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雲杉林中二人在火堆旁過了一夜早上醒來這渾身就無一處是熱的，火堆早已熄滅，只剩一地焦木和雞骨頭。少年被凍醒過來，將一身破布裹得緊緊的。打了個噴嚏，一聲巨響，自然也驚醒了老頭：「臭小子下老子一跳！」老頭的羊皮帽，從滿是褶皺的臉上滑落。

少年自然不會理睬他的抱怨，從地上爬了起來，搓手呼氣取暖。老頭也不再自討沒趣，攏了攏衣物，顫顫巍巍地扶著身旁的樹爬起身來。

少年在林中找了個長短適中的樹枝遞給，老頭道：「湊合用着，咱們進城望熱鬧去。」

「熱鬧？有什麼熱鬧，咱吃不飽穿不暖哪有閑工夫去湊熱鬧。」老頭憤然。

「流沙城近來可不太平，我先前混在商隊里，聽說今日可是芝蘭盛會。」少年得意道，並未看到老人臉上一閃而過的陰翳。

「芝蘭盛會又怎地，咱們這等乞兒如何入會。」老頭恨恨道。

「哈哈......」少年更是得意，從懷中掏出了兩張券，竟然是龍遠鏢局芝蘭盛會的入場憑券。

「好小子，你這手段還挺高明。」老頭悻悻笑着，誇讚道。

「那自然，我這些年可沒白活。」二人相視大笑，相伴往城裏趕去。

。。。。。。

龍遠客棧，依舊是那間上房，戚逸再次回到了那個地方，再次躺在那張床上，黃玲兒也再次陪伴在他身旁，好似一切都沒有變。

時值正午，戚逸略感痛苦地醒來，內視周身大脈發現並無重傷，頓時鬆了口氣。這時，黃玲兒推門而入，見戚逸已經醒來，俏臉一紅，手中端著的葯膳一晃神沒抓穩，灑在了她嬌嫩的手上。黃玲兒倒吸一口冷氣，忍着痛並未出聲。這一切自然在戚逸眼裏，戚逸心下一陣溫暖。

走近床頭，黃玲兒坐在床邊，扶著戚逸微微抬身，用一隻軟枕墊在戚逸背下，隨後段端起了葯膳，舀起一勺輕輕吹拂喂到戚逸嘴邊，無比自然，毫無虛偽造作。戚逸盯着黃玲兒望，黃玲兒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滿臉通紅，放下碗轉過身去，冷冷道：「你既然醒了，自己喝吧。」

戚逸不禁失笑，起身拉過她手，輕撫適才被燙傷而微微泛紅的手背，柔聲道：「疼么？」

黃玲兒快速將手抽離，盈盈起身，嬌叱道：「要你管么？」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戚逸望着他離去的身影，竟有些莫名失落，不過很快，他停止了遐想，拿起碗勺品嘗起了黃玲兒親手熬制的葯膳。味道鮮美，比之白雲王府的內廚亦不遜色，心下暗贊。

飯後，戚逸猛然記起了戚三，趕忙起身尋找戚三，剛剛出門便撞上了黃洪。

黃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離玲兒遠些，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戚逸訥訥一笑，套近乎道：「洪叔可曾見過一個黑衣老者，昨夜與我同行的那位？」

「哼，他是你什麼人，你這般關心她。」黃洪瞟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焦急，不緊不慢道。

「他是小可的叔父，不知他可安好？」戚逸恭敬道，並作揖行禮。

「戚公子不必多禮，他便在西廂房中修養，你可以去望望他。鏢局事務纏身，告辭。」黃洪作揖回禮，大步離開。

戚逸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認出，當即不再拖沓，尋到西廂房去，站在門外，沉默了片刻，推門而入。

只見戚三病怏怏地盤坐在床上，渾身黑氣籠罩，傷重恐難再愈。戚逸的到來戚三自然發覺，立時收功，掙扎著起來與戚逸行禮。

戚逸快步走近，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冷然道：「誰？」

「老奴的傷不要緊，殿下不必掛懷。」戚三輕聲道。

「我問你是誰！」戚逸怒不可遏吼道。

「公孫奇。」戚三淡淡道。

「他這些年可沒白過，紫極神掌怕是已經到了第八重，與王爺也相去不遠，我使用秘法竟也未傷他分毫。」戚三又道。

「好一個公孫奇。」戚逸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不過下一瞬，他便收了殺氣，盤坐在戚三背後，雙掌伏在戚三背上意欲為他輸送內力續命。

然而數息之後，戚逸意識到戚三的內力已經混亂，一團團白色內力逐漸轉紅。

「三叔！」戚逸厲聲道。

戚三震開了戚逸，雙手結印，溫言道：「逸兒，三叔不成啦，代我向王爺請罪，我無甚牽掛，就讓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說着便吐出一口精血射向戚逸眉心，雙掌印成后便隨着那道血線湧入戚逸眉心。

戚逸此時已經無法阻止戚三的獻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陪伴自己十餘年苦樂的三叔在自己眼前漸漸龜裂，點點崩裂化為飛灰。

很快，戚三的身軀便消散如煙，白雲世家的秘法，可以將獻祭者畢生功力之半數傳遞給同源武者。戚逸顯然已經成功接收了戚三的功力。不過他此刻沒有絲毫的高興，也沒有什麼悲傷，生老病死逃不過。只有無盡的仇恨在心頭。

「三叔，一路走好，逸兒定會為你手刃仇人。」戚逸喃喃道，他的聲音在顫抖。

戚逸感受了一下猛增的功力，即將跨越瓶頸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他，需要一個契機。白雲奇虹神功分為七重，第五重後方顯崢嶸，以戚逸之天賦快二十的年紀也方才修鍊到第四重。此時，接收到了戚三獻祭的渾厚內力已經半隻腳踏入了第五重。這白雲奇虹功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功法，踏入了第五重更覺前路之迷茫，雲深不知處之感甚為玄妙。

「白雲悠悠人依舊，疾風吹散虹當空。

寂深迷離不知處，雲開霧散見真龍。」戚逸輕聲吟誦，思索其中精義，時而沉重，時而飄然......

正兀自思索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黃玲兒。

「喂！十年一度的芝蘭盛會就要開始啦，你到底去還是不去。」黃玲兒悅耳的聲音中透着絲絲期待與不耐的懊惱。戚逸回過神來，知道一時難以頓悟，又想，這芝蘭盛會更為重要，便答應道：「來了。」

黃玲兒已經打扮好了只待出發，只見她頭戴紫金百鳥釵，身着米色錦繡裙，腳踩綉銀紋蘭靴，美艷動人華麗之至，兼芙蓉之純潔，牡丹之雍容，戚逸一時看得痴了。

「喂！我說戚大公子，你看夠了沒有。」黃玲兒這次竟然主動出擊。

戚逸訥訥一笑，道：「黃姑娘請。」說着便躬身引路。

既然是出席盛宴，黃玲兒乘着馬車以免妝容有失，戚逸則是騎着白馬護著芳駕之旁。

路上，黃玲兒問道：「你叔叔呢？怎麼不一起來？」

戚逸心裏一沉，不露聲色到道：「他老人家回白雲城去啦。」

黃玲兒因為參加盛會，十分激動，沒有發現戚逸的異常，二人有說有笑，很快便到了大會地點——芝蘭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