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措手不及
施傑任由爸爸抱着進去掛號。閉着雙眼，像一隻乖巧的犬趴在爸爸肩膀上。
身體各個部分正在體會得到地恢復。胸口暖暖的。雙眼也在褪去黑色。
他不想睜開眼睛，那會給他吸引來不必要的目光。他又想睜開雙眼，那會看到他想要看到的。
「嗯？」一個悠長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有誰剛剛注意到了什麼不起眼的東西，「這麼小的娃娃就早夭了？」聲音很快清晰，它來到了身旁。
某樣東西，快速向施傑靠近，聽不到腳步聲，空氣彷彿突然擠壓過來，打在施傑的臉龐。
一柄刀向施傑壓來。
夏夜，醫院，藥水味，賬單，診療室，反光片，白燈管，溫溫的沉悶的風。
「哎？你幹什麼呢？」另一個聲音響起。
「收割他呀。」第一個聲音解釋著，「他要死了。」
「這麼小的孩子，死你個頭啊。沒看見還在動呢嗎？」
「這沒關係的，估計是迴光返照，很快就沒了。」
「你是有多貪？你是體寒得不行了嗎？要一個小孩的靈魂來維持基本生存？」
「你沒受過罰。如果沒來得及收割的靈魂到後面，它自己破裂，露出裏面的生命理，是要我們自己去找的。如果被高等級的死神抓到，就要受罰。極冰凍土之下的牢獄，我才不想去。」
「你受過罰？」
「沒有。」第一個聲音，說着要動手，「總之這孩子已經靈魂火內收，肯定是要死了的，我可以收割他的靈魂。」
「行吧。你小心着點，別碰到旁邊那男人。」第二個聲音警醒道。
彎長的白色刀尖表面有着不平整的凸起，但也見光滑的刃口。它緩慢地向施傑脖頸移來。
施傑突然後仰，雙手巴住爸爸的肩膀，頭轉向爸爸另一個肩膀上靠着。
「行不行了。先別管他了，我們還有任務呢。走吧，先去六樓。時間快到了。」第二個聲音拉扯著第一個，「到時候這傢伙還沒死，那邊生命理就露出來，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可不幫忙，你自己抓。」
「嗯，看着應該沒那麼快，待會兒再來收割他。」
爸爸拿上單子，抱着施傑去找醫生。
「現在感覺怎麼樣？」爸爸摘下施傑的風衣帽，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並沒有太過擔憂了，可是施傑還是閉着眼睛，「睜開眼睛讓爸爸看看。」說着，不顧施傑歪來扭去躲避的腦袋瓜，撐開施傑的眼皮察看。
血絲在慢慢褪去，快褪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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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褐色的瞳孔抖動着。施傑伸手拍打爸爸的大手，「都說了沒事的，你不信。」
「來的快，去的也快。這病很莫名其妙。先讓醫生瞧瞧再說。」爸爸拍了拍施傑後背，「你現在能自己走路沒。」剛剛轉頭換肩膀那一會兒，好在沒把他竄滑手，人差點掉下來。
施傑被放下來，小心打量著四周。由爸爸領着去診療室。
一頓檢查下來，沒什麼大問題，倒是爸爸對施傑情況的描述讓醫生雲里霧裏的。然後，倆人被推到眼科去詳詢，只是眼科要等到明天上班。爸爸在只得重新去掛號，一邊走着一邊給媽媽打電話。
「爸爸，我去上個洗手間。」
「嗯，去吧。我在掛號廳等你。」
「他們在六樓。」
施傑走進電梯，仰頭盯着電梯樓層指示面板，慢慢低頭，沉着臉。
從剛剛的情形來看，那兩個人不是高級死神，同時，經歷的靈魂收割也不是很多。應該是新晉死神，不過是有一些基本收割常識的。
但要通過他們去找另一個死神……
很可能會暴露自己。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況且，現在手上沒有死神鐮刀。自己就是普通的小學生。
除了那可以釋放出來偽裝和保護自己的靈魂火。
「叮——六樓。」電梯語音播報。
思考着的施傑，彷彿被這一聲播報重鎚全身，突然抬頭，紅色的數字六，刺痛他的雙眼。他猛地側身躲到按鍵盤後面，似乎打開的電梯門外有豺狼要衝進來。他使勁按著關門鍵，低下頭。
一樓，掛號廳。
施傑小步跑出來：「爸爸，弄好了嗎？可以回家了嗎？」
「嗯，好了。我給你請了明天的假。明天先來看一下眼睛。」爸爸被施傑拉着走，「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對啊，發生了什麼？
施傑停了下來。
爸爸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但，我不可能說與你聽——
我們身邊很可能跟着兩個死神，你看不見，我現在也看不見。我有能力看見，但，如果我打開死神之眼，會為我招致災禍。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先離開。
而且……
「爸爸，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爸爸摸了摸施傑額頭，確認過沒什麼問題：「嗯，好。折騰了一晚上，帶你去找吃的。」
爸爸驅車離開，今晚真是虛驚一場，他心裏想着，稍微歡快了一點：「小傑，你想吃什麼？」
「去富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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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時店。」施傑背靠座椅，平靜地說。
拉下風衣帽擋住雙眼，呼吸緩緩，好暖啊。
富隆24小時店離醫院有一段距離，當然，距離回家的路線有些繞彎道的。
吃完快餐飯，差不多一點了，才回到家。
「爸爸，和你商量個事。」
「嗯？」爸爸疑惑，頭也不回，牽着施傑去按電梯，「你說。」
施傑低着頭，欲言又止：「到時候再跟你說。」
施傑卧室。
媽媽早睡了，爸爸只能來和施傑湊一張床。
「快點，早點睡。明早起來，爸爸帶你去看眼睛。」爸爸收拾桌面，把施傑的作業疊著放進書包，也撿拾好電腦，筆，草稿紙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施傑脫了風衣，換了套睡衣，側躺床上。眼睛看着窗外的黑夜和燈，對面樓還有人家沒有熄燈。窗外兩棟樓間漏出的縫隙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那邊是商業城，路邊的燈火有些模糊。
身後爸爸的鼾聲慢慢響起。
施傑小心地躺正。
黑色一點點的從眼眶四周向褐色瞳孔匯聚，幽藍的微光徐徐搖晃，像點燃的熏香煙霧，卻不超過睫毛，看着像是睫毛在燃燒，又像是眼球升起的火爐。逐步，黑色被點燃，兩隻眼睛燃燒起來，冷冷地燃燒起來。可光太微弱，似乎隨便一點風就可以把它熄滅。
幽藍的暗光真的熄滅了，它們竄到瞳孔，勾勒瞳孔裏面的紋路。瞳孔里隨着點亮，裏面縱橫交錯，好深，好遠，彷彿另一個空間在無限伸展，卻沒有穿過這雙小眼，空曠深遠的瞳孔，似乎裏面開出一個世界。
施傑側頭看着旁邊酣睡的爸爸，他的周身有一層亮光，由里向外，由紫泛白。光在晃動，猶如在燃燒的柴薪，火苗四竄，好漂亮。
施傑打開死神之眼，小心翼翼地察看周圍。
剛剛在醫院太魯莽。
如果被那兩個新死神發現，可能等不到要找的死神，就會先被上報到死神基管廳。死神基管廳收到消息，意味着某個高級死神也會收到消息，到時候，對我來說就會有不可挽回的災難降臨。至少以我目前的實力，會被殺。
希望那兩個死神不會太在意我。
我得自己想辦法去找到死神詭狼。
「死神之眼？」
緩若流水的聲音，像是從萬米高空沖落的冰塊，下一秒在施傑身上炸裂。全身細胞瞬間緊促，一道電流感從後背湧向臉頰，直衝雙手。
誰？
被發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