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日

「滴鈴鈴——」

一段簡單的鈴聲響起，鄭飄飄的電話響了。

拿起電話順帶瞄了一眼，10點39分。

「喂？是鄭組長嗎？是這樣的，副組長讓我跟你說一下，還記得剛剛那個送給警察的那個人嗎？副組長說找人把他帶回來，仔細一想外面的你比較合適，所以說能不能請你順路......」

鄭飄飄眉頭一皺，這是拿自己當跑腿的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傢伙的單子越來越大，就好像是知道鄭飄飄不得不呆在這裏一樣。

他不怕我告他一狀嗎？

他怕。

而且我這一狀百告百靈，只要我說出去，父親、公司，絕對不介意多碾死一隻螞蟻。

但是，我不會的。

鄭飄飄低下頭，她早已習慣當一隻籠中的鳥兒，她可以，但她不會這麼去做。

有什麼意義呢？

鄭飄飄發動了引擎，卻並不是去往醫院，而是開往遠處的商城。

他又沒說，馬上送過去吧？

少年的猶豫她並非毫無可知，內心的一絲柔軟讓她打算過一會再去找梁小知，就讓他先和母親多聚一會吧。

至少......他還是有個母親的。

............

然而事情卻並非鄭飄飄想的那麼簡單。

她以為，不過是進行一些詢問，反正他沒有損壞什麼東西，而且自己不過是稍微拖沓......噁心他們一下，拖延幾個小時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而在公司的總經理室，一個梳着大背頭的男人正急的滿頭大汗。

這件事還得從幾個小時之前說起，確切的說，八點整。

男人名叫肖傑，是咪兔公司的總經理，這家公司的控制人，不出意外的，在他的身上同樣發生了一些詭異的事情。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公司的！

一早醒來，他就坐在這間辦公室里，手裏捧著一杯咖啡，頭疼欲裂，彷彿被什麼東西重擊里後腦部，不僅如此，胸口處一直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感，全身周遭彷彿置身火爐灼燒一樣，可是掀開他的皮膚根本沒有任何的傷痕，即使已經安排了全白峽市最有名的醫生前來上門診斷，也根本查不出病因，反倒是最近有些低血糖。

這算什麼啊！

肖傑簡直有些抓狂，幸運的是他的脖子上佩戴了一顆黑石，他也不記得這塊黑石是怎麼來的，只不過他能感覺到身上的灼燒感在不停的被黑石吸取，半個小時，自己本來都快站不起來，現在幾乎跟沒事人一樣，只是有些胸悶，眼皮一直在跳。

到了大概九點的時候，外面的人陸陸續續上班，看到了辦公室里的肖傑略感驚訝，但還是打了個招呼，肖傑正想說點什麼，突然響起了電話聲。

「肖經理，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電話那頭，一個很好聽的溫潤男聲，開口便將人置於春風之中。

而肖華卻絲毫不敢怠慢，即使隔着屏幕身子卻站起，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稍微醞釀了一會說道。

「林先生，目前公司一切順利，我昨晚看了子公司的財報，進賬都很健康，有些遊戲業績有所下滑，也確實是在計算之中，按照計劃逐步讓他們放手，榨取價值后開始新的項目，目前來說還是非常健康的。」

電話那頭有些不耐煩，但是居然並沒有打斷肖華的話，憑他的地位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這彷彿是出於一種......習慣，林先生安靜的等著肖華說完，隨後繼續用他溫潤的聲音，一點一點的陳述一件事。

「肖經理，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吧。」

「啊？」

肖華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可是他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啊！

他仔細的把林先生給他說的話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但是該彙報的全部彙報了啊！

他有點愕然，但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不知林先生說的是哪一件？」

「1201那一件！」

即使是那溫潤的聲音肖華也聽出了一絲不耐，可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很想問一句能不能給點提示，但是他知道只要他說一個不字他這輩子就到頭了，汗水從額頭滴落，電話兩頭的時間彷彿停滯，在空洞中爬出無邊的黑暗，肖華他很想說些什麼，但他知道，他什麼也不能說，欺騙電話那頭的人就等於死！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過去了，在肖華這裏彷彿過去了大半個鐘頭，終是電話那頭打破了沉寂，依舊是那道如沐春風的聲音，帶着一絲釋然輕輕的說道。

「我知道了，肖經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已經盡到了你該做的，就這樣，再見。」

沒等肖華說些什麼，電話直接掛斷。

肖華簡直要抓狂，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顯然不像是這麼簡單就算了一樣。

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這時，他想起自己早上的可以，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突然就來到了這裏？

但還好，作為一個職業職場人，他有一個好習慣，日記！

肖華連忙從懷裏掏出筆記本，顫顫巍巍的打開，一度因為抖動把日記本撕開了半頁。

做工作做到肖華這個地步，心細是一個難得的品質，肖華知道自己年過四十，記憶力已經大不如前，但是他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肯記，遇到什麼事就寫下來，而且肖華的筆記和其他那種想起來就寫，不想寫就不寫的不一樣，對於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他是按小時計的！！！

來不及看前文了，肖華連忙翻到最後一個有記錄的點。

「2031年9月27日04：00，辦公室」

肖華一看手錶，好傢夥，今早凌晨四點自己還在辦公室，這一刻，他終於確信，自己是真的忘了很多東西。

而且這個忘，是有人為控制的！

肖華飛速的閱讀

「暗日交替，邪神正位，我肖華與同僚十人，獻上三個祭品，白建，鄭飄飄，梁小知，打開暗夜之門，去無邊的里界探索未知，為教會的發展尋求方向，生命永寂，長夜永存，暗日終興，引渡天星。」

「暗日教會！」

肖華看向末尾這個大大的落款，眼珠子彷彿要瞪大了。

自己什麼時候入了一個聽起來很像是邪教的東西？

而且這個說話的方式，這真的是自己嗎？

他彷彿從未認識執筆的那個人，可是那個筆跡明明一模一樣。

他感覺的到，彷彿自己的身體里居住着另一個人，對着一扇漆黑的大門念念有詞，隨後大門敞開，緊接着被漆黑吞沒。

肖華很害怕，但是他沒有那個時間，他急忙翻開手裏的筆記，他必須要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否則，他懷疑自己活不過落日。

但世界彷彿和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後面兩頁紙，完完全全是空的！

肖華完全是瘋掉的，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他絕不會在沒有任何結尾的情況下斷結，這是他的習慣，他能肯定，自己絕對是寫下了什麼，可是看着眼前空白的紙張，甚至連筆在紙張上壓過的紋路都沒有。

直到第三頁才出現了內容，時間是「2031年07:00」，而內容是完完全全的毫無章法，整張紙幾乎被漆黑的墨痕填滿，胡亂的勾勒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字跡和信息，這就彷彿是為了亂畫而亂畫。

看着這一頁，內心有一股隱隱的衝動，他記不得，但是他卻彷彿能看懂，似乎......似乎自己在畫滿這張紙的時候，就想過根本不能留下任何的有用的信息，但是儘管這樣，自己還是打算留下點什麼，最終，形成了這麼一張廢紙。

肖華的內心砰砰亂跳，他不知道把這張紙交上去能否挽回自己這條命。

而就在這時，門開了。

一個身穿黑禮服的，系著白蝴蝶結的男子，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手上拿着一張金色的工作證，手腕帶着一塊漆黑的腕錶，上面有一隻漆黑的太陽，他慢慢的走了過來，肖華沉浸在自己的內心，導致他並沒有發現男子的接近，而男子也不緊不慢的走上前來，直到和肖華對視。

肖華看見了他那漆黑的眼睛，一股濃郁的不安感衝上他的內心。

「等——！」

話還沒說完，男子一把抓住他的嘴巴，就這麼抓住他的下顎，慢慢的舉過頭頂，肖華很難想像自己一個一百公斤的成年男子會這麼輕鬆的被一個年輕人舉起來，但是眼下很明顯有更緊急的事情，男子左手拿着一根黑色細絲，細的就好像尋常刺繡的絲線，他用這個絲線比了一下肖華的喉嚨，細絲就彷彿自己找到門一樣的纏繞了上去，肖華只感覺一點冰涼穿過里脖子，爬到他的大腦上啃食，越來越多的黑蟲滲透到他的小腦，它們搬運，築巢，繁殖，分割。

直到他的身體再不動了。

男子輕輕扔掉肖華的身體，就好像扔掉一片落葉，隨後打開手機撥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彷彿正在等待，沒幾秒就接了。

「解決了？」熟悉的聲音，正是肖華剛才接到的電話，此時卻讓人如墜寒窟。

「是的，接下來怎麼辦？」

「他失憶了，要麼說明上他殺了其他人自己偷偷的執行，要麼說明探索途中出現了意外，總之他已經不適合在執行第二次了，死亡是他最好的歸宿。你用一下他的身子吧，繼續用原來的三個祭品，過段時間還會有機會的。」

電話掛斷了。

男子先是抹了一把頭髮，接着對着地上的肖華的臉看了幾眼，嘖了幾聲，似乎有些嫌棄，隨後脫下衣服，-露出一具帥氣挺拔的身子，與那略顯陰柔的臉十分的不匹配，緊接着抱起肖華的臉，用左手刺進他的左耳中，指骨刺入腦髓，甚至有白色的液體低落了下來，而他毫不在意，嘴中念念有詞，一道藍色的粘稠液體順着手指進入了肖華的腦子裏。

直到最後一抹藍色的粘稠液體鑽進肖華的腦子，兩具肉體紛紛倒了下去，一陣詭異的骨頭碰撞聲，肖華的腳還在地上，身體卻彎曲了一種詭異的角度啪啪作響，甚至還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向上攀升。

就好像一個氣球被慢慢注入氣體一樣。

直到肖華再次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沾了一絲藍光，隨後消失不見，他捂著左耳，傷口正在一點一點消失，他從原本的少年軀體上取下那個黑色腕錶，按下了腕錶上的某個按鈕，只見腕錶上露出一個漆黑的小洞，洞上飄下一片黑色的粉塵，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而此時的「肖華」一臉和藹的說着：「吃吧吃吧，吃完了就要開始工作了！」

黑色的粉塵落在少年的身體上，就如同沸水落在了雪地上，伴隨着呲的一聲融開一個黑色的小洞，原本只是落下來的一層，緊接着慢慢向著四周鑽出，只片刻之間，這局人軀就變成了一個沒有氣的氣球。

再一瞬，就上面都沒有了。

肖華把腕錶扔在地上，粉塵卻彷彿有風在吹一樣飄進腕錶的洞裏，而肖華則打開了桌面上的座機電話，輕咳了一聲說道：

「你好，是李副組長嗎？今天上午被送到警察局的那個男的，對！把他再叫過來，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