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主任的四叔

第七章 周主任的四叔

小平當時正在車廂里彎腰站着準備輸液,輛車相撞巨大的衝擊力使救護車猛地一下子竄了出去,小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像射炮彈一樣被從後門里甩了出去,高高地從空中掠過那輛普桑,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即從尾椎上傳來一陣劇痛!五燈當時正一條腿踩在車門裏,一條腿還在車外,這一撞讓他打橫飛出去更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當然這一切都是時候他們告訴我的,因為當時的我坐在座位上正準備藥品呢,撞車的一瞬間我連聲響都沒有聽見就暈了過去,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我正赤著一隻腳在公路上晃悠呢。

最後小平尾椎摔斷了,五燈傷了腰椎,都得靜養一個月。我受的傷最輕——腦震蕩,但是不傷身卻傷心啊,再說自從上班以來那天不是緊緊張張的度日,去哪兒找這樣的帶薪假去?所以我也乾脆歇了一個月。

後來想,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註定,正是這一個月的假期才使我和周勃一起踏入了那一段九死一生的探險路程!在醫院病房裏待了兩天,我實在呆得氣悶,就想乾脆搬出來,回家養病去也!我把想法跟外科科主任一說,高興的他像過年一樣,看那樣子早就盼着我出院回家了給他騰病床了。不過嘴上還是很挽留了我幾句,很說了一些年輕人不要總以為自己的身子骨是金剛鐵打的,年輕的時候不保重以後老了要受罪之類的話。這話直接被我濾過,最後得到的精華就是他說我既然決定了要走,那麼我最好一小時以內就搬出去,因為有一個病人正因為沒床等著住院呢……

被趕出醫院前幾天,我還只顧著跟周勃一起在迪廳鬼混,後來倆人感覺越來越沒意思,就不怎麼出門了。這天倆人在我家無聊閑坐,周勃接了個電話,忽然神經病一樣雙手叉腰,仰天打了個京劇味兒十足的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嗎,我四叔從陝西回來了!」我立刻愣在當場。周勃的四叔本名周文凱,人雖長得又瘦又矮,小眼睛、羅圈腿,人嫌狗憎的模樣,4o歲了還是孤身一人,不過卻是我們左近響噹噹的文物販子,人送外號「田蛙」,暗喻他擅長在田野里打洞挖墳之意。4年前他曾獨自一人掘了一個清朝財主的墳,也該他運氣好,居然挖出來一整壇金錠子,這一下不得了了,又是買車又是買房,天天挎著小妞兒滿街顯擺。結果樂極生悲,引起了公安的注意。為了躲避公安調查,這小子一跑就是整整4年,誰都以為這老小子不會回來了,難道是風聲過了?

「回來幹啥,」我說:「不怕公安抓他啦?」

周勃翹著二郎腿神氣活現地說:「這你就放心吧,我四叔什麼人啊,賊精賊精的,那膽子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要真有事兒,撂他仨膽兒也不敢回來,這次既然趕回來,想必是沒事兒了唄!」

我坐在一邊分析了分析,覺得也是,贊同道:「也是哈,想當初你爺爺生病住院,到最後翹辮子,也沒見你四叔有個信兒……不對,信倒是捎來一個,說是叫你爺爺就當沒他這個兒子!死了老子都不回來,現在倒回來了,想必是沒事兒了,嗯!這麼着一分析,我感覺你的話十分有道理。」

周勃啐了我一口:「操,我他媽的交友不慎,你留點口德好不好,這麼大個活人了,你怎麼說話沒心沒肺的!」

說完話,周勃興緻勃勃地放下手裏油漬漬的鴨脖兒,在衣襟上狠狠地擦抹了擦抹,豪爽地一揮手,說:「走,去給我四叔接風去!」說完直接沖了出去。我在後面氣得大罵:「你真不是人,我這身衣服才剛穿了一水呀,你能不能在自個兒身上擦?」

我們倆在百姓餃子店門口下了計程車,把眼睛瞪得老大,四處瞭望也沒看見周勃的羅圈腿兒四叔,再打電話,居然已關機!我不由抱怨道:「我擦,不會是誰閑着沒事兒那你開涮的吧?」周勃說:「沒那事兒,明明是我四叔的電話,也是他的聲音啊,我不可能連我四叔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一想也是,周勃的四叔當初沒跑路的時候幹什麼壞事兒都不忘了拽上周勃,按說不至於聽不出來他四叔的聲音吧。」

我又拍了拍腦門兒,吸口涼氣說:「哎呀,你說有沒有可能你四叔在外地身遭不測,給你小子託夢來了?」

周勃也拍了拍腦袋,猶豫道:「哥,你真是我哥!這話說的有水準,不排除這種可能啊……不過……」

他話沒說完,我們邊上一個撿破爛的老頭突然清了清嗓子,罵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咒我早死啊?」

那拾破爛的老頭兒自打我們下車前就站在我們旁邊的垃圾堆里翻翻揀揀的,背對着我們,矮矮瘦瘦的身材,穿一件臟里吧唧的球衣,那球衣跑風漏氣不算,偏還肥肥大大的,下擺都過了他的腿彎,看上去頗有街球選手的范兒,背心上赫然印着23號六步郎,穿着一對順拐的女式拖鞋……

周勃跟我疑惑地對視一眼,伸手拍了拍老頭的肩膀,說:「嘿,老頭兒,剛才是你說話嗎?」老頭扭頭神秘兮兮地一笑,我和周勃的眼睛就直了,周勃一個勁兒地上下打量老頭,吃驚地叫道:「四……四叔,真的是你嗎……你怎麼這身打扮啊?」

老頭沒回答,賊兮兮地朝我們遞了個眼神兒,依然假裝拾破爛兒,慢慢地朝百姓餃子館北面的小衚衕里走去。我和周勃左右張望了張望,見沒引起別人兒注意,遠遠地墮在後面,跟了進去。這個衚衕里七萬八繞的,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彎,最後進了一個老舊的土坯院子。進了東廂屋,老頭才回過身來,笑眯眯地望着周勃。周勃一下子撲了上去,兩大男人挺煽情地緊緊擁抱在一起,周勃一邊抽噎一邊罵道:「他媽的你這個老頭子還知道回來呀,再遲個一年半載的不會來,老子就把你開除出族譜去,讓你一輩子在外面當個孤魂野鬼!」

老頭子也是淚流滿面,挺激動的樣子,不過看上去老覺得他兩隻小眼骨溜溜亂轉。人家叔侄久別重逢,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肉麻,我這個閑人最看不得這個,正沒意思呢,門外進來一個一米八左右,濃眉大眼的粗實漢子,疑惑地看了一眼,沖着老頭喊:「老四,這都是誰呀?」老頭擺脫開周勃,沖漢子點點頭,說:「沒事兒,這是我親侄子周勃。」然後又指着我說:「這個是他的死黨杜小泉,都是親近人,不會有事兒的!」然後又指著漢子對我們介紹:「這是我鐵哥們兒劉大虎,我這次回來就住他這裏!」

我一聽就知道這個虎子是老頭子盜墓的同夥。這些專職盜墓者一般是兩個人合夥,多人結成團伙的是少數,一個人單獨乾的更少,原因很簡單,一個人顧不過來,而兩個人可以分工合作:開始時一個人挖洞,另一個人清土,同時望風;以後一個挖進墓室,另一個人在上面接取坑土和隨葬品。這兩人多為有血緣親戚關係(要好的朋友也很多,老頭子和虎子既是屬於此類),但奇怪的是父子關係的較少,這也許是干盜墓這營生畢竟見不得人,老子即便幹上這個不光彩的勾當,也要維持做父親的形象,不好意思拉上兒子一塊干,做兒子的後來現了也裝着不知道。兩人合夥為什麼要找有血緣的親戚或者要好的朋友呢?這是為了防止在洞口接活的人圖財害命。就是說,洞下的人把活幹完將財物都傳遞上去了,他就會拍拍巴掌或拉拉繩子,示意洞口的人把他拉上去。如果洞口的人見財起意,當洞下人快上來時猛一松繩子,洞下的人冷不防從四五米以上的距離跌下去,骨折、受傷動彈不得,洞口的人又趕緊把提上來的坑土向洞下灌埋,下面的人必死無疑。老頭子生性多疑,這個虎子能跟他結成長久夥伴,兩人那自然是鐵打的哥們兒!

我眯着眼睛打量著老頭這身裝扮,突然道:「四叔,我說原來你也是詹姆斯的球迷呀,這身裝扮穿在你身上還真是挺潮流的啊!」

老頭乾笑了幾聲,道:「你就別寒磣你叔了,我這不是怕公安知道我回來,找我麻煩嘛!」

周勃抹了抹眼淚,道:「四叔,你這次回來,難道是有事兒?」

老頭小眼咕嚕嚕一轉,說:「沒……沒事兒我就不能回來看看了?我這不是在外面時間不短了,回來看看你們嘛!對了,你爸媽身體還好嗎?」

我直接毫不客氣地戳穿了老頭的偽裝,說道:「四叔,我們可都不是當初那倆四六不懂的毛孩子了啊,周勃的爺爺死你都沒敢回來,現在敢冒着被公安抓的風險偷跑回來,就是為了看看周勃他們,誰信啊?我看啊,能叫你捨命的,不外乎一個字——錢!」

周勃也在一邊說:「就是,四叔,你也別瞞我們了,我是你侄子,還能壞你的好事兒?你找什麼理由不好嗎,找這理由有人信嗎?我爺爺死你都沒回來,現在說這個,這不是叫人聽着鬧心嗎?」

老頭兒不好意思地說:「你爺爺沒的時候,那公安不是正抓我抓得緊嘛……再說,哎算了,不過我這次回來真有點事兒,要是搞好了,還真是個財的大好機會!」

別的不要緊,好歹我和周勃也算是經歷過千錘百鍊的革命戰士啊,可是再堅定的革命戰士也有弱點,我和周勃就是最聽不得「財」二字,一聽老頭兒說有財的機會,我們倆連忙把鄙視他的念頭拋上九天,兩眼放着金光,盯着老頭兒追問:「什麼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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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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