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從未消失過，只是我忘記了而已。

「我回家后發燒了很久，腦子有點糊塗·····」我糾結著，忽然又意識到記憶的斷檔，「後來我們到底是怎麼回去的啊？」

「你睡著了。我在河堤上找到一輛破自行車，等雨停后把你載回內城。」然後老爸在老石橋口撿到我。斷裂的鎖鏈接上了。對，所以老爸老媽和樂虹才不認識周煥程

我「哎」了半天，也不知該對這機緣說什麼才好。周煥程環着手臂嘆氣：「我可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了。結果你這傢伙，竟然劈頭就問「你是誰」－要傷人心也不帶這樣的吧。」

我理虧地縮起脖子。

「而且十幾年沒長進，被欺負了照舊往這橋洞跑。我跟在後頭看着，簡直要懷疑你是不是在耍我、假裝不記得過去的事了。」

大雨漸歇，水珠滴滴噠噠地從橋洞口墜落，反反覆復打碎水窪中灰藍的倒影。我被周煥程說得險些想找個地縫鑽。怎麼也沒法讓他閉嘴，我突然靈光一閃，想試試當年的法子還管不管用。

「十幾年，沒長進。」猛一下握住他的手，攥緊，「還是你的手暖和，借我焐一會兒。」

這麼多年過去，八面玲瓏的鋼琴精靈，心底終究還住着那個傲嬌暴躁又易害羞的小小少年。「干、幹什麼！」周煥程結巴了，緋紅徑直染到耳後根。卻沒甩開我。

「天晴了。」周煥程突然說。天色尚未擦黑，金烏西墜，浸得半邊天空一片璀璨的橙紅。我跟在周煥程身後走出橋洞，張大嘴巴，「彩、彩虹....」

不，不僅是彩虹。那橫跨天際的耀眼虹橋之上，還有淡淡的一輪。「霓。」我聽着周煥程的聲音，鼻頭陡然酸澀起來，「嗯。原來霓是這個樣子。」第一次看到。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但你大概已經懂了。」周煥程仰頭望着霓虹，沒看我，手卻沒鬆開，「霓」與「虹」是相似卻無法互相取代的兩者。霓無法如虹般耀眼，可與此同時，霓永遠在虹之上，包容著虹，也能看到比虹更高更遠的風景。」

堅持自己不就好了嗎？

尋覓已久答案到頭來如此簡單。

我眨了眨眼，眼淚跟着溢出眼眶：「是啊。」

彩虹之上，天空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