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顆小草

痛！

痛死了！

感覺有無數根針扎在身上，扎在神魂上。

「啊！」

季寧忍不了了，拼盡全力大叫出聲，這一用力，眼皮就撐開了，緊接着就發現不對勁了。

她不是在渡劫嗎？

不是被劫雷劈中了嗎？

不是應該魂飛魄散了嗎？

怎麼還活着？

怎麼在這裏？

怎麼在一間她從未到過的石室里？而且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修真界堂堂明華仙子不要包袱的嗎？

靠（一個動作）！

季寧坐起身，以手托腮認真分析眼下的狀況。

難不成？渡劫成功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季寧兩眼放光，果斷內視丹田，這一看，人傻了。

元嬰呢？渡劫成功會凝出的元嬰呢？就算她是渡劫失敗，金丹呢？她原來那麼大一顆金丹呢？

再一看，好傢夥，體內連一點靈力都沒有！

季寧倒吸一口涼氣，這情況十分不妙啊，這可不像渡劫成功的樣子，她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一個廢人！

再環顧這間只有一張低矮床榻的簡陋石室，季寧憶起從前無意中聽到的閑話：「宗門不養廢人。」

握草，不會是因為她渡劫失敗就被宗門放棄，進而被關在這暗無天日……

呃，季寧看着頭頂鋥光瓦亮的圓珠子，硬生生收回「暗無天日」的「暗」字。

還別說，這珠子賊亮，只一顆，就把這石室照的跟白晝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寶貝！

咳，扯遠了，正事要緊，她不會被宗門丟密室自生自滅了吧？

不行，得找個人問問情況。

她還不想死，就算她被劫雷劈成了廢人，她還能從頭再來，她……

她一直起身，就有無數記憶擠入腦中。

「嘶！」要命！腦殼都要炸了。

片刻之後，季寧面色複雜。原來這裏根本不是她猜測的宗門密室。而她是真的渡劫失敗，連神魂都被劈進別人的身/體里。

雖然猜測過渡劫失敗，但誰沒一點點僥倖之心。所以當事實擺到面前的時候，季寧內心裏還是拒絕的。

肉/身被毀，神魂無依……

慘吶！

才怪！

季寧用力的錘了一下地面，她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大不了以後靠修神魂一道飛升！

但是。

嗷嗷嗷，這地板啥材料做的啊，太疼了！

地板：先動手還怪我嘍？

季寧定睛一看，很好，不認識。

算了，不在不懂的事上浪費時間。季寧將視線放到紫府，這一看又看得心肝一顫，她的神魂，她的神魂怎麼變得如此透明？

唔，想起來了，被劫雷劈的……

「嚶嚶嚶，寶，你可得撐住啊！」季寧眼含熱淚，控制着神魂動起來。

修行者神魂強大，呆在別人的紫府太久，會傷了人家的神魂。

更何況，原身還是個傻子。

傻子，在修真界的說法叫：神魂不全。

可別把人家為數不多的神魂給霍霍完了，還是早離開為妙。

當然季寧也知道神魂這玩意兒養在紫府里更安全，但是她做不來拿別人命填自己命的事。

然而無論季寧怎麼念訣，神魂始終沖不出紫府，甚至被消耗的更加透明了。

什麼情況？

她一個外魂，怎麼還被困住出不去了？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季寧急了，神魂在紫府里小步跑起來。原身沒修行，紫府小，她很快就找了個遍。然而並沒有找到她想找的——原身的神魂。

這……這……天道在上，她可沒奪舍人家！

眾所周知，奪舍是一個主動行為。季寧沒有奪舍的記憶，所以必不可能是她乾的。她懷疑是自己搜找的不仔細，開始找第二遍。

依舊是沒有。

離了個大譜！怎麼能沒有？

「難不成原身神魂早就離體了？」季寧想了一會兒，想到這一種可能。

也不對，除非肉/身/死透了，神魂不可能自行離體。

怪哉怪哉。

至於原身神魂被她吞了這個可能，季寧根本沒考慮過。就她神魂現在這虛弱樣，沒被原身吞了都是走了大運。

等等，喔草！

該不會？

救命，人麻了。

……

作為修真界萬年來最年輕的准元嬰境，季寧今年只有二十歲。年歲小也不盡然是好事，比如現在。

活少見。

客觀來講，季寧的修真見識委實不多。眼下的狀況要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活了一百年以上的修士，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而季寧經過好一番苦思冥想才從她的記憶里找到了能推翻「她被原身吞了」這一可能的隻言片語。

感謝天道給了她一個「過目不忘」的本領。

記憶里的那個短篇修行感悟里是這樣說的：「天道對修者不公，境界高的人可奪舍境界低的，反奪舍會魂飛魄散。然天道對凡人卻多有庇護，修行者神魂強大又如何，一旦寄魂於凡人紫府，兩者都會魂飛魄散……」

那時候，季寧就這段話的真實性詢問了師父，師父又同她說了兩種例外：「無魂之人與轉世之身。」

轉世之身這種一聽就高大上的東西季寧根本不考慮，那是渡劫境大佬才能施展的上古秘術。她一個小小的金丹巔峰還不配擁有轉世身。

無魂之人顧名思義，身體里沒魂，萬物都可寄魂於內。

「原身是個凡人」與「季寧神魂還健在」這兩點足以證明原身是個無魂之人！

所以她還是她。

就是這個運氣有點離譜。

按理說她這「渡一個小小元嬰劫都能肉/身被毀」的狀態屬於大衰之運，但她又遇上一個無魂之人。

嘖，說走大運都太含蓄。

師父當時說：「無魂之人雖號稱『萬物皆可容』，但得寄魂后才能確認是否是無魂之人。」

而神魂能扛得住幾次魂飛魄散？

所以，她這是積了幾輩子的德？

嘖，大運來的有點晚，早來一會兒她說不定就能渡劫成功了。

……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季寧果斷把視線從紫府里挪走，既然已經知道原身是無魂之人，就別再妄想神魂離開紫府的事。

外魂一落入無魂之人體內就會被身體自動認主，形成完美契合。

想離開？

呸！要麼修到渡劫境要麼死。

怎麼選還用說？當然不想死了。

當然要努力修行，早日飛升，我輩修士當以飛升為己任……

咳，這口號一喊，季寧就嘴不跟腦了。不是在宗門，不是在宗門。

不過，一提起宗門，季寧就憂傷了。

她這個被預言「五十年內飛升」的聖女渡元嬰劫失敗，宗門這下丟臉算丟大發了。

還有，她嗝屁了，師父她老人家還好嗎？

不知不覺間，季寧的臉就濕了一片。

又不知過了多久，季寧狠狠的抹掉眼淚，中域第一宗的聖女什麼時候這麼軟弱了？不就是渡劫失敗嗎？

既然天道沒讓她死絕，她就重頭再來。等她境界恢復，就回去找師父去！

然後再把宗門的臉面撐住！

不就是預言「五十年內飛升」，現在還有三十年，誰規定三十年修鍊不到渡劫境？

想到這兒，季寧一刻也不願耽擱，盤腿而坐，查探靈根。

修行先決條件：靈根。

嗯？竟然跟她一樣是木火雙靈根。

又想起原身的名字，季寧眸色深沉、神色莫名。

原身也叫季寧。

這巧的……

季寧閉上眼不再多想，她凝神靜氣，默念口訣感悟周身靈氣。

剛進入狀態，周身就出現許多光點，紅的、藍的、綠的、黃的、紫的、白的、黑的……

靈氣濃度不賴，季寧很滿意，這兒都比得上宗門的福地了！

那還等什麼？果斷引氣入體。

口訣剛念起來，就聽見不絕於耳的「咕嚕」聲，還伴隨着腹部的隱隱絞痛。

鬧的季寧根本靜不下來，她只好睜開眼去尋找聲音的源頭。仔細聽了好一會兒，季寧才反應過來是什麼在響。

主要是因為她自五歲起就開始服用辟穀丹耐飢。

「餓的肚子咕咕響」這種經歷實在太過遙遠。

得，得先伺候五臟廟。

原身日常以一種名叫「營養液」的辟穀藥劑為食，一日喝一次。平時都是由姨媽郭冉來送藥劑，但現在恐怕是沒有了。

而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姨父孫興平開始嫌棄原身累贅。

這事說來話長：原身八歲那年，父母隕落在戰場上，成了遺孤。因為原身父親也是個孤兒，只能讓原身的姨媽郭冉養着她。

姨父孫興平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誰讓這個外甥女有一筆豐厚的遺產呢。於是孫興平就不（興）情（高）不（采）願（烈）地帶着一家人住進姨姐家的大房子裏，完美地鳩佔鵲巢。

之後的十年裏，這一家人不僅轉移走了原身的所有遺產，還整天打罵、欺負、嚇唬原身。

現在嫌累贅是因為原身三天前滿十八歲，那個叫政府的不再給她發撫恤金。沒錢拿的孫興平才不願意當冤大頭，直接將原身送到他老家這個叫「荒星」的地方，並斷了原身的食物供給。

季寧怎麼知道的？孫家人當着原身的面討論的。

人體記憶的存儲組織可不因愚智而區別對待。

表妹孫茜茜甚至在記憶里拍手稱快：「好，就這麼辦。傻子在荒星絕對活不過三天！」

活不過三天？看不起靈氣還是看不起她？

信不信她一瞬入鍊氣！

「咕。」肚子表示抗議。

給她等著！

等她吃飽了，等修為有成就替原身去找孫家人算賬！

無魂之人怎麼了？無魂之人就不配被善待了？

給她等著！

「咕嚕……」

次奧，別叫，別叫了，在找吃的了！

孫家既斷了她的供給，這石室里肯定什麼也沒有。季寧便循着記憶找到開啟門的東西，是一塊與石牆顏色不同的「小方石」。她學着記憶里郭冉的樣子伸出手摁了一下。

只聽到一個細微的「啪嗒」聲，門就動了。

說動，是因為這門它竟然在往牆裏鑽！

好傢夥，連門都用上了機關術。這「荒星」莫非是孫家的流放、禁錮之地？

這一晃神，牆上就留出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門洞。

季寧沒有動，貼著牆壁聽了一會兒才探出頭往外看。

門外是一個更大更空的石室，地板上落了一層薄灰。目光所及，什麼也沒有。沒有看管、守衛人員，也沒有吃的。

很好，季·記仇·寧上線。

對着門的牆上，同樣有一塊兒「小方石」。季寧捂著肚子走過去，打開門，就走到了外面。

「你是誰？」

作者有話說：

開文了開文了，再不開，第一章都要改第n遍了。存稿三千，廢稿三十萬說的就是我了，暴風哭泣。

理論上日三，搬磚狗儘力多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