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參加自己的葬禮（二）
兩個哥哥商量出來的結果就是，因為疫情原因，村子裏也才剛解封，老三的後事一切從簡，就招呼近的親戚和鄰里簡單操辦一下。
宋曉曉也只有聽的份。
似乎從結婚他就沒有拿過什麼主意，宋曉曉也習慣了。
葉傾城更是知道有些事情兩個哥哥從沒有問過自己意見。
儘管他們說，我們哥倆能辦的，就不需要你操心。
人生啊！
他們總是打的愛的幌子，一切為你好的樣子。
最後再用反義詞把你數落的一無是處。
一邊說事情不用你操心，一邊又說你也三十好幾的人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擔當，不要什麼事都依靠別人。
似乎整個世界，他就是個錯誤。
無數個夜裏他反省過，得出結論，他能阻止老娘對他那種畸形的保護嗎？
不能！
有一次他反抗，不要老娘總是人前在自己耳朵旁私語，不要每次打電話正說着然後忽然聲音很小告訴自己，不要把心都給媳婦，要自己留點私房錢。
那次有點激動。
老娘哇哇大哭，說養了個白眼狼，沒錢交醫保的時候，是她交的。
沒錢買煤炭取暖時，是她買的。
一件件一樁樁。
然後又被媳婦數落半天，乖乖和老娘道歉。
他太無奈！
如果我是個女孩，或許會不一樣。
當所有人否定你，當所有人讓你覺得你欠他們的，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你會瘋掉的！
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是白眼狼。
你像個傀儡一樣的活着，那你已經死了。
所以他期盼自己是個女孩，逃離這一切。
換個身份，從新認識他們，還他們所謂的恩情。
人生就是個悲劇！
現在想來，或許天尊天生反骨，不然他不會掀翻神魔統治。
讓人類當家做主。
他可以反神魔，別人也可以反他，遠古一戰後，遠古天宮消失，天尊也生死未卜。
或許他吞噬自己的靈魂不完整，讓他恢復的也不完整，導致他的性格怪異無比。
可是，葉傾城現在也說不清楚，現在靈魂回歸的她還是當初的葉傾城嗎？
神魔大陸的事情太久遠了，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要殺回去，復仇！
和天尊同體帶來的影響目前已開始展露鋒芒，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同體的這三十多年。
後事的事情，她現在一個外人的身份是插不上嘴的。
她記得奶奶和父親去世的情景，輪到他，也只是放了一天。
儘管是城中村，但依然沿襲著古老的封建習俗。
死人要放最少三天供後人祭拜。
頭七一說就是放七天，七天的夜裏死去的親人會靈魂回來一趟。
當隨着改革開放，電燈多了后，夜裏的村莊一片光明，再也沒有了那種邪祟之物。
頭七一說的本意是古時候醫院不發達，人們怕死去人假死，所以要放七天，看人會不會活過來。
可他的屍體已被火化，放不放的也沒了意義。
小時候，一到春節，大人們帶着我們在街道上放炮竹，走街串巷拜訪親友。
長大后，不知道為何，開始討厭春節。
曾經他還在想，自己的兒子似乎並沒有他當初小時候那般喜歡春節。
一到春節似乎兒子比自己還要討厭！
哎！靈魂回歸后，
她感覺自己有點神經質了。
總是看到某一件事某一個人開始浮想聯翩回憶過去。
兩個哥嫂已走，去奔波準備明天的下葬。
老娘抱着他小時候的照片發獃，宋曉曉在她的QQ空間里翻著相冊，期望找到一張他的照片，好做明天擺放的遺照。
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張合適的。
他的存在感真的好低，葉傾城的記憶里。認識他的，似乎總是在想到他的時候，就是利用他的時候，平常誰會記得他。
宋曉曉出去了，說先去照相館p一張他的正照。順便把兒子女兒從她姐姐哪裏接過來。
葉傾城望着老娘，想上去說點什麼，但發現找不到可以說話的身份。
等宋曉曉回來時，已夜裏十一點多啦，葉傾城望着有點疲憊的媳婦，也沒去打擾她。
在客房裏睡了過去。
一夜間無數舊人紛紛入夢。
是他的舊人。
醒來時，眼角掛着淚水。
外面有些吵鬧，前來幫忙的鄰里在準備着中午的大鍋菜。
站在窗前雙手抱胸的她，楞楞望着窗外的吵鬧。
曾幾何時，他最喜歡的就是白事上的大鍋菜。
嘴角莫名彎起。
只是那個笑容看着有些凄涼。
鬼使神差的用手機在微信里通知他玩的四個最好的玩伴。
儘管有兩個已經八年未曾聯繫過，臨到中午，竟然全部來了。
葉傾城看着他們，隨了禮金，走到宋曉曉面前安慰。
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他曾以為，他們的友情已隨着時間遠去。
卻不曾想他們還是願意來送他最後一程。
看着他們隨了禮金，看着他們走到宋曉曉面前安慰了兩句，看着他們走到一旁竊竊私語...
葉傾城走出了客房，來到已被裝扮成靈堂的大廳。
走到宋曉曉身旁安慰了幾句，偷偷告訴她:清早的晨露慢慢撒滿指尖，圍繞所有對你的想像這句話。
果然她暫時忘記了悲傷，驚愕的望着葉傾城。
這是句歌詞，宋曉曉根據歌詞還能回憶起那天早上媒人領着他進門的那個畫面。
後來兩人開始接觸，他為她改寫了這首歌詞。
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重生嗎？
她不相信。
一定是巧合。
葉傾城也知道這個事情太過荒唐，然後繼續說了，兩人第一次一起去京平，他故意說沒有買到票，然後把她騙到了小旅館里。
他前進，她阻擋，兩人沉默中你推我阻。
後來，他放棄了，她知道他不會了放心的睡了過去，他為她用手趕着蚊子，一夜未睡。
個中細節直擊宋曉曉心靈，她都忘的快差不多了。
兩件事不足以打破宋曉曉心中的懷疑。
他瞞着宋曉曉花了9萬多玩遊戲的事情，家裏房子需要改建，宋曉曉發現錢不見了的那天早上，宋曉曉鬧到差點離婚。
他被逼無奈說出了錢的去向，三萬多充進了遊戲，剩餘的錢讓遊戲中的老公給買了股票。
宋曉曉不相信讓他打電話要錢，他怎麼可能打，水中月是不存在的。
無奈之下宋曉曉自己以水中月的身份打了電話。
問題隨之出現，他給遊戲老公錢時，5萬多支付寶隨時就轉過去了。
但錢回來時多了，超過了20萬，對方要他告訴對方銀行卡卡號。
他沒同意，只是讓對方支付寶上轉回來5萬解了燃眉之急。他心中最深的秘密徹底暴露在宋曉曉面前。
後來兩年間斷斷續續的又給轉回來差不多十五萬，宋曉曉本以為沒多少錢了，但有一次看到別人都買車買房，她抱怨的時候，他心情不好，說出了錢差不多又有20萬了。
宋曉曉立即決定把錢拿回來，他沒有辦法，信息發過去后，對方卻要求見面談。
包括前幾天對方仍堅持。
宋曉曉要報警，他怎麼可能同意，那不是把他心中的秘密放到太陽底下嗎？
他說你如果想讓我死的話，你就報警吧。
靈魂回歸后發生的事情，葉傾城不知道，也沒說下去。
宋曉曉說到，錢估計是要不回來了！根據他臨死前打給宋曉曉的電話來看，放在那個東方無魚手裏的錢達到80萬之多。
他一直瞞着宋曉曉，但臨走前卻告訴了宋曉曉。
這件事，葉傾城有點想不起來，只記得大概差不多也沒仔細問過。
玩那個手游也就一年多一點，到現在都5年了。
中間倒是和無魚沒有斷去聯繫，不時的聊天，但沒有了遊戲兩人之間的話題讓當時的他不敢面對。
錢要不要得回來，他從未期盼過，畢竟那些都是意外之財，沒有東方無魚，也就沒有那些錢。
他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無魚。
不過或許靈魂回歸后，天尊本身又做了算計。這個算計的棋子就是宋曉曉，這讓葉傾城有點頭疼。
夫妻十幾年，太了解她了，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棄這筆錢，更何況沒有了丈夫的她。
天尊本身也是他，葉傾城也是他，葉傾城知道的，天尊肯定也明白，只不過葉傾城想不明白天尊算計的意義何在。
當宋曉曉說，既然你說你是他，你有義務把錢要回來時，葉傾城沒有推託。
常規意義上，宋曉曉決定的事情，他反駁不了，十幾年的貧苦陪伴，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
儘管葉傾城知道她心中還有疑慮，但無所謂了，只要她過得好，葉傾城就開心。
此事還未說完，院裏有人招呼大家吃飯，沒有習俗中的兒子捧着他的遺照遊街，兩個哥哥的商量中吃完飯就下葬。
中午吃着的席，葉傾城心中五味雜陳。
正傷感著，一旁多了個人。
葉傾城看向他，少去了年輕時的年少輕狂，人穩重了許多。
高鴻，曾經那個和他在冬天夜裏苦等水中月兩個小時的玩伴。
「美女，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也一直看我，我們是不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