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果實
陽光灑滿了大地，蔚藍的天空中幾朵雲拉出長長的痕迹，白得像是扯開的棉花。偶爾吹起的風，帶動路邊的柳樹，拂動着長長的枝條。
本該是最熱鬧的街道上，此時卻寂靜得有些嚇人。連鳥叫聲都沒有了。各色汽車靜止在路上，有的撞碎了玻璃嗎，有的翻了車。一幅末日的景象。
無論是在家裏，路上亦或者是公司，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膚色變得灰白，如同一個個石像。
一個身穿黑衣的魁梧巨漢吐了口灰，一把掰斷已經整個石化的手臂，摸了摸已經石化的小半張臉，看着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穿着病號服的屍體，埋怨道：「所以我才這麼討厭這些人，強得不講道理。」
他正是無面人的代行者，周一恆的引路人白牙。
白牙掏出手機，粗大的手指在比手指寬不了多少的屏幕上按了幾下：「喂，我這完事了，嗯，很簡單，洒洒水啦。嗯，這是最後一個了。」他一邊晃動新生出的手臂，一邊說道。掛斷電話，他對着手機屏幕照了照，看着自己石化的小半張臉，陷入了沉思......
下江市某地，周一恆坐在吉普車的後座上，望着窗外來往的車輛，默不作聲。前方的光頭大叔開着車，一言不發。旁邊的斯派因拿着罐裝可樂，扭頭看向他：「這次真虧你能夠活下來，我還以為你死定了。」
周一恆轉過頭來，嘴角帶着不變的微笑，漆黑的眸子沒有絲毫情緒盯着斯派因。過了幾分鐘，在斯派因內心發毛的時候才轉過頭去。
「這次的情形的確很驚險。」
「那裏面有什麼，你見到那個『菌神』了嗎？」斯派因有些好奇。
「見到了。」周一恆想到那個安詳沉睡的青年，「那只是被這群人控制的可憐人。那群人把他弄成了植物人，利用他的力量。只能說，很多時候一些事情總是出乎預料。」
「怎麼會？強大到能對外界造成永久影響的能力者怎麼會被一群普通人控制？」
周一恆眼睛微眯，一輛拉着鎮子裏遺民的車輛從眼前經過，「可能能力者的出現本來就不是因為要爭鬥？」
「可能吧。」斯派因眼神一時間變得有些晦澀，很快又恢復了他爽朗的笑容：「至少這次的任務我們完成了。」
「那時候，有什麼東西出現，帶走了那個『菌神』。」
斯派因撓了撓頭，道：「這次我們應該是趕上『收割』了。」
「收割？」
斯派因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沒錯，收割。這也是很多能力者的下場。當能力者能力與某些外神的權能概念相似的時候，那他的下場很有可能在『成熟』后被外神直接收割，或者失去自我，成為外神的傀儡，或者直接死亡。」
周一恆看了眼前方的司機，沒接話。
「這在協會這從來不是什麼秘密。對外神來說，能力者就像是田野里結出的美味果實，無非就是合不合祂們的胃口。這次的事件應該是那位外神為了催熟果實而開闢出來的。」斯派因靠在後座上，眼睛看着車頂。
周一恆若有所思，聽斯派因的語氣，對外神絲毫沒有尊敬可言。他一直猜測宇宙真理協會背後有一位神明，看來這背後另有隱情。「那時候是一位外神降臨了？」他開口問道。
「哈。」斯派因詫異地看了周一恆一眼：「你身為無面人僅有的幾個代行者，這些信息都不知道？像你這種直接侍奉神明的，我還以為會了解更多秘辛呢。
神明是沒有辦法完全降臨的。或者說神明本來就不存在本體這個說法。不過即使是化身，那你現在也渣也不剩了。」
「但是神明要爭奪信徒，爭奪人類。以地球這麼點地方，神明之間的爭鬥還沒開始，這裏就要毀滅。所以為了防止雞飛蛋打，神明之間達成約定，神明不可降臨，哪怕化身也不行。」
「最後出現的，估計是外神泄露的一絲氣息吧。根據協會的記載，即使這樣也是違反約定的，只不過沒有人去追究罷了。」
周一恆露出笑容，誠懇地對斯派因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斯派因拍了下周一恆的肩膀：「客氣！」
周一恆挑了挑眉，「那些人會怎麼樣？」他看向窗外經過的大巴車上的遺民。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皮膚潰爛、營養缺乏之類的，會先集中治療。畢竟脫離正常社會太久了。協會決定先讓他們分散開來，適應一下正常生活。有些災難后出生的要接受再教育。不過，我估計他們很難融入正常社會了。」斯派因棕色的眸子中閃爍著晦暗的情緒。他轉過頭：「我接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你有什麼打算？」
「休息？」周一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這次事件結束，協會給我放了幾個月假期。對了，我準備收養小蓮。她一個人，無父無母，融入社會太難了，我會在這之前照顧她。」
周一恆微微點頭，「我覺得她沒事真是太好了。接下來我想找能增強防禦的超凡物品。」或者說找晉級三階的契機，他在心裏面補充。
「這類東西不太好找，超凡物品很多，但很多都有各種各樣的缺陷，除非專門找對應的能力者製造，他還得是半神以上。」
......
等到下車的時候，周一恆看到了熟人——在迷霧中，那個身穿西裝，挑選奴隸的男人。他握著協會工作人員的手，彎著腰，滿臉堆笑，不斷地點着頭。後面跟着的兩個人哈著腰，迎合著。
「我竭盡全力，賭上性命，是要拯救這些人嗎？」周一恆有些恍惚。
他漫步在街上，此時正值傍晚。下了班的人們在街上來來回回，購物或者享受美食。幾個身穿彩色泡泡長裙的少女從周一恆旁邊經過，她們手拿着奶茶杯裝果汁，說着笑着，不知道是COS哪個動漫中的角色，又從哪個漫展中剛出來。察覺到這個臉上長著胡茬的男人在看她們，她們湊到一起說了什麼，然後一陣銀鈴般輕笑。
周一恆此時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纖瘦膚色蒼白的少女，淪為【祭品】也不出賣他們的少女。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