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聞噩耗

汪衛國將方安邦拉出水面后，他急切的拍打着方安邦的臉，希望能夠把他喚醒。

「老方，你醒醒啊！醒醒啊！老方，你可不能丟下我，咱倆說好了，以後要一起帶孫子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汪衛國喊著喊着眼淚就下來了。

方安邦沒有任何反應，汪衛國馬上背着他向營部趕去，他們所屬營部有一個戰地醫院，只有到了那裏，方安邦或許才有活命的機會。一路上，汪衛國跌跌撞撞，摔倒了他又重新爬了起來，他剛開始還在凄厲的大喊，「救人啊！救人啊」，可惜天寒地凍，外面人鳥絕跡，他的嗓子都喊啞了，周圍也沒有任何反應，四周只有呼呼的風聲。

汪衛國放棄無謂的吶喊，他決心埋頭趕路。他對自己說「快點、快點，再快點！堅持！堅持！再堅持！早點到達營部，老方就多一份搶救的機會」，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喉嚨赫赫作響，心臟都蹦蹦直跳，頭頂呼呼的冒着熱氣。他始終在堅持着，一步、一步，始終沒有停下歇息，頑強的背着方安邦向營部趕來。

終於營部快到了，值班留守的哨兵張斌只見遠處有一人踉踉蹌蹌的走過來，肩上隱約還背着一個人。

「不好，肯定出事了」他趕緊朝着人影跑去，這才看清楚是三營長汪衛國背着二營長方安邦。

沙啞的聲音傳入耳朵，方安邦說道「二營長落水了，趕緊救人」。

張斌從汪衛國手上接過方安邦趕緊朝着醫院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道「醫生、醫生」。

留守的魏醫生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出事了，趕忙跑了出來，並和張斌趕緊把方安邦抬到手術台上。

他迅速的把方安邦的上衣脫了，拿出聽診器貼放在他的胸口，已經沒有心跳聲了，又翻了翻方安邦的眼睛，瞳孔已經擴散。初步判斷已經死亡半個多小時，沒救了。他對張斌搖了搖頭。

隨後趕到手術室的汪衛國，聽到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瞬間他就懵了。他急切的對醫生說道：「醫生，求求你想想辦法啊，老方他可不能死啊，他怎麼可能就死了呢？」

魏醫生看了他一眼說道「人已經走了，救不回來了。請節哀」

他和張斌就一道出去了，並順手把門關上了。剛出門就聽見壓抑的抽泣聲，汪衛國跑着方安邦的屍體在痛哭流涕。他怎麼也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走了。

「老方啊，你怎麼就這麼輕易的走了呢？當年，敵人的子彈都沒有要了你的命，現在怎麼輕易的死了呢？老方啊，你讓我怎麼面對大嫂啊。」

方安邦比汪衛國大上一歲，所以汪衛國兩口子一直喊劉萍「大嫂」。

劉萍像往常一樣，準備好了晚餐，等待方安邦他們回來就準備吃飯了，小方芸餓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媽媽，他想吃飯了。可是軍人家庭，從小就要紀律xing，一般情況下，父親沒有回來是不能開飯。劉萍左等后等，還是沒有消息，到隔壁一看，汪衛國也沒有回來。這才稍許安心。

可是天都黑了，兩個人還是沒有回來。劉萍又漸漸的不安起來。「是不是他們遇到什麼事情？」「不行，我得去營部看看」。

劉萍把方芸和方鯤送到了柳梅家，並對她焦急的說道「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回來，我去他們營部看看」。柳梅看了劉萍一眼，說道「大嫂，不要擔心，興許是營部有什麼緊急任務呢？」劉萍還是決定去看看，她拿起手電筒，就朝營部趕去。

到了營部，遠遠的她就看見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說話，隱約聽見方安邦的名字，她趕忙走了過去。大家看到她后，都安靜了下來，而且目光開始躲躲閃閃，誰也不敢正面看着她的眼睛。

劉萍意識到老方可能出了什麼事情，但她沒有想到，老方永遠的離開了她們娘仨了。她緊張的對大家問道「我們家老方怎麼啦？」大家都對她搖搖頭，不肯說話。

劉萍把炊事班的馬大姐拽過來了，平時了她們關係比較親密，正好這天馬大姐也在營部。「馬大姐，你說。老方到底怎麼了？大家為什麼這麼看着我，看着我的心慌！」劉萍努力的擠出笑臉說道。

馬大姐實在拗不過她殷切的目光，只好無奈的回到道「劉萍，你去院部看看吧」。

劉萍飛快的向院部跑了過去，她越跑越害怕，越跑越着急！她想親眼看看老方到底怎麼了？

很快她找到了老方的病房，「哐」的一聲，她推開了病房的木門，眼前的情形，讓她瞬間崩潰了。老方靜靜的躺在床上，臉sè青紫，鼻孔和眼睛隱約還有血氣泡在往外冒，汪衛國跪在床前，抓住老方的手，喃喃自語，輕聲抽泣。

「老方啊，你這是怎麼了啊？老方啊！你醒醒啊，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忍心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就走了呢?你不是說還要給方鯤和雲瑤辦訂婚儀式嗎？老方啊！老方－－－－－－」她哭的呼天搶地、撕心裂肺。她一邊流涕，一邊用腦袋撞擊老方的軀體，可惜迎接她的再也不是溫熱的體溫，只有冰冷的、硬硬的一片。遠遠的都能聽到她的悲痛yu絕的聲音。

汪衛國這時候心情已經平復了一些，他緊緊拉住劉萍，兩眼通紅的說道「大嫂，你可不能這樣啊？你要是病倒了，孩子們怎麼辦呢？大嫂，你要堅強，老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大嫂，你放心，以後有我們家雲瑤一口吃的，就有你們家方鯤一口吃的，你一定要節哀啊。大嫂，我對不住你們啊！老方可是為救我死的呀!」說完之後，他一雙虎目里淚水忍不住又滴落了下來。

人死不能復生，儘管劉萍悲痛萬分，但是老方的後事還是需要cāo辦的，在戰友的幫助下，簡單的舉辦悼念儀式。劉萍積極響應軍隊的號召，親手將老方的身體推行了太平間，進行了火化。老方的身體消失了，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木製的骨灰盒。

汪衛國這幾天一直活在身身的自責中，如果不是為了雲瑤？他們就不會去釣魚。如果不是他抽煙？他就不會落水了。如果老方不是為了救他？老方就不會犧牲了。他曾未如此悔恨過！他覺得方安邦是為自己一家人而死的。他覺得自己有義務為老方做些什麼？

這天，他抱了厚厚的一沓材料和證書，來到了師部，找到了張政委。「政委，老方是為了救我而死的，他應該被評為烈士，家屬享受烈士待遇。」

張政委皺皺眉頭說道「老汪，方安邦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可惜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幹部啊。」

汪衛國一聽政委的口氣，他很高興。說道「政委，那老汪的烈士稱呼什麼時候能夠批准下來？」

張政委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老汪，我們對老方的離去十分難過，也對他的家屬表示同情，我們也想幫幫她們。在你來之前，師黨委已經專門開會討論了此事，師黨委作出最終決定，不能認定老方為烈士。」

汪衛國一聽急了「政委，為什麼不行啊？老方在越戰中立過兩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而且他是為了救我才犧牲的啊，這些功勞難道還不能評個烈士嗎？」

張政委聽到這裏，喊道「汪衛國同志，請你注意！你是一名共榮的**員。還是一名黨員幹部，你們兩個營級幹部休息ri去釣魚，這是以身作則嗎？方安邦為救你犧牲的？有人看到嗎？作為軍人，釣魚淹死了，還被評為烈士？老百姓知道了，會怎樣看待我們。你不要再說了，師黨委的決定我們必須服從。你去問問劉萍，看看她可有什麼要求，能解決我們盡量幫助解決。」

汪衛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部隊大院，他的心裏窩了一團火，燒的非常難受，但是又無處發泄。摯愛的戰友，親密的同志，去世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內心的苦悶無人可以訴說。

回到大院門口，看到汪明荃和方芸正準備殺魚，他一下火氣就上來了，一個健步衝上去，對着孩子吼道「哪來的？」一腳向魚盆踹了過去，魚盆被打翻在地，魚兒還在地上蹦來蹦去，他撿起來就扔到院子外面了。汪明荃被嚇壞了，臉sè發白，怯生生的回答道「胡阿姨送的，」汪衛國一把就把汪明荃推倒在地「今後誰也不準吃魚！」

柳梅聽到動靜，連忙從屋內走了出來。她看着汪衛國，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很難過，但是你再難過，也不能拿孩子撒氣啊！」

汪衛國yin沉着臉，回到了屋內。他習慣xing的掏出了香煙，準備抽上一根。忽然他的臉被的慘白，他把煙仍在了地上，用腳給他踩得粉碎。

從那天以後，汪衛國就再也沒有抽煙了，他們家也很少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