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裝飾你的夢

第三十章 不裝飾你的夢

夜已深,清涼的海風從窗口吹進,一掃白天的燥熱和城市的喧囂。林芳輕輕活動了一下久卧麻木的身體,傷口處隱隱作痛提醒她不能劇烈活動,同時折斷的肋骨傳來一陣陣癢的鑽心。

醫生說過,這是斷骨癒合的徵兆,忍一忍就過去了,從x光片上看,林芳傷口恢復的速度快的驚人,再過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回家調養了。

一旁的長沙發上,江帆盤膝而坐眼睛半睜半閉,呼吸悠長而均勻,看不出他到底是睡了還是醒著。

雖是初夏,但是到了夜裏,海風依然有些冷,林芳輕輕的從床上下來,拄著單拐拿起一條毛巾被,躡手躡腳的向江帆走去。醫院的夜靜的可怕,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令人不由得一陣陣的脊樑發冷。

走到江帆身邊,卻見他的身體微微舒展了一下,林芳猶豫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個無聲的苦笑,慢慢的把毛巾被披在江帆身上。

換了以前,林芳幫江帆蓋被子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片刻的遲疑。三年來,照顧江帆的飲食起居幾乎成了一種習慣,熟稔無比。

在醫院的這些日子,白天人頭攢動,風華街的鄰居流水般的探視,林芳的病房幾乎是整個醫院最熱鬧的地方,而到了夜裏,林芳就倍感孤獨。

被追殺的那天,林芳鼓足勇氣在電話里說出:「江帆,你是混蛋,我愛你!」

那一刻,林芳感覺無比舒爽,積鬱在胸中三年的塊壘似乎隨着那一聲叫喊土崩瓦解。但是,當她醒過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和江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白天當着外人的面,江帆依然是口花花油腔滑調,張口閉口「老婆老公」,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要麼是悄無聲息的溜出去直到天色微明才回,要麼是做老僧入定狀。

兩人的關係,從未如此的疏離,連說話都開始客套的令人生厭。

「園裏的韭菜不要割,讓它慢慢的長著,山裏的清泉不要斷,讓它慢慢的淌著,心裏的話兒不要說,讓它慢慢的養著。」

林芳輕輕的哼起小時候媽媽唱過的民謠。

心裏的話如同離弦的箭,說出去就再也不能收回,沒說之前還可以自欺欺人,說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寰的餘地,總也等不到結果那種不上不下空落落的感覺,是一種難以表述的痛,就如同一根根折斷的肋骨扎在心窩上,外表看不出傷口,內里卻傷的很重。

林芳不由得想起《大話西遊》中的紫霞仙子,夢想着自己的情郎能身披黃金戰甲腳踏五彩祥雲來迎娶,可是她只能猜到故事的開始,卻無法猜到結局。

從三年前第一次見到重傷昏迷的江帆那天,她就知道這不是個自己可以掌控的男人,這種人是天上的飛鷹,他只會渴望藍天和高山,飲清泉啖熱血,怎麼可能寄望他像公雞那樣永遠在雞窩裏保護幼雛呢?

林芳感覺自己是一隻蠢頭蠢腦的飛蛾,而江帆則是那團跳躍的燈焰。明知火焰致命,卻無法拒絕投奔溫暖的衝動,

「醒了?」

江帆的聲音嚇了林芳一跳,將她從沉思中拖回現實。

「醒了,傷口癢睡不着。」

林芳的話半真半假,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江帆交流,遠了似乎顯得做作,近了又顯得虛偽。

「你唱歌很好聽。」江帆笑眯眯的道。

林芳淡淡一笑,笑聲似有似無:「你早就醒了?唱個歌給我聽吧。」

江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毛巾被揮舞的虎虎生風:「互擼娃,互擼娃,七個葫蘆爆菊花,滴蠟皮鞭都不怕···啦啦啦!」

林芳淡淡苦笑:「你能正經點嗎?明明不是這種人,幹嘛非要裝出一副不著調的樣子,我看着心累。」

江帆皺眉:「你今天情緒不對頭啊?」

林芳一聲不響的走到窗口,遠方吹來的海風拂過,一頭烏髮雲朵般飄散,從肩頭傾瀉到腰間,宛若夜的精靈。

江帆無聲的走到她身後:「你先唱吧,我醞釀醞釀。」

林芳輕輕的「嗯」了一聲,低聲唱了起來,聲音飄渺空靈的像是從外太空傳來。

願意心痛苦不裝飾你的夢

別再將我心反覆的戲弄

寧願我攜著憂鬱歸去

像剛消失那陣風

別再傷我心它傷得那麼重

像塊冰碎開它顯得太空洞

在鬱郁的歲月中

一首老的不能再老的《不裝飾你的夢》被林芳詮釋的百轉千回,她感覺歌詞里的每個字都像在說着自己的故事,心底的傷口有種撕裂般的痛楚,她偏偏有點喜歡這種感覺,一種近乎自虐般的快意。

自己不過是眼前這個男人夢中的裝飾,而他卻是自己夢中唯一的男主角···再好的夢,終有醒來的一刻。

「該你了。」林芳面對着窗外,不肯讓江帆看見她眼中閃動的淚花。

江帆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輕輕嗓子,然後將身體輕貼林芳的後背,在她耳邊輕唱,同樣是一首老的不能再老的歌。

是否所謂忍耐就任你說黑是白

又溫柔又性子壞

是否所謂等待就今天抄襲過去

明天重演現在

你有最純真的脆弱最無謂的尊嚴

我從來沒有更改過

可以為你流淚可以為你不悔

可你究竟愛不愛我

經過一年又一年你還是一如從前

我跟隨你的諾言

你卻走回最初的起點

經過一年又一年我還是一如從前

對你掏一顆傷透的心

對人擺一張驕傲的臉

用手輕輕攬住林芳的腰,讓她不能將頭轉過來,看不到自己臉上難以掩飾的傷痛。江帆天生微微沙啞磁性的男中音,配合他冷硬如鋼筆畫的臉型,兩道的劍眉,看似略顯凌亂實則精心打理的中長發,眼中淡淡的倦意和頹廢,天生的一副紅塵中打滾多年又經過歲月沉澱的天涯浪子形象。

這種男人,很容易讓女孩升起不管不顧的拋開一切,牽着他的手隨他天涯海角去流浪的衝動。

林芳的心隨着江帆的歌聲起落,她聽的出來,在江帆的心底永遠住着一個又溫柔又性子壞的女孩,林芳兩行清淚撲簌簌的悄然落下,不僅為自己流,也為江帆而流。

江帆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唱這首歌,曾幾何時,那個前一刻溫情似水后一刻卻冷若冰霜的女孩,那個曾經被自己驕縱溺愛,任她說黑是白的女孩,那個和自己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把自己氣的半死她卻只需要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自己就會原諒她的任性女孩···那個永遠讓自己猜不透心思的女孩,自己腦海中已經無法清晰的勾勒出她的模樣了。

越在乎,思念就越模糊。

當謎底揭開的那一刻,當自己終於明白了她心思的一瞬間,也是天人永隔的訣別之時。

刻意的忘卻是在心底埋下的一根針,平時沒有感覺但是在特定的時間和場景之下,就會更加的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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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醫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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