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油餅

臨安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過路的駱駝商客，雜耍賣藝的人，擺攤的小販，要飯的乞丐，各式各樣。

葉子臨看得眼睛都花了，覺得多玩幾天再走也不遲，有鳳樓的房費也不貴，才二兩銀子一晚。

當然花的不是自己掙的錢，倒也不心疼。樓里的招牌燒雞又好吃又好看，那裏的人說話又好聽，服務還很周到，又有職業操守。

尋一路邊攤，葉子臨買了幾個香噴噴的油餅，腰間別着小販找零的一串銅錢，走起路來是哐當直響，邊吃邊轉悠。

走了不多遠，正吃着油餅，忽覺得腳被人一把抱住，葉子臨低頭一瞧，腳下正趴着一年輕男子。

那人翻白著雙眼，面容有些猥瑣，衣着破爛，腿上還似有斑斑血跡，雙手死死抓住葉子臨的腳腕，嘴裏哭喊道：「好心的過路人，可憐可憐我吧，我自幼雙目失明，被雙親所拋棄，前段時日還被歹人生生打斷雙腿，現如今一點知覺都沒有，只能靠乞討為生。我好慘吶，

偏偏就在昨日，賴以為生的雙手，在爬著討飯時，不小心還崴了一隻。現如今我已三天沒有吃過油餅，啊不對，三天沒有吃過飯了。嗚嗚嗚。」

年輕男子凄慘的陣陣哀嚎聲，引來一片路人駐足圍觀。

一位好心的大娘被他那慘樣，感動的直抹眼淚，聲音更咽的說道：「太慘了，老生一把年紀了，見不得這個。」說完便毅然決然的轉身跑開了去。

葉子臨默默從腰間取下一枚銅錢，低身放到男子手中，輕聲說道：「給，拿着，快放手，我還有事。」

年輕男子用顫抖的手指摸著銅錢，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之色，隨後又堆起假笑，大聲嚷嚷道：「這位公子，真是大方慷慨，一文錢，可以做很多事，能買半個油餅，都夠我吃半個月的了，讓我們向這位公子學習。」

這人真是厚顏無恥，跟大師有的一拼，葉子臨被羞的滿臉通紅，早就看出這傢伙的不對勁，奈何又不好拆穿，只道是給一文錢脫身便可，心裏一通鄙視，真是可惡。

周圍看熱鬧的人是越聚越多，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走了出來，鄙夷的看了一眼葉子臨，並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義憤填膺的掃了一眼四周后，高聲喊道：「我鄭屠，雖是一目不識丁的粗人，但也曉得幫助弱小，懂得同情，心懷善心，不像某些人道貌岸然，

一毛不拔。給，這是十兩銀子，小小心意。真可憐啊。」

說完便將銀子扔給那趴在地上的年輕人，還有意無意的斜了一眼葉子臨。

那鄭屠夫的話剛說完，身後的一高個婦人見狀，也急忙走上前，帶着哭腔大喊道：「鄉親們，連一殺豬的都這麼如此富有同情心，那我們這些善良的平民百姓，是不是要做點什麼，給，這是老娘剛偷的十兩碎銀。」

「剛偷的？」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高個婦人，發出一片嘩然。

「是剛剛從家偷拿出來的。」高個婦人尷尬的賠笑道。

聽那婦人解釋完，路人便紛紛不自覺的，往年輕男子身旁扔著錢銀等物件，竟似在攀比一番。

一趕集的農夫，甩了一把鋤頭過去，險些砸傷年輕人。

一孩童手中，才剛添了一口的糖葫蘆，也不舍的遞了過去。

一乞丐連竹杖也扔了過去，還默默擦着眼淚，似乎那人比自己還慘。

「夠了，夠了，哎呦，好疼，別扔我身上啦。」年輕人接過糖葫蘆邊舔邊喊著，還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

鄭屠夫和高個婦人見狀，不約而同的上前幫忙。

高個婦人拾著東西往布袋裏裝，鄭屠夫手提着布袋看着周圍的人，嘴裏還不停喊著：「啊呦，這位大嬸，金手鐲就不用摘啦。那位老爺子，假牙就算啦。王掌柜，你的戒指那麼漂亮就別取啦，哎呦喂，誰還把裹腳布也扔過來了啊，真是。」

「啊，對。」

大嬸恍然道，趕忙摘下手鐲。

老頭也忍着痛拽下金牙。

王掌柜取下金戒指，甚至連衣裳褲子也一併脫下，扔了過去。

不到一會的功夫，布袋竟已裝的滿滿當當。幫忙的二人累的夠嗆，將布袋放到年輕人身邊，便各自離去。

人群不久也逐漸散去，只留下葉子臨和年輕男子，還有那脫得只剩一條短褲的王掌柜。

年輕人翻著白眼，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摸向布袋，似有些激動。

葉子臨暗覺好笑，擋在布袋前，低下身半蹲在年輕人身邊，拿着吃剩的半塊油餅，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吟吟的說道：「別裝了，你臉上細皮嫩肉的，妝都花了。你剛才不還偷偷在腿肚子上，抓了一下癢。腿上的血跡也是新抹的吧。還有你偷咽口水的樣子真饞。」

那年輕男子面露不解之色，假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幾天沒吃飯，乍一聞到油餅的香味，自是會流口水。我這腿早已沒了知覺，又怎麼會抓癢，不信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