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
聽這說話的語氣，兩人似是相識……
小男孩在他懷裏輕輕掙扎了兩下，林未濟會意，把他放了下來。
「齊明哥哥。」小男孩直直地撲向來人，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一副倔強的模樣。
「齊明哥哥，你回來了，我還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
齊明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背，聊作安慰，臉上難得出現一點溫柔的神情。
「齊明，你整日裏把他帶在身邊，也不嫌晦氣。」莫承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色彩，「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關你什麼事兒，我勸你滾遠點，別出現在我面前。」齊明惡狠狠地說。
眉目之間溢出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這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林未濟一個外人自然無從知曉。
莫承冷笑一聲，「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話音一落，幾名手下同時出手，林未濟也沒有猶豫，果斷出手。
閃身躲過了一擊，險險避開刀鋒，林未濟一腳踩上其中一個人手中的刀，借力向上躍起。
一系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在跳至最高點時，林未濟轉身，靈力凝成劍的模樣，圍繞在他身邊。
莫承的幾個手下，雖然都是玄師，但都是低階的玄師，估摸著都是入了築通遲遲無法突破。
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的力量已經足夠輕而易舉的奪取自己的性命，但林未濟早就到了通玄，足以碾壓那群傢伙。
唯一一個讓人頭疼的，就是穿着紫色華服的那個傢伙，他看不出那人到底是什麼境界，他把氣息隱藏得很好。先前他對自己出手，沒有用全力，單純是在試探，而就那一下，已經讓林未濟感覺到了他所練功法的恐怖。
莫承抱着臂在一旁，絲毫沒有出手的打算，他是覺得單憑這幾個護衛，就能攔住自己嗎？林未濟在心中暗想。
林未濟一邊和那幾人周旋著，心中猶豫着要不要下殺手，畢竟，這幾個人八成也只是聽命辦事兒。誰知這一猶豫，只是眨眼的功夫，圍繞着他的幾個人紛紛倒地，他們的額上有一道黑氣繚繞，是誰的招式如此狠毒，靈力凝成細針狀，直直地刺入顱內，一招斃命。
林未濟差異地轉身，恰好看到齊明收手的動作，以及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莫承你記着，這個仇，我遲早會報。」齊明拉着小男孩，在壓抑著的怒火爆發之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來是真的有仇啊，林未濟忍不住感慨。
齊明走後，莫承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林未濟，他看林未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玩物，總之，被他盯着看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在全身蔓延，如同一絲絲電流，沿着經脈在體內四處流竄。
「你不好奇？」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剛要走神的林未濟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脖子。
莫承不滿地嘟著嘴，此時看來竟帶着點孩子氣，這種反差出現在他的身上，矛盾，卻又合情合理，彷彿他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
「我就這麼嚇人？我也沒有丑到那種程度吧……」說着還摸了下自己的臉，確認臉上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林未濟看着他，認真地回答道：「沒有。」說完抬腳欲走，他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
「別走啊，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麼那麼恨我。」莫承緩步走到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莫承沒有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懷念，「齊明是被人收養的，他的養父養母，就是剛剛那個小男孩的親生父母，不過，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人是我殺的，當着他們的面。」
林未濟緊緊攥着手中的劍，手指骨節泛白。
兩人說話間，有幾個人尋到了這裏，這幾個人的裝束和剛剛死的那幾個一樣，想來都是莫承的人。
「少主。」
莫承隨意地揮了揮手，「把這幾個處理掉。」地上還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具屍體。
一場鬧劇就這麼不歡而散，林未濟搖了搖頭，獨自回了旅館。
剛關上房間的門，林未濟敏銳地捕捉到了房間里殘留的危險氣息，看了來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人進了這間屋子。
東西一件不少，那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別想了，在你床頭的東西下面，壓着一張紙條。」一個慵懶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在他腦海里響起。
「誰？」林未濟警惕的看向四周，並沒有什麼人，而那個聲音，就如同憑空出現的一般。
「別找了，我就在你手上。」
手上？林未濟低頭，手上只有自己的劍啊，難不成，劍開口說話了？
「哼。」那個聲音頗為不滿的哼了一聲，「找個地方坐下來，按我說的去做……」
林未濟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進入自己的意識之海，四周白茫茫一片，恍惚之間像是又回到了山中。
在他的意識之海里，站着一個人，一頭白髮，卻是青年的模樣，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像是從舊時代走出來的貴公子，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雅。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能進入我的意識里來？」一個人的意識之海，是能隨隨便便就進去的嗎？
「我是那把劍的劍靈，我的上一任主人離開之前，在這把劍上留下了一個封印，而我，也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之中，一醒過來就發現劍換了個主人，我沉睡時這把劍不受我控制，自己認了你當主人，大概就是緣分吧。」白衣白髮，黯然傷神，眼前的這一切美得像一幅畫……
「喂，你在沒在聽我說話？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林未濟收起自己荒謬的想法，定了定神。
「我不叫喂，我叫林未濟，和這把劍同名……你，」林未濟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不會和這把劍同名吧……」空氣中瀰漫着尷尬的氣氛，白衣男子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爽朗，那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怎麼可能，我有名字的，我叫義堯。」白衣男子指間凝出淡淡金光，在林未濟面前寫出那兩個字。
「所以，前輩你到底有什麼事兒，沒事兒的話我要休息了，折騰了一晚上。」林未濟雖然沒有表露出來疲憊的神情，但身體在和他叫囂著。
義堯收起原先懶散的神情，正色道，「我沉睡了太久，單憑我一個人，我沒有把握打開封印，若是強行打開，只怕封印開時便是我魂飛魄散之際。但你不一樣，你是劍自己認的主人，通過你來打開封印，再合適不過。」
「這把劍到底封印着什麼？」林未濟輕輕皺了下眉，他真的很想知道，畢竟這也許會和自己撲朔迷離的身世有關，師父選擇不告訴他，是想保護他，但在真相面前，他沒有辦法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一本功法，一本世人皆想得到的功法。」
師父不告訴他是怕這本功法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人人都想得到，那手握它的人，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不會是怕了吧……」義堯看林未濟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
「就算不為了那本功法，你也得把我放出來啊，我在這裏面待了多久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他是劍靈，生於劍中，亦被困於劍中……
「封印要怎樣才能打開，你的上一任主人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一個個的都只告訴他這劍上有封印，卻不告訴他怎麼解。
義堯搖了搖頭，沒好氣的說，「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出來了，還要你幹什麼。」
「哦，對了，這把劍原來不是這樣子的，他大概是怕原來的劍身過於引人注目，才在封印功法的時候順手加了一層屏障，原來的劍身可比這好看多了。」
林未濟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如今的劍身確實太過於樸素了，看起來就像是鐵匠鋪里打出來的次品，扔垃圾堆都沒人要的那種。
從意識之海退出來之後，他在床頭翻出了義堯說的那張紙條。
「明日午時，醉仙樓見。」
落款：莫承。
他約自己幹什麼？兩人不過一面之緣，剛剛還差點大打出手，這人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想來他剛進屋時那股殘留的氣息是來自送信的人了，今晚他和莫承相遇，真的只是偶然嗎？
可他與莫承素不相識，那人也不清楚自己的來歷，無論如何他都看不出莫承的動機。
「人家約你就去唄，有什麼好糾結的。」
義堯的聲音再次毫無徵兆的響起，林未濟不禁扶額，「我說前輩，你能不能不忽然就跳出來，這樣很嚇人的好不好。」
那人能進入自己的意識之海，那他就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內心的想法，這種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別人面前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你放心，我沒那麼無聊，小孩子的心事，我沒什麼興趣，睡覺去嘍——」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趁著天還沒亮先休息一會兒吧。
次日，清晨。
林未濟多年養成的生物鐘促使他在天剛亮的時候就醒了，莫承約了自己中午在醉仙樓見面，但是自己初來乍到，並不知道醉仙樓的位置，既然是莫承約人，想來也是最招搖的那一家。
這會兒正趕上早市，路上人不少。
林未濟打算在城裏先逛一圈，找個人問個路，估摸著快到中午了再去醉仙樓，他有點好奇，莫承這又是在整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