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哥布林殺手
很久很久以前，哥布林種族還遍及全大陸的時候。
哥布林可以說得上是山林野外最可怕的災難。
其發展十分迅速。
四處殺人劫貨，毀滅掉一個又一個村落。
上級騎士們懶得管這些小角色，普通人又不是哥布林眾的對手。
所以一時間當地村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後來，轉機出現了，一個流浪騎士出手接下了討伐哥布林的任務，他不僅親自剿殺哥布林，還教給村民們陷阱武器的製作方法。
與他們同吃同住，教他們劍術戰術。
村民被哥布林壓着一邊倒的局勢瞬間逆轉。
在這期間，騎士見識到了哥布林的厲害，雖然單隻哥布林很弱，但一群哥布林在一起，危害就會變得相當之大。
他們團伙作案，狡詐、敏捷、殘忍，善於模仿。很多普通人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
為了防止哥布林的陣營越發壯大，流浪騎士選擇留在當地，專心研究解決哥布林災難的對策。
他白天上陣殺敵，晚上謀划策略。
彼時，哥布林族無一不聞之色變。
當地村民讚揚他的偉大，給了他一個響亮的稱號，「哥布林殺手」。
可惜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哥布林殺手」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開始人們也尋找過一段時間，但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許久沒找到他后，才一致認為他回城交付任務了。
畢竟，這麼強的流浪騎士怎麼可能會出事呢？
直到某日，一個穿着「哥布林殺手」鎧甲的強壯哥布林在森林深處被人目擊到。
悲憤交加的村民以為「哥布林殺手」死在了殘忍的哥布林的手上，下決心為他報仇，當天夜裏就向哥布林聚落髮起總攻！
村民們在「哥布林殺手」的教導下，已經可以輕鬆對付哥布林的攻擊。
於是他們化悲憤為力量，理所應當的，拿下了這場戰爭。
最後，村民們活捉了那隻穿着「哥布林殺手」鎧甲的哥布林，將它捆紮在木樁上，活活燒死。
…………
阿雅聽到這裏，揪起的心才稍稍放下，這個故事聽得她可謂是一波三折。
講到哥布林危害人類對人類的所作所為時，直恨得牙痒痒。
講到「哥布林殺手」剿滅哥布林族時，又對這個流浪騎士無私保護村民的騎士精神，肅然起敬。
講到「哥布林殺手」死在哥布林手上時，再黯然神傷，為之哭泣。
直到那個可惡的哥布林被火刑懲罰，阿雅才抹掉那滴為「哥布林殺手」流掉的眼淚。
「真是偉大的騎士啊。」阿雅抽泣道，「為什麼這麼好的人，會死在哥布林的手上？」
她本就情感豐富，再加上她的爺爺薩洛斯講得如此繪聲繪色，難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羅恩沒有說話，他聽得很認真。
老人講故事的功力真的一流，再加上羅恩尊重年長者，所以每一個字他都沒有放過。
直到薩洛斯停下，他仍在回味故事裏的細節。
因為羅恩在這個故事裏，看到了自己。
哥布林，與，龍；
村民，與，王龍大陸的人民；
哥布林殺手，與，身為亢龍騎士的羅恩。
薩洛斯摸摸孫女的頭，稍加安慰：「故事還沒結束呢……」
阿雅瞬間喜笑顏開，纏着薩洛斯道：「真的嗎，是不是騎士還沒有死，
只是把不用的鎧甲扔掉了！碰巧被哥布林撿到而已。」
如果這樣，那故事就是皆大歡喜，實在是太好了！阿雅心中感嘆道。
薩洛斯又把目光轉向羅恩，兩人皆沉默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見爺爺許久還未開口，阿雅搖了搖薩洛斯的手臂，撒嬌道：「爺爺，你快說呀！後面怎麼樣啦？」
薩洛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朝阿雅再確認一遍：「你一定要聽嗎？」
「嗯嗯！」
「你呢，羅恩先生？」
羅恩從剛才與薩洛斯短暫的眼神交流中，大概知道了故事的走向，也知道薩洛斯講這個故事的目的。
但他沒有阻止，羅恩默許地點了點頭。
這種事，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可能更容易讓他接受。
薩洛斯眼皮突然低垂，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他緩緩開口：
村民為了祭奠「哥布林殺手」的在天之靈，憤怒地將那隻哥布林燃燒到不剩一絲皮肉。
火焰熄滅后，現場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
這時人們驚奇地發現，這個哥布林的骨架十分奇怪。
第一個奇怪的點，他真的很強壯。這一點人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了。尋常哥布林1.7米都算是不小的個子，而這隻至少有1.8米。
第二個奇怪的點，哥布林種類繁多，有的哥布林是四個指頭，有的是五個指頭。但這隻哥布林，一隻手四指一隻手五指。
第三個奇怪的點，這個哥布林的身材太勻稱了！沒有尋常哥布林的彎腰駝背，兩隻腿骨的長度遠超普通哥布林。身材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好。
但它一定是哥布林沒錯，綠皮膚，尖耳朵尖鼻子，一臉猥瑣樣。
望着骨架上最後一縷煙飄走，村民們都覺得他們沒有辜負「哥布林殺手」的期望，靠自己的力量為騎士報仇了。
就在這時，有個小男孩好奇地走近了看這副骨架，童言無忌道：「這個哥布林和騎士大人好像呀！」
…………
故事講完了。
阿雅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尖叫，瞳孔因為恐懼幾乎要收縮成一個點：「難道？」
薩洛斯彎著嘴角回道：「沒錯，那個哥布林，就是流浪騎士！」
阿雅「哇」的一下哭出聲來：「我最討厭爺爺了！」
說完就獨自跑向雜物艙的一個角落裏畫圈圈，宣洩感情。仍不忘把耳朵豎起來，偷聽這邊的講話。
薩洛斯的意思顯而易見。
就是用「哥布林殺手」影射羅恩。
羅恩閉目冥想，久不言語，薩洛斯也在一旁保持沉默，靜靜等待羅恩發表自己的想法。
兩人都知道，這個故事傳達出來的觀點：羅恩會龍化，極有可能是因為他殺過太多的龍了。
當然，只是猜測。
「唉……」羅恩喘出一口粗氣，「我最終，會完全變成『哥布林』嗎？」
薩洛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羅恩先生不必擔心，故事始終是故事。這個故事因為驗證無門，已經被精靈學者們從《普世錄》上刪了去。」
將人變成哥布林，用變形魔法可以做到。但是把人完全變成哥布林，從外表、精神、智慧……全部轉變。
這種完全改變物種的魔法，至少精靈族還沒有見識到過。
再之，哥布林和人還是比較像的。而人，和龍的構造有天塹般的差距，完全聯想不到人變成龍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
羅恩把手伸出來，盯着手背上的鱗片，隱約覺得鱗片的長度又增了一些，笑道：「我也不想相信，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但是改變確實無時無刻不再發生，叫我不得不信。」
羅恩看着自己人不人龍不龍的臂膀，試着握拳又鬆緊：「確實是這樣，變成了龍的爪子。不過我仍有自己的意識，這一點應該是沒錯的，我還能自如地操控自己的身體！」
薩洛斯有些同情眼前的漢子，但仍繼續道：「羅恩先生，我想問一下。你殺海賊時，對他們身體造成的破壞，是出自你本人的意願嗎？」
羅恩本想告訴薩洛斯：自己在王龍大陸從沒傷害過人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一直都是這樣。所以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但最終還是把這句話憋了下去，改口道：「海賊殺人時也很殘忍，所以我就想着為死去的可憐受害者們報仇，讓他們死得痛苦一點。」
薩洛斯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面部表情轉變，輕笑了一聲。
「看來，他是潛意識裏有意在欺騙自己。」薩洛斯心道，同時盯着羅恩閃轉騰挪的眼球，嘴上卻說：「那這樣的話，情況還算好。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羅恩稍有些不自在，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鎧甲，道：「請說。」
「不知道，作為亢龍騎士的羅恩先生，與龍的戰績如何？」薩洛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亢龍騎士，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強大存在。
以免某天，羅恩突然龍化。
薩洛斯可以在能力範圍內製止他。
羅恩只思考了一瞬，戰績脫口而出：「參加亢龍騎士團體擊殺，五頭龍。單獨作戰，擊殺三頭，重傷一頭。」
此話一出，猶如一道響雷砸在薩洛斯的天靈蓋上。
他內心盤算著：「團體作戰，倒是計算不出實力。可是單殺三頭，重傷一頭，實在恐怖。」
薩洛斯見過龍，也見識過龍的毀滅力有多強，他自以為聚集幾個精靈族大法師加上幾個精靈騎士，勉強可以與龍一戰。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把「單殺三龍重傷一龍」的戰績說得那麼隨便，好像並不是什麼難事。
「屠龍者終將成龍……嗎？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真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怎麼辦？」
薩洛斯又想到，羅恩之前說過，「龍氣詛咒」變相削弱了他的力量，於是又問道：「敢問，羅恩先生，現在還有把握單殺邪龍嗎？」
羅恩果斷搖頭，抑制身體里另一股力量的增長已經耗費了他的大半力氣。
還好，不是沒有對策。薩洛斯慶幸自己遵循先知能力的指引，半夜來與羅恩交談。
讓他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在他看來，羅恩現在的存在，無異於一顆定時炸彈。
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爆炸。
薩洛斯問道：「那你現在的方向是什麼？」
沉重的話題到此結束，羅恩鬆了口氣，道：「去往彌拉王國，聽聞彌拉王國大法師見多識廣，希望他有辦法為我解下此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