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魔鬼怪

楊乞兒在柴房睡了一夜，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本想着今日繼續學習十國文字，可現在這情況顯然是不行了。

坐在柴垛一邊，兩隻手揉着額頭，心裏也在納悶為何如此。想着想着，忽然聽到外邊有童聲喊道：「那個傻小子，你快些起來吧，果果都來了好幾趟你還不起床！」楊乞兒張口答道：「來了來了」

可是剛一說完，瞬間雙眼大睜，張大了嘴巴愣住了神。

「我什麼時候能聽懂他們說話了？」顧不得昏沉的頭腦，楊乞兒奪門而出，對着外邊的小果果說道：「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你這小乞丐睡了一宿莫不是睡傻了？我又不是聾…」還未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麼，滿臉驚駭的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著：「小姐、小姐，那個傻小子被鬼物上身啦！」

楊乞兒並未理會小丫頭的一驚一乍，可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莫非是一夜之間就開竅了？

百思不得其解，楊乞兒也未在走廊久滯，轉身就想回柴房，卻見一群人圍了過來，把柴房門堵了個嚴實。

這邊的夥計聽到小丫頭果果的喊叫趕忙圍了過來，十幾個夥計吧船艙過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管事的大漢深知黛仙子對小果果最為疼愛，這小子不知什麼原因嚇到了小果果自然是不可饒恕，心想着綁起來打一頓，還能在小果果面前賣個好。但又想起小丫頭果果之前大喊的「鬼物」一詞，最近畫舫不知吹什麼風，幾個姑娘天天說城裏鬧鬼，管事大漢也是心有懼意。不過這夥計四十多歲也從未見過什麼蹊蹺古怪之事，壯起膽子一拳打在了楊乞兒下巴上。

再說這楊乞兒剛一出門，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便跳到自己面前，一臉橫肉死盯着自己看了半晌，還未待自己說話，揮起拳頭朝自己掄了過來。

楊乞兒身體瘦弱，自然躲不開這管事大哥的拳頭，只一拳便眼冒金星昏倒在地。

「呔！還以為是什麼個妖魔鬼怪，怕不是這小子裝神弄鬼，給老子將他綁了見官！」管事大哥五大三粗，練過幾年把式，目不識丁就是個混人。

周圍夥計紛紛叫好，說這管事大哥見鬼殺鬼，見神殺神，差點把他跨上了天。

楊乞兒迷迷糊糊聽見說要帶自己見官掙扎著要起來辯論，可圍觀的夥計一看這「妖魔鬼怪」又動了，不由分說圍上去就是一頓毒打。

這下可好，本就迷迷糊糊的小乞丐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眾人找來繩子，七手八腳的給楊乞兒綁成了個粽子，剛要抬着去官府，小丫頭果果卻是怯生生的回來了。

「你們這是要幹嘛？」小果果看楊乞兒被綁成了個粽子，心裏暗叫好玩，可不敢忘了自家小姐的吩咐，趕忙叫住眾人。

「果果小姐，咱幾個把這個妖魔鬼怪送去官府，讓官老爺好好審審這是個什麼東西！」為首的管事挺直了胸膛，小果果在這「定江舫」雖然沒有職位，但是這可是黛仙子的人，若是巴結上了在黛仙子耳邊說那麼兩句好話，沒準還真能出人頭地。

小果果一聽說綁了個妖魔鬼怪，小臉一紅：「什麼妖魔鬼怪，這是小姐的乾兒子！」自知是因為自己的孟浪讓小乞丐被五花大綁，臉上掛不住，再加上這幾天自家小姐對這小乞丐的看重，心中十分嫉妒，惱羞成怒說了這麼一句。

這剛說完就後悔了，小丫頭果果一想若是讓黛仙子知道自己說那小乞丐是自己的乾兒子，定然饒不了自己，惱羞成怒的對着眾人說道：「這事誰也別說出去！」

一眾夥計還在琢磨黛仙子什麼時候收了個乾兒子，又看到小果果一臉怒相，頓時慌了圈。

這可是黛仙子的乾兒子啊，外人不知黛仙子身份，這定江舫的夥計們可都知道，那可是位同一品，比昌漓府的府守還高兩級，心中害怕扔下楊乞兒一鬨而散。

也不知哪個夥計心眼好，臨走時還給楊乞兒鬆了綁，就剩根繩子在其身上繞着幾圈。

小果果着急帶楊乞兒見黛仙子，可是小乞丐剛被夥計們打了個半死，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幾個夥計跑的又快，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弄不動這個小乞丐。更何況小乞丐鼻青臉腫，要是這麼着去見黛仙子，自己可就真完了。

小果果還在想着怎麼辦，卻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看正是此刻最不想見到的黛仙子，頓時慌了神。

黛仙子面露不善，上前狠狠的戳了小果果額頭幾下，隨後吩咐夥計們把這小乞丐抬到了一間客房。

楊乞兒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想起早上發生的事，心裏可能更多的是麻木。

一個不知規矩且無法溝通的小乞丐，挨的毒打還少嗎？

小乞丐掙扎著爬起來，斜靠在床頭，仔細琢磨著為什麼自己一覺醒來就會說十國語言了。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便打算起身問問黛仙子。

楊乞兒始終感覺黛仙子神秘不凡，雖然身居煙柳之地，但一眼看去卻無一絲輕佻，處處顯露著端莊大方。況且尋常青樓女子怎可能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再看此地，上到東家管事，下到跑堂小廝，對其態度均是恭恭敬敬，也只有那疑似黛仙子女兒的小丫頭果果才會稍顯隨意，但其言語間卻也不敢太過放肆。

剛要起身，可剛挨了頓毒打，渾身酸疼腫脹，這一天又沒有吃東西，楊乞兒卻是有氣無力，真想起身怕是要好好休息幾日。

不過還好，黛仙子把自己從之前的柴房安排到了現在的客房，雖然床板還是略硬，但也比之前好上無數倍。

楊乞兒餓的發暈，一天滴水未進也是口乾舌燥，可關鍵是渾身上下無比酸疼，大口吸氣胸腔都疼痛難忍。

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只能躺在床上倆眼珠子盯着房梁發獃。

或許是有夥計聽見了屋裏的動靜，房門被敲了幾聲，隨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廝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葯湯走了進來。

「公子，這是黛仙子吩咐下來的療傷葯。」小廝走到床前，臉上有些唯唯諾諾，尷尬一笑「黛仙子知道公子餓了一天，特意吩咐小人先送些湯藥，等公子緩過勁來在吃點點心去見她。」

楊乞兒看這個小廝眼神閃躲，心裏估摸著方才圍毆自己的人必定有他，心裏感覺好笑，自己一介乞丐，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打了也就打了，這小廝還怕自己報復他？

小乞丐草草給楊乞兒餵了葯，告罪一聲拿上空碗就走，關上房門后額頭冷汗直冒，心想：「那大彪管事真是精明，明明黛仙子吩咐他去送葯，他不敢去偏偏要我去！」小廝暗自想着，可自己也不敢多說，上午得罪的可是黛仙子的「乾兒子」若是被他認出自己圍毆過他，怕是這定江舫就待不下去了。

楊乞兒喝完這碗葯，感覺身上舒服多了，躺着緩了一緩掙扎著坐起身來。

自己莫名其妙的懂得了十國語言，自己能與黛仙子交流了，心中對於家鄉的消息自然是無比的期待。

扶著牆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可這一出門便傻了眼，自己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客房是什麼位置，如何找得到黛仙子？

門外是曲折蜿蜒的走廊，其間裝飾著花鳥魚蟲之畫卷，每隔幾幅畫又有手托燭台的仕女圖雕刻於牆壁，燭台火光搖曳，照的這走廊明若白日。

楊乞兒顧不得欣賞此處美景，掙扎著走出房門，想找個人問問路。

一路上扶著牆走了許久，回頭一看才走過了僅僅幾丈遠，嘴角漏出一絲苦笑，嘆了口氣心道：「就這速度，若是看不到人找到天亮也找不見她罷！」

約莫過了盞茶的時間，一個姑娘帶着客人來到此地，正好看到楊乞兒。

「公子可是要去找黛仙子？」姑娘挽著客人，似笑非笑的對楊乞兒眨了眨眼，還不待楊乞兒說話又說道：「那公子您可走錯地了，您呀得往西邊走，到頭上樓才是。」

楊乞兒似是沒聽到姑娘的陰陽怪氣抱了抱拳：「多謝姑娘」說完扶著牆慢慢轉過身去，一瘸一拐的走遠了。

姑娘挽著的客人見楊乞兒走遠了，小聲問道：「那位小哥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能獨自見黛仙子？」

「呵，這位公子哥啊，來歷大著呢！」姑娘撇了撇嘴角，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緊了緊挽著客人的胳膊接着說：「這位公子哥啊，前幾天還是狗窩裏的乞丐，不知道那黛仙子吃錯了什麼葯，竟然認了他乾兒子！」

聽着姑娘言語中對黛仙子的不滿，客人搖搖頭，也沒多說什麼，拉着姑娘進了客房。

楊乞兒走的慢，磨蹭了半天才找到黛仙子的閣樓。

走到門口正打算敲門卻聽見黛仙子訓斥小丫頭果果。

「果果啊果果，最近你這膽子是真大了呀，我什麼時候連乾兒子都有了？」黛仙子即使是生氣了，聲音也仍然似不食人間煙火。

「果果知道錯了，果果…果果只是怕他被人打死…」小丫頭果果急忙解釋。

小丫頭果果說完，房間里便沒了聲響，靜了半晌，就聽到黛仙子說：「你這丫頭是覺得我傻還是如何？」

「小姐你聽我狡辯…聽我解釋…」小丫頭果果的聲音是越來越小，怕是連自己都聽不下去自己的話了。

楊乞兒聽完笑了笑，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