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2）
只是，秦總編走勢良好，像喝足水的小秧苗，每天都能躥高一大截，報社卻處境依舊，生存維艱。就在秦總編干到了第五年，天上終於掉下餡餅，報社等來了投資方，也就是身為著名暴發戶的房地產商人。因為靠着賣房子賺了大錢，該著名暴發戶不知被誰慫恿，牛比烘烘地想要進入文化產業，以此證明自己不止是暴發戶，其實骨子裏也很貴族的。所以一開口就是要投資四千萬，為報社造血，幫助報社發展，並和報社一起經營。大多時候，鈔票做的炮彈要比糖衣炮彈更有威力，很多人都可以抵製糖衣炮彈，而報社連抵制的姿態都無法作出。秦總編甚至都無法計較，投資方前來投資的目的，若答應下來，這目的毫無疑問會幹涉報社做新聞的自由。因為好處也毫無疑問是顯然易見：報社搬到新的三層小樓，樓面被裝飾得金碧輝煌，樓頂還有頂樓花園。而且，出差可以不用省著錢用，可以住星級酒店，回來報銷不用費勁口舌，甚至還可以多報銷。
秦總編終於覺得自己，像個總編了。
李總經理和趙狐狸精副總經理也就是在這個當兒，攜手駕臨報社的。
老革命又遇到新問題。秦總編依舊有擔心。他看出了該著名暴發戶投資報紙的誠心，但擔心他們的耐心，若看報社一時半會賺了不錢，拖累自己，哪天又不想玩了，不再投資了，還把三層小樓收回去。李總經理雖然當不了總經理，也滾蛋了，但他還可以回該著名暴發戶那，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可是秦總編又得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其實秦總編還怕該著名暴發戶破了產。現在的民營資本大多是家族管理，富不過三代，祖上打下了業績，轉眼之間就被不肖子孫敗個精光。
如果這樣，那報社又該如何是好？！秦總編想都不敢想。
這些擔心，秦總編是不可能跟我說的。一說，不僅顯得自己的私心雜念過多，不太像領導，而且容易動搖軍心，造成陣腳不穩，只有悶在自己的肚子裏。悶熟了。發酵了。到最後，苦也好，甜也好，只有自己私下消受。
我更不知道的還有，秦總編就是不願意，也不能和李總經理髮生正面衝突。我總以為秦總編好歹也是總編，是報社采編業務上的一把手，怎麼也不至於對李總經理的各種干涉充耳不聞，甚至連我都給犧牲了。我不是秦總編，我沒親身接受過李總經理的訓導。李總經理說了，你們要是內容再做不好，讓報社的發行上不去，廣告不掙錢，別怪我們到時候說撤資就撤資，不栽培你們……我要是秦總編，我也會擔心的。可惜我不是，我只有納悶地看着秦總編，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啥話也不說，只是悶悶地抽著煙，看着煙圈在自己的頭頂上飄來飄去，像個漂泊且虛無的光環。
秦總編最後只是跟我說，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看過曹膽提交上來的處罰決定，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二）
秦總編在和李總經理的電話里，是這樣被李總經理很不客氣地告知的。李總經理說了，那個跑美食的女記者已經不是調離不調離的問題了，而是開除不開除的問題。李總經理說，本來自己就有殺雞給猴看的打算，結果沒找到哪只是雞，哪些才是猴。這下好了，雞自個兒蹦出來了，不殺簡直就對不起猴了。一定要讓大家看看，誰要是不服從報社的安排，報社就不安排誰，就讓誰在報社裏沒有立足之地。至於那個專刊中心的主編，也太沒能力了，連個小丫頭片子也搞定不了，要他何用，乾脆也給廢了。
秦總編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沒理秦總編這個茬，繼續擺明自己的想法，另外，為了鼓勵大家拉廣告、促創收的積極性，我決定，前十名拉到廣告的，報社可以給20%的提成，這比我當初開會許諾的，要足足提高了一倍。我想，沒有人會很傻的。就是傻也是裝傻。
秦總編還是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見他翻來覆去地就這樣一句話，也不當他是報社的領導同志了，喉嚨粗得跟自己的體型似的，山響。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考慮一下，意思不還是在想要自己說了算嗎？！我說同志哥，現在不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的問題，而是為了報社發展的問題。報社發展不了，我勸你，還是別說了算。
秦總編更是有些不舒服，氣若遊絲，不說自己要考慮一下，而是改口說，這個請你還是慎重點，多考慮清楚一下吧。
若是曹膽聽了這些話，怕是轉怒為喜了。怒的是，自己提交的處罰決定，一直就被壓在秦總編的手上，到底贊同不贊同，秦總編就是不給個準話兒。如果這樣再拖下去，怕處罰的事情，又該拖黃了。這讓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要跟趙副總經理說一聲，好讓她再施加壓力。如果她的力道不夠，也好辦，趙副總經理不是跟李總經理關係密切，是直接的上下級嗎，趙副總經理的事情，不能不當成是李總經理的事情。要是李總經理也出手，自己的處罰決定說不準馬上就能生效；喜的是，雖然處罰劉天還是個未知數，但專刊中心的主編如今是被廢了，即使不被廢，也是留社察看，以觀後效的。背着這麼個污點，以後再想往上升，都沒那可能。
曹膽又扳過自己的手指，暗暗盤算了報社幾個中心的主編，也就攝影中心和專刊中心的主編比自己資歷老，在媒體圈內廝混的日子比自己長。不過攝影中心在報社處於邊緣地位，華實再怎麼折騰，也不大可能躋身報社的最高領導階層。現在，專刊中心的主編也自己不爭氣，鬧出了糾紛，說不準以後，自己也能像趙副總經理那樣，像玉屁坐了火箭似的高升，最好高升莫測。這樣就能和趙副總經理同台而坐，同席而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再也不用接受她的指揮。這樣也就能避免自己傷了自尊。
只是，秦總編走勢良好，像喝足水的小秧苗，每天都能躥高一大截，報社卻處境依舊，生存維艱。就在秦總編干到了第五年，天上終於掉下餡餅，報社等來了投資方，也就是身為著名暴發戶的房地產商人。因為靠着賣房子賺了大錢，該著名暴發戶不知被誰慫恿，牛比烘烘地想要進入文化產業，以此證明自己不止是暴發戶，其實骨子裏也很貴族的。所以一開口就是要投資四千萬，為報社造血，幫助報社發展，並和報社一起經營。大多時候，鈔票做的炮彈要比糖衣炮彈更有威力，很多人都可以抵製糖衣炮彈，而報社連抵制的姿態都無法作出。秦總編甚至都無法計較，投資方前來投資的目的，若答應下來，這目的毫無疑問會幹涉報社做新聞的自由。因為好處也毫無疑問是顯然易見：報社搬到新的三層小樓，樓面被裝飾得金碧輝煌，樓頂還有頂樓花園。而且，出差可以不用省著錢用，可以住星級酒店，回來報銷不用費勁口舌，甚至還可以多報銷。
秦總編終於覺得自己，像個總編了。
李總經理和趙狐狸精副總經理也就是在這個當兒，攜手駕臨報社的。
老革命又遇到新問題。秦總編依舊有擔心。他看出了該著名暴發戶投資報紙的誠心，但擔心他們的耐心，若看報社一時半會賺了不錢，拖累自己，哪天又不想玩了，不再投資了，還把三層小樓收回去。李總經理雖然當不了總經理，也滾蛋了，但他還可以回該著名暴發戶那，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可是秦總編又得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其實秦總編還怕該著名暴發戶破了產。現在的民營資本大多是家族管理，富不過三代，祖上打下了業績，轉眼之間就被不肖子孫敗個精光。
如果這樣，那報社又該如何是好？！秦總編想都不敢想。
這些擔心，秦總編是不可能跟我說的。一說，不僅顯得自己的私心雜念過多，不太像領導，而且容易動搖軍心，造成陣腳不穩，只有悶在自己的肚子裏。悶熟了。發酵了。到最後，苦也好，甜也好，只有自己私下消受。
我更不知道的還有，秦總編就是不願意，也不能和李總經理髮生正面衝突。我總以為秦總編好歹也是總編，是報社采編業務上的一把手，怎麼也不至於對李總經理的各種干涉充耳不聞，甚至連我都給犧牲了。我不是秦總編，我沒親身接受過李總經理的訓導。李總經理說了，你們要是內容再做不好，讓報社的發行上不去，廣告不掙錢，別怪我們到時候說撤資就撤資，不栽培你們……我要是秦總編，我也會擔心的。可惜我不是，我只有納悶地看着秦總編，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啥話也不說，只是悶悶地抽著煙，看着煙圈在自己的頭頂上飄來飄去，像個漂泊且虛無的光環。
秦總編最後只是跟我說，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看過曹膽提交上來的處罰決定，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二）
秦總編在和李總經理的電話里，是這樣被李總經理很不客氣地告知的。李總經理說了，那個跑美食的女記者已經不是調離不調離的問題了，而是開除不開除的問題。李總經理說，本來自己就有殺雞給猴看的打算，結果沒找到哪只是雞，哪些才是猴。這下好了，雞自個兒蹦出來了，不殺簡直就對不起猴了。一定要讓大家看看，誰要是不服從報社的安排，報社就不安排誰，就讓誰在報社裏沒有立足之地。至於那個專刊中心的主編，也太沒能力了，連個小丫頭片子也搞定不了，要他何用，乾脆也給廢了。
秦總編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沒理秦總編這個茬，繼續擺明自己的想法，另外，為了鼓勵大家拉廣告、促創收的積極性，我決定，前十名拉到廣告的，報社可以給20%的提成，這比我當初開會許諾的，要足足提高了一倍。我想，沒有人會很傻的。就是傻也是裝傻。
秦總編還是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見他翻來覆去地就這樣一句話，也不當他是報社的領導同志了，喉嚨粗得跟自己的體型似的，山響。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考慮一下，意思不還是在想要自己說了算嗎？！我說同志哥，現在不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的問題，而是為了報社發展的問題。報社發展不了，我勸你，還是別說了算。
秦總編更是有些不舒服，氣若遊絲，不說自己要考慮一下，而是改口說，這個請你還是慎重點，多考慮清楚一下吧。
若是曹膽聽了這些話，怕是轉怒為喜了。怒的是，自己提交的處罰決定，一直就被壓在秦總編的手上，到底贊同不贊同，秦總編就是不給個準話兒。如果這樣再拖下去，怕處罰的事情，又該拖黃了。這讓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要跟趙副總經理說一聲，好讓她再施加壓力。如果她的力道不夠，也好辦，趙副總經理不是跟李總經理關係密切，是直接的上下級嗎，趙副總經理的事情，不能不當成是李總經理的事情。要是李總經理也出手，自己的處罰決定說不準馬上就能生效；喜的是，雖然處罰劉天還是個未知數，但專刊中心的主編如今是被廢了，即使不被廢，也是留社察看，以觀後效的。背着這麼個污點，以後再想往上升，都沒那可能。
曹膽又扳過自己的手指，暗暗盤算了報社幾個中心的主編，也就攝影中心和專刊中心的主編比自己資歷老，在媒體圈內廝混的日子比自己長。不過攝影中心在報社處於邊緣地位，華實再怎麼折騰，也不大可能躋身報社的最高領導階層。現在，專刊中心的主編也自己不爭氣，鬧出了糾紛，說不準以後，自己也能像趙副總經理那樣，像玉屁坐了火箭似的高升，最好高升莫測。這樣就能和趙副總經理同台而坐，同席而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再也不用接受她的指揮。這樣也就能避免自己傷了自尊。
只是，秦總編走勢良好，像喝足水的小秧苗，每天都能躥高一大截，報社卻處境依舊，生存維艱。就在秦總編干到了第五年，天上終於掉下餡餅，報社等來了投資方，也就是身為著名暴發戶的房地產商人。因為靠着賣房子賺了大錢，該著名暴發戶不知被誰慫恿，牛比烘烘地想要進入文化產業，以此證明自己不止是暴發戶，其實骨子裏也很貴族的。所以一開口就是要投資四千萬，為報社造血，幫助報社發展，並和報社一起經營。大多時候，鈔票做的炮彈要比糖衣炮彈更有威力，很多人都可以抵製糖衣炮彈，而報社連抵制的姿態都無法作出。秦總編甚至都無法計較，投資方前來投資的目的，若答應下來，這目的毫無疑問會幹涉報社做新聞的自由。因為好處也毫無疑問是顯然易見：報社搬到新的三層小樓，樓面被裝飾得金碧輝煌，樓頂還有頂樓花園。而且，出差可以不用省著錢用，可以住星級酒店，回來報銷不用費勁口舌，甚至還可以多報銷。
秦總編終於覺得自己，像個總編了。
李總經理和趙狐狸精副總經理也就是在這個當兒，攜手駕臨報社的。
老革命又遇到新問題。秦總編依舊有擔心。他看出了該著名暴發戶投資報紙的誠心，但擔心他們的耐心，若看報社一時半會賺了不錢，拖累自己，哪天又不想玩了，不再投資了，還把三層小樓收回去。李總經理雖然當不了總經理，也滾蛋了，但他還可以回該著名暴發戶那，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可是秦總編又得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其實秦總編還怕該著名暴發戶破了產。現在的民營資本大多是家族管理，富不過三代，祖上打下了業績，轉眼之間就被不肖子孫敗個精光。
如果這樣，那報社又該如何是好？！秦總編想都不敢想。
這些擔心，秦總編是不可能跟我說的。一說，不僅顯得自己的私心雜念過多，不太像領導，而且容易動搖軍心，造成陣腳不穩，只有悶在自己的肚子裏。悶熟了。發酵了。到最後，苦也好，甜也好，只有自己私下消受。
我更不知道的還有，秦總編就是不願意，也不能和李總經理髮生正面衝突。我總以為秦總編好歹也是總編，是報社采編業務上的一把手，怎麼也不至於對李總經理的各種干涉充耳不聞，甚至連我都給犧牲了。我不是秦總編，我沒親身接受過李總經理的訓導。李總經理說了，你們要是內容再做不好，讓報社的發行上不去，廣告不掙錢，別怪我們到時候說撤資就撤資，不栽培你們……我要是秦總編，我也會擔心的。可惜我不是，我只有納悶地看着秦總編，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啥話也不說，只是悶悶地抽著煙，看着煙圈在自己的頭頂上飄來飄去，像個漂泊且虛無的光環。
秦總編最後只是跟我說，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看過曹膽提交上來的處罰決定，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二）
秦總編在和李總經理的電話里，是這樣被李總經理很不客氣地告知的。李總經理說了，那個跑美食的女記者已經不是調離不調離的問題了，而是開除不開除的問題。李總經理說，本來自己就有殺雞給猴看的打算，結果沒找到哪只是雞，哪些才是猴。這下好了，雞自個兒蹦出來了，不殺簡直就對不起猴了。一定要讓大家看看，誰要是不服從報社的安排，報社就不安排誰，就讓誰在報社裏沒有立足之地。至於那個專刊中心的主編，也太沒能力了，連個小丫頭片子也搞定不了，要他何用，乾脆也給廢了。
秦總編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沒理秦總編這個茬，繼續擺明自己的想法，另外，為了鼓勵大家拉廣告、促創收的積極性，我決定，前十名拉到廣告的，報社可以給20%的提成，這比我當初開會許諾的，要足足提高了一倍。我想，沒有人會很傻的。就是傻也是裝傻。
秦總編還是有些不舒服，這個總得也容我考慮一下吧。
李總經理見他翻來覆去地就這樣一句話，也不當他是報社的領導同志了，喉嚨粗得跟自己的體型似的，山響。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考慮一下，意思不還是在想要自己說了算嗎？！我說同志哥，現在不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的問題，而是為了報社發展的問題。報社發展不了，我勸你，還是別說了算。
秦總編更是有些不舒服，氣若遊絲，不說自己要考慮一下，而是改口說，這個請你還是慎重點，多考慮清楚一下吧。
若是曹膽聽了這些話，怕是轉怒為喜了。怒的是，自己提交的處罰決定，一直就被壓在秦總編的手上，到底贊同不贊同，秦總編就是不給個準話兒。如果這樣再拖下去，怕處罰的事情，又該拖黃了。這讓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要跟趙副總經理說一聲，好讓她再施加壓力。如果她的力道不夠，也好辦，趙副總經理不是跟李總經理關係密切，是直接的上下級嗎，趙副總經理的事情，不能不當成是李總經理的事情。要是李總經理也出手，自己的處罰決定說不準馬上就能生效；喜的是，雖然處罰劉天還是個未知數，但專刊中心的主編如今是被廢了，即使不被廢，也是留社察看，以觀後效的。背着這麼個污點，以後再想往上升，都沒那可能。
曹膽又扳過自己的手指，暗暗盤算了報社幾個中心的主編，也就攝影中心和專刊中心的主編比自己資歷老，在媒體圈內廝混的日子比自己長。不過攝影中心在報社處於邊緣地位，華實再怎麼折騰，也不大可能躋身報社的最高領導階層。現在，專刊中心的主編也自己不爭氣，鬧出了糾紛，說不準以後，自己也能像趙副總經理那樣，像玉屁坐了火箭似的高升，最好高升莫測。這樣就能和趙副總經理同台而坐，同席而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再也不用接受她的指揮。這樣也就能避免自己傷了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