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煉金大師蘭特

沃斯埃茲的面積不及萊特洛德大陸或是無主國度那般廣闊，卻不乏一些奇森怪地。

深淵古地的地形詭異，巨型坑洞和斷崖出現頻繁，如此險惡的地形，有人居住的地方定然罕見。

聖戰者氏族的領地自然在千瘡百孔的土地上鶴立雞群，而一個簡陋困苦的小鎮子鮮為人知。

中午，太陽當空，維克斯走進了這個他唯一見到有人的地方。

大路上行人寥寥，兩邊房屋稀疏，連一盞路燈都見不到，想必夜晚會非常黑暗。

維克斯想不通，深淵古地大多都是荒地，途中沒有看到任何耕地或是牧場，這個鎮子的食物來源在哪，為什麼會有人要到這種地方來？

「尋寶。」卡薩的聲音鈴鐺般地響起，嚇得維克斯一激靈。

「你這樣很嚇人……」維克斯眉毛微蹙，不悅地道。

「也許你應該學會適應這點。」卡薩穿過肌肉和皮膚，鑽了出來。

見黑書出現，維克斯連忙雙手一攬，抱了個空。

「除了你沒人看得到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卡薩以最常用的年輕聲音淡道。

維克斯恍然，繼續走着，好奇地看了一眼卡薩，低聲道：

「你剛說尋寶，莫非那些巨坑底處都有寶物藏匿。」

「人就是這樣，在利益的循循善誘下，擅長將自己送入滅亡一途。」直到最後一字落下，卡薩鑽回原處。

即使沒有不適，甚至毫無感覺，維克斯也還是下意識地揉了揉胸口，忽然理解了卡薩的言外之意。

寶藏總在危險的地方，就像自己在深淵下遇到了「萬能之典」，這是萬幸，若是他人去尋萬丈之底，必然萬分兇險。

將發散的思維收回，維克斯回顧起來此地的目的：

年滿十二歲才能進入職業聖殿，傳說中賦予馭法力量的殿堂，在那之前僅差一年，這一年間得靠自己活下來，生活需要物質，得到物質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用錢來買，總而言之第一任務是要去賺取一切生活所需——錢。

路邊房屋下的牆角，一個長相老成卻和小孩一樣矮小的人類男人倚在那裏，猥瑣的目光不斷在維克斯的身上遊走，不知在臆想些什麼，時而吧嗒嘴唇，溢出粘膩噁心的口水。

「真是醜惡。」第一次見到人類這個種族的維克斯心中暗道。

直到罕見的漂亮男孩消失在視野里，矮小男子才緩過神來，飛快走掉。

一塊發暗的木招牌在光禿禿的灰牆上伸了出來，吸引了維克斯的注意，上面刻有一個酒杯，說不定是一家旅店。

他走到閉上的門前，聽到了裏面喧鬧的動靜，猶豫了片刻，又再三思考，最後還是決定走進去。

推開門，一股濃厚的煙味混著酒氣的味道就撲面而來，刺鼻的氣味沖入鼻腔，引得維克斯咳嗽幾聲。

這聲音年幼稚嫩，引來數道手上還拿着酒瓶的人的目光。

維克斯克制着要跑出去的念頭，頂着聚集而來的不善目光，走到櫃枱前。

他面前是一名血精靈女子，俯在低着頭用小銼刀打磨自己的手指甲。

女子畫了濃妝，兩邊腮紅打得過頭，醒目的紫色眼影掩蓋不住發墜的眼袋，也挽救不了黯淡的眼神。

她在剛出生的時候眼睛一定和所有的血精靈一樣，明亮且有神。

「你好……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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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份工作……」鼓足了勇氣，維克斯仍然吞吞吐吐地道。

血精靈女子沒有反應，注意力一丁點兒都不願分到工作上。

「好吧，打擾了。」見自己不被理會，以及莫名的緊迫感，維克斯快步走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該怎麼辦呢……維克斯的臉上多了些惆悵。

靠他自己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只有這個不起眼的小鎮，可這裏卻好像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每個人都是需要吃飯的，如果找不到掙錢的門路，就算墜下懸崖沒有摔死，也要因為沒有食物而餓死。

維克斯繼續沿路行走，左顧右盼，尋找另外的機會，可幾乎看不到店鋪。

忽然，他的身後多了些腳步聲，有輕有重，在清冷的路上格外惹耳。

我才剛到這裏來……維克斯輕嘆，這顯然遇上了麻煩。

經過一處暗巷，維克斯立刻鑽了進去，奮力往裏跑，短短几秒就跑出了百米的距離，可後面追來的動靜絲毫不減。

「糟了，這裏是死路！」巷子盡頭的磚牆阻止了維克斯的步伐。

他都來不及回望身後的人還有多遠才追上，雙腳一蹬，正好扒住磚牆的頂端，緊接着腰身發力，整個人翻越過去，最後掛在牆上的一條腿險些被探來的大手抓住。

動作行雲流水，維克斯平穩落地，眼睛微瞪，對自己現在的身手感到驚訝。

看了一眼剛剛翻過的牆，快有他身高兩倍的高度。

「砰。」牆后發出一聲悶響。

正準備離開的維克斯收回腳步，表情凝重地望去，眼底多了一些不安。

「砰！」巨響過後，磚牆炸開，碎石飛濺，飄散的灰塵中出現一個身影。

維克斯定睛一看，比他身材還要厚的磚牆被轟出一個足夠成年人通過的缺口，一個身材極為壯碩的人類男子從缺口後走出。

「這怎麼可能！」維克斯無聲地驚叫了一句，連退幾步，「卡薩，我該怎麼辦？」

幾秒過後，他的心裏依然安靜得像水。

那男子邊往拳頭上啐了口唾沫，抹了一把，邊緩步走來，兩米開外的身高走起路來頗有氣勢，胳膊上的肌肉快趕上維克斯腰粗了，一頭碎發，銅色的皮膚上刀疤反覆，爬到了臉上，加深了外表的兇悍。

「卡薩！」維克斯心中吶喊，卻還是沒有回應。

他想跑，雙腿卻用不出力氣，見到如此輕易就能打爆牆的力量，就明白光靠自己是逃不掉的。

絕望之際，維克斯的眼中溫和地走進一個人，從後方。

這個人一襲深紅長袍，擋在他的身前，兜帽把頭部包得嚴實，不見容貌，不知男女，雖然不夠高大，但看上去很穩重。

「這不關你的事，快滾。」壯碩的人類男子停步，皺下眉頭沉聲道。

一個矮小且猥瑣的人影竄了出來，聲音發尖地道：

「這位可是尊貴的馭法者，不是你這種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緊接着，他扭頭仰視對其而言如同大樹般的男子：

「直接帶走吧，這種小孩可值錢了。」

又走出一個人，長相粗獷，身材很壯。

兩高一矮的三人靠過來，將身着紅袍的人圍住。

那矮子繞了幾步，伸手朝維克斯抓去。

身着紅袍的人抬起頭，現出部分樣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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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類男性，只見他未動半步，唯有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滿帶惡意靠近的三人，突然臉上失色，紛紛倒下，沒有了氣息，只剩兩人無恙。

一個是維克斯，另一個則是保護了維克斯的人。

後者轉身面向維克斯，一副驚喜的表情，握住他的手，些許激動地道：

「果然如此！」

維克斯表情怪異地後退兩步，察覺到此人另有目的，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這人伸手攔住維克斯，「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蘭特，是一名煉金大師。」

煉金大師……維克斯想起來了，煉金大師是煉金師級別的名稱，還是比較高的那一種，而煉金師是必須身具法力才能成為的職業。

他停了下來，瞥向倒地的壞人，忽然想聽聽看這位名叫蘭特的煉金大師還要講些什麼。

「我打算收你為徒。」蘭特溫和地看着維克斯，平靜地道。

緊接着，他攤開手掌，一團亮紅的火焰在手心中升騰而起，上下律動，絢麗奪目。

隔着幾米，維克斯都能感受到那團火焰灼熱的高溫，似乎都把內心的熱情都點燃了。

可他還是面露猶豫之色，這件事情實在是莫名其妙，一般人都不會隨便答應拜師這件重大的事情。

對於煉金師，甚至沒有什麼概念，僅僅知道這是一個做藥劑的職業。

「這很突兀，我明白，但一定要相信我。」蘭特摘下兜帽，露出全貌，「你才十一歲，未進職業聖殿，靈魂境界卻有『萬魄』，你是天生『萬魄』者，誰也不會相信我會在這種地方遇上你這樣的天才。」

這是一個非常年輕俊俏的男子，留着褐色稍長的頭髮，氣質也不夠男性的陽剛，若不是先聞其聲，就會以為蘭特是一個女人。

「我……萬魄？」維克斯木訥道，嘴巴微張，臉上則是悔恨交加。

他又想起父親遭到重創的那刻，啪的一聲膝蓋落到地上，雙手抱着頭，憤恨地道：

「這算什麼！」

早先知道自己是天生「萬魄」者，盧修斯就不會死，氏族鐵則本可以毫無意義。

就連維克斯都知道，靈魂天生就是「萬魄」具有何等重大的意義。

可惡，可惡啊！

蘭特靜靜地看着他，並不知道這孩子經歷過什麼，不好多說。

維克斯有些抓狂，又有些無奈，無意間，他瞥見蘭特肩膀下面別了塊銀色的勳章。

上面刻着一把長劍，與一枚垂直的鳶形盾牌重疊。

他認得這個圖案，這塊勳章是守護軍團的軍勛，而守護軍團由眾多英雄組成，成員皆是正義之士，絕無惡徒。

「我願意，我願意當您的學生！」維克斯堅定地喊道。

彷彿是在茫茫黑暗中尋見一絲光明，毅然決然地就跟了過去。

他模糊地看到自己在未來不再無能為力，且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去顛覆自己的家鄉，那個父親奉獻了一生的聖戰者氏族。

見到維克斯態度大變，蘭特不覺得奇怪，反而還有些高興，燦爛地微笑道：

「很好，跟我走吧。」

「那這些人……」維克斯望向地上三具「屍體」。

蘭特深灰色的眼睛閃了一下，笑了一聲道：

「我留了他們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