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街頭鬥毆
就在陳慶之帶來家人浩浩蕩蕩入京，享受郢都百姓夾道歡迎的時候，郢都西門走出了一個由數十個簡單馬車組成的車隊，為首一人相貌枯瘦，綠豆眼、長臉，頜下一縷山羊須，正是請辭而歸的龐士航。
龐士航的臉上滿是抑鬱之氣，倒背着雙手，清瘦的臉上yīn霾重重，遠遠的望了一眼恢弘的郢都城牆，充滿擔憂的自言自語：「我朝政事把持在你們這群宵小手中，越國早晚會由盛而衰……罷了罷了，一切自有定數！強求不得的！」
說罷，大袖一擺，施施然的大步而去。
陳慶之身高八尺，體型壯碩，不過四十五六歲的年紀，正直壯年。可鬢間已生華髮，額頭上生出細密的皺紋，整個人看上去早已沒有了當年揮斥方遒的將軍意氣，平添幾分yīn狠老辣的氣息。
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情早已傳到陳慶之的耳中，說實話他心底並不怨恨龐士航，他擔心的倒是隆慶的秋後算賬，「狡兔死，走狗烹。」的教訓他還是懂得的。
顧不上安頓好家人，陳慶之就被責令前往北部邊疆。
而這一去便是數十年……
十年的時間經歷了多少的人事變遷，就是駐守邊境的越國士卒都換了幾茬，有老卒在軍中一天天的老去，年輕稚嫩的面孔一天天的成熟，然後成為老卒，老卒又漸漸老去。
紛雜膠着的戰事無不牽動着越國百姓的心，戰事拖延的時間太長了，越國的國力下降了都不止一層，終於在隆慶十八年的時候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鎮軍大將陳慶之率領越國數十萬兒郎克複延慶、邵陽二城，困擾越國上下幾乎十餘年的戰事終於有撥雲見rì的跡象。
這則消息在郢都並沒有持續太久的熱度就被另一則消息壓了下去，居于越國西南雁盪山中的修道大派天魁宗不rì就要前來郢都廣招弟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說修道界，單說世俗之中從來沒有這麼大的事情發生過，一個修道宗門大張旗鼓的要在凡俗中招收弟子，這則消息所引起的震動絲毫不亞於當年的羌人入侵奪城事件，隱隱的還有高出一截的樣子。
尤其是那些不了解內情的販夫走卒，經過一系列的添油加醋之後，竟然演變為有仙人要來郢都收徒！頓時郢都百姓都徹底的瘋狂了！仙人啊！那可是擁有移山填海之力的仙神，點石成金、撒豆成兵……誰不想學得一招半式，修成金仙？！
看着大街上瘋狂的人群，兩個十五六歲的樣子、衣着華麗的富家公子模樣的少年施施然的走過。其中一個身材略微高大一些的圓臉青年俯首低耳對着另一人說道：「七郎，這件事好像鬧得有些過火了吧？」說着，一雙大眼還偷偷的打量著大街上狀若瘋魔的人們。
「嗯？」另一個身材瘦削的白面青年不置可否，根本對眼前所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
「無妨，這消息又不是咱們說出來的，怕甚！」白面青年出言安慰道。
就在二人交頭低耳的時候，一聲大喝自身後方傳來。
「陳風，陳老七……你給我本少爺站住！」來人嗓音中帶着一股莫名的焦躁之意，怒氣沖沖的帶着一干從人氣勢洶洶的疾步而來。
「還有你……龐安國！你也給我站住！」
呼啦啦——！來人手一揮，數十個從人迅速的把二人包圍起來，個個擼起袖子、磨拳擦掌，就等著一聲令下然後出手痛揍此二人。
「呵呵，溫少爺這般興師動眾所為何事呀？這麼大的陣仗，陳某可是有些受寵若驚了！」白面青年一臉笑意的對着來人拱拱手，不過看他臉上的笑意着實有些虛假。
看着白面青年老氣橫秋的樣子，圓臉夥伴差點笑出聲來，這番情景下又急忙忍住，一張胖臉憋得通紅。
「你……你們……欺人太甚！」來人看着面前二人的模樣，氣得小臉漲紅，伸出白凈細嫩的小手指著二人都說不出話來。
「跟他們廢什麼話！來人！給我揍他們！」一個小廝模樣的青年揚聲說道。
說着，數十個從人就要動手。
「豎子敢爾！」圓臉青年一聲大喝，聲音如若奔雷，隨即擺起拳腳架勢，要迎接接下來的攻擊。
白面青年伸手攔住圓臉青年，依舊是一臉笑意：「安國且慢動手。」然後環視了一圈把目光停留在先去喊話的那個小廝身上片刻，拱手對着來人調笑道：「溫少嵐溫大少，左相府中的下人威風就是大呵！」
來人聽了此話，慍怒的瞪了那名小廝一眼。小廝心中嚇了一跳，方知先前自己已經觸了自家主人的逆鱗。急忙俯首低耳，裝作惶恐的模樣。
「下人的事情暫且不作計較，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陳老七！」來人終於平靜了下來，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咬着牙齒說道：「那件事情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哪件事情？」
「陳風！你不要裝糊塗！就是……就是那天咱們喝酒……的事情！」溫少嵐又開始着急起來。
「噢——！我以為是什麼事情呢？你看我陳老七是出賣兄弟的人嗎？」說着伸出手臂搭上溫少嵐的肩膀，附耳說道：「關於你小子尿床的事情我可半點都沒有說出去……」
溫少嵐一聽，頓時翻臉！撥開搭上來的手臂，一張白嫩嫩的小臉頓時變成豬肝sè，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才尿……」說到這裏又急忙把下半句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陳老七，你裝糊塗是吧？」溫少嵐這下子動真格的了，兩隻眼睛都變紅起來了。「還有你龐安國，你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要故意整我？！」
龐安國急忙正sè道：「你說話可要憑良心，那天咱們一起喝酒可是你自己喝多了撒酒瘋說出來的，俺們兩個又沒有逼你！」
「就是就是！」陳風點頭附和道。
聽聞此話，溫少嵐的頭髮登時豎了起來，兩眼睜的圓溜溜的，氣極的道：「你們還好意思說跟你們沒關係？要不是你陳老七拿言語激我，我……我能說出來嗎？！」
「誰讓你不頂激來着？」陳風冷不丁的說了句。
「你、你、你……」溫少嵐氣極而怒。
「怎麼？溫少爺還想動手不成？」陳風白了溫少嵐一眼，譏諷道：「就憑你那倆下子，還有你帶的這些個人還想攔住我不成？！」
溫少嵐氣極而笑，仰頭大笑三聲，伸手打了個響指：「陳老七，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鐵龍，替我跟陳七爺鬆鬆筋骨。」
旁邊閃過來一個身材健碩的黑臉青年，個頭比及龐安國還要高出一些，約莫七尺有餘，褐sè衣服下面包裹着高高鼓起的肌肉，充滿了爆炸xìng的力量，隱隱的竟有一絲剽悍氣息。
陳風眼角收縮，這個名叫鐵龍的人讓他隱隱有一股心悸的感覺。他雖然修鍊了家傳的虎形十二式拳法，可畢竟年幼修鍊的時rì短，才剛剛窺得門徑而已。平rì里耍耍威風，擺擺架勢嚇唬人還行，可要是遇上行家非得吃虧不可！
「久聞陳家虎形拳的厲害，今rì有幸還請七少爺賜教！」鐵龍瓮聲瓮氣的扯了句場面話，說完立刻擺了一個拳勢，等著陳風來攻。
圍觀的幾人見狀，立刻拉開距離給二人騰出場子。龐安國猶豫了幾下，看着陳風倔強的神sè，最終還是向外圍走去。
「呀呵——！」陳風還是沒有沉住氣，腳下發力，怪叫了一聲亮出雙拳就向紋絲不動的鐵龍沖了過去，用的正是虎形十二拳中的餓虎搏獵撲擊之術。
陳風的這一擊用盡了全力，數十年的習練在這一刻得到淋漓盡致的揮灑。雖說陳風的身材瘦削，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這一擊竟隱隱有一絲獸王搏殺獵物的氣勢。
鐵龍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又迅速的被冷漠取代。鐵龍的神情變化陳風一絲不漏的看在眼中，最後到近前陳風竟在鐵龍的眼中看到一絲嘲弄和玩味。
一隻碩大的拳頭穿過陳風的雙拳，快速而準確的擊中陳風的胸腹大穴，在那隻碩大的拳頭上竟有股淡淡的黑sè勁氣流動！
「罡氣？！」陳風一聲低呼，已然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這隻拳頭擊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飛到了半空中，然後歪歪斜斜的掉在地面上，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後背摔在地面上發出的悶響聲。眼前一片血紅，天空漸漸的昏沉起來，然後徹底黑暗……
「啊——！七郎？！」
「陳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