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防君子不防小人
第八節防君子不防小人
這片林子顯是有些年頭，都是些千年老樹，每株都有兩人合抱粗細，枝葉裘結。帝江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雙臂一撐，又把我圈在了他與樹榦中間，壓迫性的一低頭，原本的媚眼此時卻冷的像冰，眼神里射出的目光如刀子般足以讓人感受到鋒利，落在哪火辣辣的痛。「小丫頭，」帝江聲音壓得很低，溫熱的氣息撲到臉上，讓我忍不住偏了偏頭，聲音像刀片劃過，「不要輕易開口去揭別人的密秘，哪怕你好奇的要死。」帝江又往下附了下身體，把我完全的壓制在他與樹榦之間，嘴唇碰到我的耳垂，用陰森森的氣聲說道「你活的這幾萬年，不足以支撐你的好奇心和見識。好自為之。」
說罷猛然鬆了手，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了。我背在身後抵在樹榦上的手心濡濕一片，在樹榦上印了兩隻濕手印出來，這是我第二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詞，好自為之。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也是警告。
挑釁一隻喜怒無常的魔物，果然不是明智之舉。
帝江的背影消失的很快，他本就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只幾閃便隱在了同樣顏色的樹榦之中。我慢慢站直身體，用帕子把手上的汗擦乾，腳下並沒有堆積多少落葉，相反這片林地中的地面異常的乾淨，我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裙邊猶豫了片刻，抿了抿唇，還是抬腿向帝江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無他，笑寒元君我還是想見上一見。
帝江並沒有真任性到把我丟在這裏不管，向前追了一段距離，繞過幾株特別粗大的梨樹，遠遠看見帝江站在一片開闊地上，袍角無風自起，頗有些瀟灑之意。只是我還沒來得及欣賞一下子，帝江對面突然立起一根綠色的樹榦，光禿禿的長得飛快，一下子長到一人多高，我定睛一看，哪是什麼樹榦，一條大蛇正直立起來，對着帝江嘶嘶的吐著信子。
再看帝江的樣子，不像是與大蛇對峙，手臂以一個不舒服的角度抬着，腳下虛浮不穩，隨時搖搖欲墜，倒更像是被嚇的傻掉神智不清的樣子。大蛇立起來有一人半高，紅色的蛇信吞吞吐吐，一滴誕水順着咧開的嘴角滴下來，落在帝江腳前的地上茲啦一聲，草木皆黑，騰起一股白煙，焦臭味隨風飄過來。大蛇往前探了探大頭，蛇信幾乎要觸到帝江額頂，帝江還是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來不及細想，隨手一撈，從旁邊樹上撈下幾片葉子，注力於上對着大蛇就打了過去。葉片帶着破空之音疾釘在大蛇身上，叮噹幾聲竟帶着金石之音。這兩下雖傷不到大蛇，卻成功的把它的注意力轉到了我這邊來。許是帝江身上本就帶着些腐敗的氣味，在冷血動物面前容易隱藏身份，加之他現在僵在原地，更是把那點人氣都隱去不見了。
大蛇轉了轉身體，向著我的方向吐了吐信子，搖搖朋腦袋慢吞吞的遊了過來。它這一動倒讓我發現了漏動。原本蛇這一生物，行動迅疾，面對獵物一彈之力快如閃電，口下輕易逃不脫活物，面前這條大蛇不知是體形過大還是經過變種，行動中倒有些從容不迫的遲緩風格。
我本提着一顆心，葉片出手便後悔了，不管面前帝江是真是假，總歸是一代魔物化身，即算是此一時變了脾氣，保不齊受到什麼刺激又回到噬仙血之體。我不趁著此時脫身，反倒出手相幫，有可能失掉的是唯一的脫身機會。世上沒有後悔葯，神仙手裏也沒有。
大蛇一搖三扭的走出了嫵媚范，滑過帝江身邊的時候還用尾巴在他腿上掃了兩下，顯然把他當成了枯樹榦。帝江已經僵成了一根棍子，與周圍的樹榦徹底的融為一體了。我怕這大蛇是故意用這遲緩動作來麻痹對手，站在原地沒敢動，眼睛迅速的環視四周的環境，這一處空地方園百步，地上只一層薄薄的草皮，無遮無攔的，我背後不遠處就是我方才出來的梨花林，雖然蛇也是會爬樹的，但把它引入林中，倒可以延緩一下他的攻擊速度。
亂想間大蛇已經扭到近前，我這才發現這條蛇的頭頂處有兩處突起，形似犄角，與我在蓬萊所見的蝰倒是有幾分相似，只不過蝰是通體紅色，而這條綠色的卻是一條真真正正的幼龍，怪不得行動遲緩，卻是剛孵化出沒多久的小龍。這，這，這，這，這，離陌神君的母族是龍族啊。可是龍族怎麼會在此處出現。斬龍是大罪，我這念頭一起，心裏先亂了一下，手裏出鞘的寶劍就揮不下去了。
我這裏猶豫着，大蛇，不，小龍可沒給我時間再想下去，吞吐的蛇信對着我就過來了，我看到它口中牙尖上閃耀的藍光，毒液已經分泌向外冒出來了。別看小龍游到我面前的動作遲緩，此時大頭下落的速度可不慢，夾着勁風便拍了下來。
我不敢確定這小龍的身份，不便傷它，腳下用了行雲流水，幾個輾轉繞過小龍，心道仙家密事，少知道為妙，速走為上策。疾速經過帝江身邊，一拉他手臂，帶着他向前疾馳，奔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感到手中的手臂被大力的抽出，一隻手反向握住了我的手臂，回頭看，帝江已經從僵立狀態中恢復過來。那小龍早已經被甩開不見蹤影。
我鬆了口氣，停下腳步，回頭盯着帝江，他看着我，若無其是的鬆開手，摸了摸鼻子，目光一落一起，有一點小小的羞澀一閃而過，那個略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樣又回到面上。讓我有種想在他臉上掐兩把的衝動。手指頭在袖底下來回摩挲了幾下，終於還是壓下了這個想法，眼前的帝江雖與和混沌獸在一起的那個外表一模一樣，性格上卻大相徑庭，一忽有着魔物的狠厲，一忽又是少年郎的可愛，終還是不知底細，謹慎為妙。
「方才那是巴蛇。」帝江開口說道，「是司時長史養的寵物。」巴蛇我知道，書上說南海的山裏有一種大蛇，混身青黑，貪吃貪婪，頭上有角，只是沒親眼見過，心裏小小的慚愧了一下，方才那一頓有板有眼的胡猜亂想真是對不住離陌神君。
帝江對司時長史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懼怕之感，連提到她的名字都帶着點異樣的停頓，雖不明顯，但我還是察覺到了。「司時長史真是喜好奇特，很有個性。」我撇撇嘴，看着帝江在聽到司時長史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心裏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惡趣味「可是憑你的功夫不應該害怕巴蛇吧。不過還好我沒有斬了巴蛇，不然還真不的好向司時長史交待。」
帝江向四周圍看了看，沒接我這話頭，只沉沒的道「這裏距梨花宮很近了，穿過前邊那片林子就到了。」回頭又補了一句「林中按奇門之術設了迷宮，離我不要超過三步，否則我也找不到你在哪裏。」
仙宮近旁設有禁制是尋常事，飛天遁地的術法都使用不了，只能老老實實的用兩條腿走路。我想到他之前面對司時長史時的抗拒和懼怕反應，心下沒來由的緊了緊，惡趣味便也索然無味了，也閉了口不再提方才巴蛇的話題，鄭重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跟在帝江後邊，為了防止超出他三步的距離，伸手牽住了他的衣袖。帝江一頓，低頭看了眼我拉着他袖子的手，目光轉了轉，終究還是沒有做聲，可也沒甩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