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叱吒鹽梟星隕落
朱其雲這才緩緩掏出一卷宣紙，展開念道：「霍雲龍霍天父子，夾帶私鹽，數額巨大，又兼勾結匪類，意yù抗法，一經拿住，勿須審問，就地正法。」
突然的變故讓霍氏父子驚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數名衙役cao起刀逼了過來，霍雲龍才頓時醒悟，手指朱杜二人大聲吼道：「你們這兩個畜生，妄我當你們是兄弟，今rì卻來用計害我，我…我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們！」
一切已經晚了，兩把鋼刀帶着呼嘯的哨聲，分別向霍雲龍和霍天的頸項劈了過來。
正在此刻，忽聽一聲慘嚎，兩名拿刀的衙役直直倒了下去，人群頓時就是一亂，霍天只覺胸口一緊，一根繩子硬生生將他拽離了地面，向後面的棧橋飛了出去，跟他一起飛的還有父親霍雲龍。
兩個人一下摔進槽幫人群之中，鄭通水一把拖住二人的背部，急促喝道：「官府耍詐，你們快走，我們斷後。」小翠也跑上前來，一把抽出一根竹蕭，擋在霍天身前。
朱其雲見到到嘴的鴨子都飛了，當下惱羞成怒，大聲叫道：「給我殺，給我全殺了，殺一個賞銀十兩。」他連憤怒的時候臉上也似乎帶着笑。
衙役和巡檢們一涌而上向槽幫人眾殺了過來，他們人人手上都有鋼刀，而槽幫弟兄們卻是手無寸鐵，所以衙役巡檢們哪會放過這便宜機會，於是人人忙爭先個個怕落後。
剛一交手，衙役們就知道錯了，這些槽幫幫眾人人似乎都身懷絕技，剛一照面，七八個衙役和巡檢便被打倒在地，要不是棧橋狹小，可能倒下的更多。
鄭通水等人的一雙雙鐵手上下翻飛，衙役們刀還沒砍下來，手腕已被打折了，人還沒衝上去，腿已被踢斷了，一時間整個棧橋前面嚎聲震天，人影橫飛，沒有一刻鐘，衙役巡檢已經死傷了四五十人。
本來還想跳水的霍天，見到這一情景高興直拍手：「照打這麼下去，還說不定誰捉誰呢？」
正在鄭通水越戰越勇之際，忽然一聲令下，衙役們齊齊向後退出十幾米，空出棧橋前的一片空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六十多把拉滿弓弦的硬弓。
綠營兵來了！
鄭通水畢竟只是江湖人物，哪見過這等陣勢，猛地一愣，也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只聽「嗡嗡」弓弦之聲大作，站在最前面的鄭通水被十幾隻羽箭插在胸口，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槽幫二十幾條好漢瞬時就死傷一半，剩下十幾個人見到兄弟被殺，直氣的雙眼噴火，撕心裂肺般的一聲大吼，向弓箭手沖了過去，但還沒等衝到近前，立時又紛紛中箭倒地。
小翠見狀也是一聲悲鳴，卻猛一轉身，一把將愣在當場的霍天和霍雲龍從棧橋上推了下去，而她推的那一瞬間，一枝羽箭從背後shè入，帶着鮮血的箭頭從胸口呲出，強勁的箭力帶着她的身體向前猛地撲倒下去，重重爬在棧橋的木緣上。
霍天被水一激靈醒過來，反身一把抓住小翠垂下來的粘血的手指，大哭道：「小翠，你快下來啊，快下來啊！」
小翠那雙曾經調皮可愛的雙眼，此時卻變得黯淡無光，漸漸失去了往昔的神sè，冒着血泡的嘴唇哆嗦著抽搐著：「快走，見到…見到小姐…我有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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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江水湍急而又冰冷，霍天抱着父親身體時沉時浮，但是又不敢靠近岸邊，因為他看見此時的長江岸上火把林立，不時還傳來幾聲吆喝，顯然是朱杜二人正在調兵遣將捉拿自己，無奈之下只好順着江流向下游漂去。
向下漂了約莫一個時辰，霍天見到岸邊再無人影，這才奮力游向岸邊，在一片水草雜亂的泥窪處爬了上來，雙手雙腳並用將父親拖上一個較為乾燥的草甸上。
正在霍天準備歇息一下的時刻，卻只見父親猛地坐起身來，一口鮮血衝口噴出，濺的霍天滿臉一身。
「爹！爹你怎麼啦，你不要嚇我，你說話啊！」霍天一把抱着父親的身體，這才看清，父親的小腹部插著半截羽箭，因為一直是托著父親背部游水，所以之前並不曾現。
霍雲龍又是一口鮮血湧出，將花白的鬍鬚染的一片血紅，一隻手使勁抓着霍天的肩膀，掙扎著試圖站起來。
霍天哭叫着抱着父親的身體，「爹，你別動！求求你！別動！」
「阿……阿天，我們霍家……報仇啊！」
霍雲龍最後一句「報仇」好似用盡了身上最後一絲生息，整個身子驟然一縮，好似被抽幹了jīng血一般，仰頭向後倒了下去。
霍天怔怔地看着躺在爛泥之中的父親，過了半響，才顫顫巍巍伸出手的在父親鼻前探了一探，已經沒有呼吸！
「啊！！！」
霍天猛地跌坐在下，神情木然，目光獃滯。
在波濤滾滾的長江之邊，在滿天迷濛的水霧之中，在渾濁污穢的泥窪之上，一個渾身泥濘、披頭散的少年彷佛一頭狂的野獸，攥著雙拳，仰視天空，從胸腔內出撕心裂肺般的一聲大吼：「朱其雲！杜威！傅繩勛！鍾南豐！我霍天有生之年，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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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處荒草包前，霍天將父親的遺體鄭重埋葬，就這樣，一位曾經左右兩淮鹽區，叱吒風雲的一代鹽商，帶着仇恨，帶着遺憾，靜靜躺在了荒山野嶺之中，他生前何等尊榮，何等奢華，死的時候卻連一口棺材都沒有。
霍天在父親墳前立了一根木樁，心裏下定決心，有朝一rì自己一旦報仇雪恨，一定為父親風風光光的重新下葬。
不過說歸說，至於如何報仇霍天心裏還沒想好。
最容易想到的是，他拿一把刀，隱藏在知府朱其雲的衙門附近，等他一出來就挺刀行刺，不過就是傻子都知道，這樣成功的機會幾乎等於零，再說就算自己成功行刺了，能活着跑掉的機會也等於零，那杜威、傅繩勛、鍾南等人的仇就沒法報了。
讓槽幫幫忙？先不說槽幫肯不肯幫忙，就算肯，也一定會連累梅傲雪等人，這是霍天絕不願意看到的，其次，這是他自己的家仇，去找別人幫忙如何能算是自己為父報仇呢？
思來想去，霍天拿定了主意，既然自己的仇人是巡撫、知府這樣的高官，那自己就去找比他們更大的官，能讓他們痛不yù絕，生不如死的官，能讓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官。
咦？好像只有大清皇帝有這能耐了。對，就去找皇帝，我要去告御狀！
打定主意，霍天一躍而起，直直向著北方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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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揚州去京城最佳捷徑當然是走京杭大運河，但是運河歷來也是卡查最嚴的一條水路，霍天生怕傅繩勛派人堵截，所以他寧肯走6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