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巧兒
陳府西北角一個獨立的小院子，丫鬟們在忙活之餘，正在聊著燁城的各種八卦。哪家的公子又跟哪家的小姐在一起了。哪家的少爺又會在那一天組織出城踏青。哪家的丫鬟被老爺看上一下子從個服侍人的變成了被人服侍的十二姨太。又或者房間里的那位，不知道什麼原因昏迷了兩天卻不見任何醒來的跡象。
而在房間里，宋翌正躺在床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正緊閉着，面相平和，不帶一絲痛苦，甚至嘴角還揚起一絲好看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但此刻站在床邊上的人跟宋翌卻正好相反，陳長春一臉的凝重，心事重重。
而在陳長春身旁站着的除了陳長春的妻子以外，還有一個看起來跟宋翌差不多大的少女。
少女五官精緻，臉頰微瘦，身着長裙，長發紮成辮子，隨意的垂在腦後。年紀雖小，卻可以看出，不出個三五年，這必定又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但是，這秀美的臉龐和精緻的五官卻不是你第一眼看過去最被吸引的。這女子最吸引人的不是絕美的臉龐，而是她那清澈單純的眼神。就像未經人世的精靈一般，讓人不由得心生愛護。而偶爾劃過一絲略帶調皮的狡黠，更是讓人心生親近。
但是此刻，這雙明亮的眼睛裏卻充滿了擔憂，讓人看着心生憐惜。
而這都是因為床上那個昏迷著的男孩和進來後到現在依舊沉默的大夫。
「脈象平和，陰陽平衡。陳老爺，恕在下醫術未夠，表少爺應該並未得病。這樣吧，我開一方補藥，鞏固一下元氣吧」大夫站起來，對着陳長春一躬身，說道。
「辛苦孫大夫了。陳福，送孫大夫出去，去賬房去取上孫大夫的酬勞。」陳長春也同樣的回了一禮，對門邊的一個老人說。
「那我就先告辭了。」孫大夫再對着陳長春躬身一禮，說道。
「爹爹，怎麼辦啊，小翌子這是怎麼了啊。」站在陳長春旁邊那個美麗的少女拉着陳長春的胳膊焦急的說道。原來她就是陳長春的女兒，在燁城裏也有着不小艷名的陳巧兒。
「我就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不管怎麼阻止，這就是宿命。」陳長春聽完孫大夫的話后臉色並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凝重。並且自言自語地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巧兒，你先回去吧。小翌沒事，這兩天就會醒來了。」陳長春寵溺的摸摸陳巧兒的頭，說道。
「不要，我要在這陪着小翌子。」陳巧兒小臉上一臉的堅持。
「巧兒，聽爹爹的話。」旁邊那個貴婦人，也就是陳巧兒的母親說道。
「不要…」
「也好，巧兒留在這看着也好，琴兒，我們先出去吧。」陳長春擺擺手阻止了還想說些什麼的汪素琴。抬腳就往門口走出去了。
等到陳長春和汪素琴都遠離了視線以後，陳巧兒才輕輕地走到宋翌躺着的床榻旁坐下。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宋翌那還略顯幼稚的清秀眉眼。
……
「巧兒姐姐，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啊。」春意悄悄的在尚未化開的茫茫白雪中悄悄的探出些頭角。兩個裹得就像毛球般的小孩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燁城外的雪中，其中一個稍矮一些的小男孩對前面那個小女孩問道。
「別說話，萬一別爹爹他們聽到了就又要罵我帶你出來玩了。」前面那個小女孩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回頭對男孩道。
「明明是你自己想跑出來…」小男孩小聲的嘀咕著。
「到啦，小翌子，快過來。姐姐帶你去抓雪鳥。」走到城外的一片小樹林里，女孩歡喜的對還在身後的男孩叫道。
燁城陳府，小男孩和小女孩低着頭站在大廳中間。陳長春坐在首座，一臉嚴肅的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孩子。
「巧兒，你又偷偷的帶着小翌出去玩了？」陳長春聲音不大，卻分外嚴肅。
「是我硬拉着小翌子出去的，爹爹你要罰就罰我吧。」小小年紀的陳巧兒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直視着陳長春。眼神里有着難明的堅持。
「看看你教的好女兒，還學會頂嘴了。那好，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打十個板子吧。」陳長春聽不到想要的回答，生氣道。
「巧兒，你就認個錯嘛，不然你爹爹真的要打你板子的。」汪素琴清楚陳長春說一不二的性格，只好對巧兒說道。
「我不要。」年紀小小，陳巧兒的臉上卻一臉的倔強。
晚上，陳府里陳長春和汪素琴的住處里。
「你怎麼能真的打巧兒的板子呢，從小到大我都沒捨得打過這孩子。就因為她帶了小翌出外你就打了這十個板子，你這心狠的人啊。」汪素琴不滿的對陳長春埋怨道。
「夫人，你不是不知道，小翌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人知道，我們全家都不好過的啊，當年那些人這些年可沒放棄過找小翌。而且姐姐對我們家有大恩，她在臨終前對我千叮萬囑，一定不要讓小翌有任何的差錯，我不能不謹慎啊。」陳長春耐心的對汪素琴說道。
「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我也不是不懂這些道理，只是看着那板子真的打在巧兒的身上，別提我有多心疼了，也就你這人這麼的狠心。」汪素琴也是個知書識禮且心地善良的人兒，只是因為心疼女兒依舊不滿的埋怨著陳長春。
「你以為我就不心疼了么？只是我不得不謹慎啊，夫人你理解我就好。」陳長春無奈的道。
「好了，睡覺吧，明天一早我還要給我的寶貝巧兒上藥去，你這狠心的人，屁股都打腫了，巧兒可是個女孩子，要是留下什麼疤痕可怎麼辦啊。」
而同樣的陳府，宋翌的房間內。哄睡宋翌的丫鬟剛離開不久，房間門就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而宋翌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只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門的方向，就繼續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宋翌的床帳被掀開，一個小巧的身體輕輕地拉開宋翌的被子，鑽進了宋翌剛剛睡溫暖的被窩裏。
「巧兒姐姐，你又偷偷的過來啦。」小宋翌看着躺在自己身側的女孩子，心跳莫名的加快。
冬天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兩個孩子的房間雖然隔得不遠，但是女孩的小臉依舊稍顯通紅，看起來煞是可愛，像是個經過精緻雕刻的瓷娃娃。
說起來也是奇怪，自從幾年前宋翌被陳長春接回到陳府以後，陳巧兒就顯得特別的喜歡只比她小了幾天的宋翌，並且一天到晚的要宋翌叫她巧兒姐姐。
而且陳巧兒似乎更是一刻都捨不得離開宋翌一般，晚上經常在丫鬟們睡着后偷偷的溜到宋翌的床上去睡。但是陳長春似乎對這並不在乎，近乎縱容的對這些都視如不見，也不知道是出於對宋翌的寵溺還是對陳巧兒的寵溺。只是在陳巧兒長大去書院學習以後才不再讓陳巧兒如此荒唐的與宋翌同眠。
「小翌子，我今天可是為了你挨打的，你都不知道安慰一下，枉我對你這麼好了…」陳巧兒嘟著可愛的小嘴，對宋翌沒心沒肺的表現大為不滿。
可憐小宋翌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小小年紀的他並不知道此時的女孩子只是想要些安慰。所以只好沉默不語，繼續裝睡。
「哼，不理你了，討厭你…」陳巧兒生氣的轉過身，背對着宋翌。
「巧兒姐姐，謝謝你。」宋翌的聲音很小，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陳巧兒可愛的笑臉頓時綻放出美麗的笑容，一剎那間有種百花齊放的艷麗感覺。只是可惜如此美麗的笑容並沒有人看到。並且只是盛放了那麼的一瞬間。
陳巧兒收起笑容，佯作生氣，轉過身，看着宋翌已經張開的清澈的眼神。說道：「還算你知道謝謝我。」
「睡吧，巧兒姐姐，你明天還要去書院呢。」
「嗯，我要你抱着我。」
「為什麼啊，感覺怪怪的。」
「因為你是男孩子啊，我看的我爹都是抱着我娘睡的。」
「好吧，」宋翌轉過身，伸手摟着陳巧兒的肩膀，漸漸的進入夢鄉。
青梅竹馬少年時，夜寒冷冽更添衣。莫道他年身所至，淡花妝顏暮暮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