跟大家幹了一杯，吃了一挾其他菜，馬上借口肚子痛，離席上廁所。他在廁所里呆了好一陣子，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回席上。他還沒坐下，一眼就看見野蘑菇已經被吃了個底朝天，盤子底只剩下一點湯汁。

向無晴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禁不住想表演一場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戲：

「哎呀，你們怎麼把野蘑菇都吃完了，一點都不留給我，我最喜歡吃野蘑菇了！」

「你剛才怎麼不早說！顧頭領，去看看別的桌子有沒有沒吃完的。」豹兒立刻想辦法滿足他。

顧頭領找來了野蘑菇，桌上的頭領們立刻輪流給他敬酒。向無晴已經勝券在握，這一桌人在他眼中已經形同死人，他心想，「你們這些不知死的，還想輪流灌醉我，喝就喝，今天我來者不拒，就當我給你們送行吧！」半個時辰下來，向無晴不覺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全山寨的人都睡到下午才醒過來。跟寨主同桌的人陸續開始上吐下瀉，連寨主和二寨主也不能倖免。三寨主看見他們一個個吐得昏天黑地，臭氣熏天，趕緊忙前忙后，安排人把這些他心目中的死人送下山，到南川鎮去看郎中。

人一送走，向無晴已經得意忘形，立刻叫人到寨主住的房間把寨主的東西清理出去，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嘍啰兵問：

「寨主回來住哪？」

「這是寨主臨走時交代我的，他說很快就會把寨主的位子傳給我。」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向無晴盼望的南川鎮飛鴿傳書直到晚上也沒有收到。他並沒有太在意，因為收不到飛鴿傳書，不等於山下那些人沒有死。很可能飛鴿在傳書途中被老鷹抓走了；也可能情況太嚴重，一張小小的傳書根本講不清楚，所以明天會派人上山來報告。

第四天接近午飯時分，向無晴終於等到了南川鎮來的人。他大咧咧地坐在忠義堂中間寨主的座位上，遠遠看見來人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他感到有點意外。人群越來越近，向無晴的心也揪得越來越緊。果然，來人就是他第一眼看見時預感到的，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寨主和二寨主！

向無晴一下子從寨主的太師椅上彈了起來，幾步衝到堂前，裝出迎接寨主的樣子，嘴裏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詞：

「寨主你們怎麼沒…？」

「怎麼沒死，對嗎？你算定我們都應該死掉了，是不是？」寨主立刻接上。

「不，不，不！寨主，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正擔心自己沒本事帶好山寨呢，你們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算定你們死了呢？」

寨主幾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向無晴也戰戰兢兢地退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不敢馬上坐下。二寨主和其他人亦都進到堂上，或坐或站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寨主面對向無晴說：

「我可能真的已經死過一次，要不然我怎麼不記得那天離開山寨的時候說過要把寨主的位子傳給你呢？」

向無晴聽見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趕緊胡亂編幾句連自己也覺得騙不了人的話來應付：

「寨主，請恕小人僭越、不敬之罪！小人只是以為寨主誤食白毒傘，不會好得那麼快。可是寨中不可一rì無主，小人只是略表暫代寨主之意罷了。」

「白毒傘？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誤食？又怎麼知道誤食的是白毒傘？」

「我…，我…，我是猜的。」向無晴這時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中一時說漏了嘴，已經無法補救！

「你用不着急着編謊話，中秋節我們這一桌的野蘑菇是你專門為我們準備的，對不對？你把加了料的野蘑菇一送上桌，馬上就去上廁所，自己一口也沒吃，對不對？你以為我們吃了蘑菇三天後一定會死掉，對不對？你見我們到現在還是好好的覺得很奇怪，對不對？如果你還想抵賴，我可以讓你先說，等你說完我再告訴你為什麼。」

寨主一連幾個對不對，問得向無晴知道自己怎麼抵賴都不會有用，只好低頭不語。

原來，豹兒從小就經常和姐姐一起上山採野蘑菇，對辨識野蘑菇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向無晴試白毒傘的效果那一次，豹兒送中毒的嘍啰兵下山，了解嘍啰兵是吃了三寨主親自拿來的野蘑菇才發病的，根據癥狀，他馬上斷定嘍啰兵是白毒傘中毒。豹兒懷疑三寨主別有用心，不由得多了一個心眼。他故意讓嘍啰兵留在南川鎮，並且佈置好按白毒傘中毒發作的時間，傳出嘍啰兵身故的消息。他報告寨主說，是不是三寨主因為弟弟的死心有怨恨，寨主也同意看看三寨主有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中秋節晚上，三寨主親自送野蘑菇上桌后，借口上廁所離開。豹兒一聞就知道裏面加了白毒傘，立刻把整盤蘑菇倒進預先準備好的碗藏好。寨主預先在一壇酒中放了蒙汗藥，等到大家都喝得差不多的時候，用壺裝着加了蒙汗藥的酒去敬酒，每人一杯。

寨主這桌的人都沒有喝加了蒙汗藥的酒，待其他人都被迷倒，他們把剩下的食物混合，預先準備好第二天的嘔吐物，到時一同演一場戲給向無晴看。向無晴果然上當，當天就急不可耐地搶班奪權，反而暴露了自己一直隱藏得很好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