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萬浪平月
琉藍和阡嵐看着滬元送來的木簡上的文字，她們沉默了。
滬元寫沒有任何對於他們的留言，整個的內容只關於時空亂流和時空亂流所溝通的雙方的信息。
正如他們的判斷，亦濯和繁山等人跌落懸崖之後，因為某種力量的影響，回到了千年之前。那是另一個時空，而困於時空亂流的阡嵐，成了連接這兩個時空的人。
三個時空……三個時空……
她在腦海里想着……
亦濯回到的時間段，是千年前四大魔皇與大陸諸國第一次大戰的十年之後。此時魔皇大勝，而各國損失慘重，多國守護者殞命，多國臣服於魔皇以求保全。
然而決定最終局勢逆轉，魔皇敗北的戰爭，也將在亦濯從懸崖底醒來的三年後開啟。他極其巧妙地回到了一個決定歷史走向的時間段。
這絕不是偶然，而亦濯，這位命定之人，他將究竟帶來哪些轉機？
或許，亦濯的穿越是四大魔皇所造成的，他們想要翻盤，改變這昔日的定局？
那進入時空亂流的阡嵐，也是棋盤上的一步棋嗎？
滬元，又到底經歷的哪些事情，他手裏的時空捲軸，又是誰給予的呢？他為什麼要將阡嵐困於時空亂流，又為什麼救回龍涯，又為什麼將盛滿信息的木簡交給他們……
「當下最關鍵的，是如何對千年之前的亦濯進行支援。我們必須要保障他的絕對安全！」
「木簡上說，斕滄國的幾任守護者的法器是如河海縱橫一樣，自成一體。所以，因為能量的相對內外差比較穩定，所以讓我可以在這裏存活……如果能發揮一定的作用，那我的犧牲，是值得的……」
「按木簡上說，由於神器之間的相互溝通，讓能量可以跨越時空進行傳遞。能量如果跨越時空，就會遭到削弱，一次還好……但如果連續跨越兩次，那麼基本就削弱地看不見了……」琉藍搖搖頭。
「可但但以我的能力，絕對無法戰勝茂嚴……我必須向你們請求支援……」阡嵐輕嘆一聲。「還有……單純水的力量，也難以與完全克制我們的草木相抗衡……」
「那量變，是不是可以引起質變。」來到后不久的龍涯緩緩說出，他不顧傷勢，執意前來幫助。
「啊？是個好主意！是個好方向！」
「神器無華之珠的特殊能力就是可以汲取天地廣博精華……藉助它，我們可以徵集斕滄國每一位國民的力量，即使再怎麼削弱，也能滴水成泉，萬浪平月！」思索已久的候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可以操控進行。但是，如何通知大家貢獻出自己的力量……」琉藍微微搖頭。
「我擅長聯絡能力。」兆雪舉起手。
這時世桐突然跑進源水之泉的祭壇里。
「我找到戰勝茂嚴的方法了！」
「嗯，可是，我怎麼和亦濯進行聯繫，他的神器永恆之念已經崩潰……他一旦沒有堅定的信念，他那一端的神器就會失去力量……」
「所以……」
「單靠我們的力量，或許無法打破時空的封鎖。雖然之前曾經亦濯那裏能量爆發產生差距力，讓我可以對沒有對神器供給能量的你們支援，但是，現在亦濯那裏受到了另外一名守護者級別人物的力量壓制，如果他沒有一定力量的供給，那把斷罪劍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劍罷了……」
「……」
「……」
「……」
「等等？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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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嚴親臨過幾年前的那場慘絕人寰的戰鬥，
那是蒼鬱國的御國戰爭，他們跟隨着前任守護者，面對着魔皇的攻勢，勇往直前……最後，只有他和那位老者一起歸來……當年，茂嚴是那位老者的副將，那位老者，是前任守護者的哥哥，他們一起，親眼目睹著這位守護的隕落，親眼目睹她化為花瓣飄散於各地。
他還記得那戰鬥的悲愴，只要魔皇微微擺手，千萬的士兵瞬間化為雲煙散盡。而，在最後的那場戰鬥中，第二任守護者戰死於敵方魔皇的手下，化為無數花瓣消散。最後，老者也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力量，才使得魔皇重傷而離開。
他終於信服力量的強大，他終於認同弱者的無能，他知道自己生於弱小無力的花草之中，花草再如何茁壯，再如何強大，隨手一折，都會消湮啊。
老者拒絕接受下任守護者的任命，離開了蒼鬱國的主城，去了一個偏遠的小村。
他繼承了前任守護者的任務，他成為了蒼鬱國的第三任守護者。
他知道，四大魔皇的進攻只是稍稍放緩，經歷過重創的蒼鬱國，將會再次面對敵人的剿滅。
他將自己為數不多的力量導入蒼鬱國主城中心的大地，蒼天之木因此而存在……
他再也不去像曾經那樣，關注一路上的小花小草，他只關心這個盛滿力量的大樹。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能量亦是如此，唯有無盡地投入，才能讓時間似乎飛速流逝，打破它的限制，才能讓力量不斷地增長。
這場大戰之後，他不知道為何那麼地渴望力量，一種病態的對力量的執著。
如今，當他再去看那些平凡的如螻蟻般的生靈……
「我，怎麼可能去守護這種東西……我守護可是……為什麼幾朵花瓣就讓他們叫苦不迭？這有什麼困難，他們完全可以自行解決……為什麼不呢？呵……我難道……真的要守護這些，生來就要化為春泥的人們嗎？」
南方吹來，愈來愈烈，這是雨的前兆。也讓他從幻想中醒了過來。
茂嚴看着老者……
「我其實挺看不起你的，即使你是我的前輩。」茂嚴輕蔑地笑了笑。
他繼續說，「當時我們做了完全不同的抉擇，可你又為什麼選擇逃避呢，龜縮在一個村莊中。而我，看着蒼鬱國的局勢如此不穩而不斷奮鬥，你能覺到嗎。你不像他們那樣盲目，你知道敵人的厲害，沒有蒼天之木，如何守護這片土地？」
「……」
「你最後向我示威，逼我改變態度，不也是藉助所謂的強者的力量嗎？」
「……」
「你說你顧及凡人的生命，可你又做了什麼？在村外割那些明天還會長出來的花？呵呵，你不覺得無聊嗎？」
「你，和我一樣，不都是被絕對強大的力量嚇住的人嗎？」茂嚴用幾乎咆哮的語氣說着，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樣展示自己的憤怒。
老者默言。
「你退下吧，你能控制住千萬人舞蹈，卻控制不住內心被我的一句話而動搖。」茂嚴和緩住語氣，他不想再多說了，事情已經漸漸複雜了。
「可如果蒼鬱國只剩下了一棵巨木，您守護的東西又在哪裏呢？父親，你不是那樣無情的人！我知道，你都是為了蒼鬱國的未來，可是，您不能只在高樓啊，那些不遠萬里前來的人們只是想讓您——」在遠處被緊緊控制住的雨安痛哭着勸說着，前來包圍蒼天之木的人們也都俯下身來，希望這位守護者能回心轉意。
「住口！」茂嚴徹底憤怒了，他不管周圍混亂的人群，他已經下了恆心，為了蒼鬱國未來，他必須要斬殺亦濯，來明確方向，來讓未來發展的道路更加順利。
這時，一片花瓣，飄到了他的臉上。
下雨了。
如同當初雨安對亦濯說的那樣，此時正值南風時節，帶着來自斕滄國的雨水，灑滿這裏。而有的南邊的花瓣，也會乘風飛向這邊。
沒錯，這朵花瓣，來自葬著繁山的那座山上。
茂嚴隨手一揮，花瓣飄飄搖搖地，從藤蔓的縫隙間飄落，飛到了亦濯的頭上。
微微的藍光，在他的頭上泛起。
「永恆之念，有反應了！」阡嵐突然睜開眼睛。
「無華之珠，已經收集了斕滄國千萬生靈的祝福了，隨時可以進行能量傳遞！」琉藍抱着無華之珠，從源水之泉的穹頂之上，慢慢降落。
「草木的束縛與汲取，對於我們水系列能量是完全壓制的，但如果我們進行法術的保障，讓水凝結成冰刃，不僅可以切斷藤蔓，阻斷敵人的進攻，極寒還可以抑制草木的生長活力，將這種寒力附着在斷罪劍之上，可以基本消除。」世桐看著書說到，「這些寒冰法術的咒語和能量傳遞方式，就交給琉藍您了，你要保障在我們這個時空位面的能量穩定。」
「可不能因為我這老頭子受了點傷，就讓我往後站吧。」龍涯提着刀往前走，「你們誰說也不好使，我受的傷多著呢，可沒有一次因傷告退！我多少還能搭把手。」龍涯隨後握緊決之劍，這是溝通三個時空的神器之一，也是最後跨時空支援的關鍵。
「我力量所剩無幾，但當初是我溝通了和阡嵐姐姐的聯繫，我，要繼續守護阡嵐姐姐，繼續守護我們大家！」候秋也走上前去，重傷后他曾經有一段萎靡不振，但如今，他又站了起來，似乎還是之前的那位喜怒皆行於色的不靠譜少年。他幫助龍涯，一起控制住決之劍。
「我們就是千萬朵浪花，今天就要看看，能不能把那個月亮給遮住！一個浪不行，那就來匯成海洋！」兆雪舉起了手。
源水之泉內外的無數斕滄國的生靈，都為這千年之前的處於困境中的少年獻出自己的力量，或者保障支援的進行。
阡嵐卻閉上了眼，她感受到與亦濯的聯繫正逐漸打開，可這漸漸復甦的意念，卻不是亦濯的。
難道是他……
意念中，千萬次地重複一個詞——「守護。」
「繁山，你是一直這樣做的嗎……或者說，你最後一刻，也都是這麼想的嗎……不，你還活着，你的信念還沒有消散……甚至說，喚醒了另一個失神的少年的信念……亦濯，你不要辜負我們，你仔細想想，你，要守護什麼……」阡嵐在心裏默念，她的眼睛微微泛光，她希望，她的聲音隨意念能讓那個一路求索的少年聽到。
萬朵浪花的喧嘩，會蓋住整個夜空的那唯一的主角……
茂嚴發現掉落在地上的斷罪劍突然微微泛起了藍光。
他知道事情有變。
正當他準備利落地解決亦濯，防止他再有什麼異常時，無數道光從藤蔓的間隙中射出。
呵……他知道，要變天了。
幾道水柱射出，很快很快便凝結成了幾道冰錐從藤蔓的縫隙間湧出，隨後交錯包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球，這重量讓冰球墜落，扯斷了上面的幾條藤蔓。
茂嚴知道，-該放手一搏了，對面看這樣暴發了某種力量。
正好，也驗證一下自己培養已久的蒼天之木的實力。
冰球上出現了幾道碎紋，隨後瞬間開裂，破碎的冰夾雜着斷為數節的藤蔓紛紛落地。
斷罪劍從地上飛起，飛回了亦濯的手裏。
「哦，是誰給你的力量……力量不單純，不是神力，也不是魔皇之力，卻可以解開我的封印，不錯……」
「你落敗之後，我會告訴你……」回答他的竟然是一個女聲。
「亦濯，所謂渺小的價值或者強大的絕對力量這種判斷，以你的經歷絕無法理解。所以永恆之念才會如此簡單地破散崩潰，所以，在腦海里，仔細想着你如今戰鬥的意義！」
「意義？」
「你為何而戰？」
「為了那些蒼鬱國的芸芸眾生……」
「這是……守護？」
「應該是吧，我對於這些，很感觸……」
「沒錯，畢竟是繁山前輩親身教給你的……」
「啊，這……你是……」
「我也是，為了守護你而來的，若你將信念保持，我便會通過斷罪劍與你聯繫……前程，我們共同去奮鬥，直到你，有了真正守護的力量……不再需要我的守護……
你如今的力量，來自那一個時空，千年之後的千萬斕滄國的人民。他們為守護你而來……我們都在看着你成長！萬朵浪花的喧嘩，會蓋住整個夜空的那唯一的主角。
揮舞斷罪劍吧，不要忘記信念！我與你同在，我們在三個時空，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