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該質疑，就質疑

「最終能拍板的，是你舅舅嗎？」婁天躍問。

任衍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點了下頭，「嗯」了一聲，道：「是的，一切，皆由我舅舅說的算。」

婁天躍道：「你與你舅舅，如果出現意見的分歧，你會怎麼選擇？就比如，關於當下的這個事，你若主張歸順，你舅舅卻主張對抗，你該怎麼辦？」

任衍想了一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許，我會聽從於當時的內心吧，內心是怎麼想的，就怎麼做。」

婁天躍抬起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阿衍，老實說，我還是希望，你能歸順大賦，你若歸順，我可以替你在昭帝面前說上一些話，到時候，大賦不會虧待你的。」

任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道：「天躍哥哥，我對這些事情，其實不感興趣的。我現在之所以會選擇困難，不是因為我想有什麼大的作為，得到什麼功名，而是茫然於，我們這些年拼死拼活，結果，到頭來，卻是……」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婁天躍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若是交換一下位置，是你們扶正了昭帝，我們則是被招安的一方，或許，我們心裏，也會有一些不適。」

「天躍哥哥，謝謝你的理解。」任衍道。

之後，任衍離開。

等任衍歸來，顧輕霏詢問了他與婁天躍都聊了什麼。

任衍沒有隱瞞，把婁天躍跟他說的都跟顧輕霏說了。

「娘，實話說，我覺得，天躍哥哥說的也挺在理的。」任衍覺得，天躍哥哥說的，好像確實沒有什麼毛病？

「嗯，他說的，確實在理。」顧輕霏也是認同的，畢竟，大賦佔據着正統的名義，只要昭帝不做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那麼，不管做什麼，都是占理的一方。

「只是，他說的，會是真的嗎？」這，才是顧輕霏所質疑的。

任衍看着母親。

其實，他也有這樣的疑問。

「娘，你是懷疑天躍哥哥嗎？」他問。

「也不能說懷疑。」顧輕霏道，「這麼大的事情，咱們得保持警惕。」

任衍道：「我還是願意相信他說的，雖然我心中也有一些困惑，但是，我不覺得，他在騙我們。」

顧輕霏嘆了口氣，道：「我也不希望，他在騙我們。」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婁天躍真的沒有一點變化嗎？

這點，她真的不敢確保。

其實，她對婁天躍還存在着這樣的疑惑，也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面了，期間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如此，她不得不保持謹慎。

但是，想起婁天躍幾年前托景楓給他們送的那七顆寶石，她又覺得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去想婁天躍。

說到底，他們如果歸順大賦，也沒什麼壞事，就是失去了登頂天下的機會、心中可能會留下遺憾而已。

話說，她在乎登頂天下嗎？

不在乎。

她只是心疼下面的將士。

一個個的，那麼努力，付出了那麼多，結果，最終，卻不過是在給大賦做嫁衣。

何況，當下的這個局面，南恆並沒有處於下風。

就是，大賦佔着正統的名分，倒是把南恆逼向了一個不好的立場。

打仗，自古以來，都是需要「師出有名」。

大賦對南恆用兵，就是正義的。

南恆若對大賦用兵，則是叛逆。

至少，在天下人看來，是這麼回事。

「我得去找他談談。」

顧輕霏也有點按捺不住。

任衍問：「你是要以什麼身份去呢？」

顧輕霏道：「自然，要以顧嘯風的身份去。」

她還沒有以顧嘯風的身份，見過婁天躍呢。

不過，任衍剛從那邊回來，她也不急着馬上行動。

她打算等一等，過幾天，再去找他聊一聊。

這個事情，必須得找到一個正確的解決辦法。

哪怕大賦在理，讓他們直接歸順，她還是不願的。

就這麼過去了幾天。

顧輕霏以顧嘯風的身份，去找了婁天躍。

她以突然出現的方式，出現在婁天躍的身邊。

看着她的突然出現，婁天躍臉上微微驚訝著。

「你是？」婁天躍問。

同時，神色里，透著濃濃的警惕。

「顧嘯風。」顧輕霏報上了大名。

話說，自當年一別，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第一次見婁天躍。

此刻的婁天躍，多了一種沉穩，還有滄桑，那是這些年各種經歷所留下的痕迹。

看着婁天躍，顧輕霏心海間忍不住湧出無盡的回憶。

那一個個畫面，在飄蕩著。

尤其是在想起他送的那七顆寶石的時候……

讓她此刻的心緒變得無比複雜。

好在，隔着面具。

婁天躍看不穿她在想着些什麼。

「您，就是顧嘯風？」婁天躍驚訝地看着她。

「沒錯。」顧輕霏點頭。

「真是久仰大名！」婁天躍道，「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真是幸會，幸會！就是不知，顧公子此番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顧輕霏壓下心中的那種紛亂情緒，看着婁天躍，道：「我來找你，自然是想跟你談談，當下的格局。」

婁天躍笑了笑，道：「顧公子能夠為這個事來找我，我是高興的。」

說着，擺了個手勢，「顧公子，請坐吧！」

顧輕霏不與他客氣，坐下了。

婁天躍讓下人去端了些茶水、點心、瓜果什麼的上來，擺了一桌。

不過，顧輕霏沒碰這些東西。仟韆仦哾

「顧公子，你能過來找我，想必，你已經聽任衍說了我的一些想法，是吧？」婁天躍擺着一臉的笑意，問她。

顧輕霏道：「沒錯，你的一些想法，我已經聽說了。」

婁天躍道：「不知，顧公子對我的這些想法，是什麼看法？」

顧輕霏語氣平靜，道：「婁公子的建議，確實很不錯，只是，我想確定一件事。」

「哦？什麼事？」婁天躍眼裏透著好奇。

「我想知道，大賦的太子，是否，是真的太子？」顧輕霏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其中，似乎有什麼意味。

她並不想懷疑婁天躍。

但，此刻，她是顧嘯風，就應該拿出顧嘯風的立場，該質疑就質疑。

「當然是真的。」婁天躍微微一笑，「難不成，顧公子懷疑，太子是假的？昭帝是假的？」

顧輕霏道：「這可不好說，畢竟，大賦的太子，都失蹤那麼久了，此刻，卻忽然冒出來，還登了帝，難免不會讓人多想。」

婁天躍笑了笑，道：「顧公子有這樣的疑惑，情理之中，我能理解。」

顧輕霏道：「婁公子，能不能帶我去見一見昭帝？」

婁天躍道：「顧公子這是想要確認他的真與假嗎？」

顧輕霏道：「正是！」

婁天躍道：「帶你去見陛下，也不是不行，就是，你這身打扮，就這麼入宮，拜見陛下，只怕會把陛下嚇到。」

跟着說：「不瞞顧公子，您剛剛突然出現，我也是被差點嚇到了。」

說着，笑了笑。

那笑容，有點深度。

顧輕霏道：「我換個裝扮也不是不行。」

婁天躍問：「你打算換個怎樣的裝扮？」

顧輕霏道：「我戴個帷帽，沒問題吧？」

婁天躍想了想，道：「嗯，沒問題，只要不是現在的裝扮，就行。」

顧輕霏冷笑，道：「我現在的這個裝扮，很嚇人嗎？」

婁天躍道：「別說，還真有那麼一點。」

顧輕霏呵呵了一聲，道：「婁公子，我很想知道，現在的一切，是不是你的佈局？」

婁天躍眼神動了動，語氣悠悠地道：「是我的佈局。」

跟着道：「在我得知大賦太子只是被囚禁，並沒有死的時候，就在謀划這個局了。」

「這個局，讓我謀劃了好幾年，如今，總算實現了。」

「那麼，現在，你是幕後之人，還是，昭帝？」顧輕霏看着他，眼裏轉動着某種光芒。

「當然，開始的時候，我是幕後之人，但，在我扶正陛下之後，就退到前面，當個一心為陛下、為王朝着想的大臣了。」婁天躍微笑着道，「怎麼，顧公子是懷疑，此刻的我，還是幕後之人？」

顧輕霏保留着懷疑的態度，道：「這可不好說，畢竟，有着登臨天下的機會，卻又有幾個人能夠放棄這樣的機會呢，是吧？」

婁天躍笑了笑，面色平淡，道：「顧公子能夠這麼想，也是正常的。不過，坦誠地說，我並沒有你所設想的那種想法。你要是不信，那請自便。我不會解釋太多，也沒那個必要。」

說着，悠然地端起桌面上的茶盞，抿了一口。

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顧輕霏眼眸轉動，看着婁天躍，淡漠一笑，道：「這麼說，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