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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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大驚,幾枚鐵彈子穩穩嵌入韓濟腳前石板,顯是羅仁烈手下留情。眾人沒想到羅仁烈除了剛猛功夫之外暗器功夫竟也如此了得!韓濟亦是此道高手,自然明白羅仁烈這一擊用意,心下感激,卻口不能言,旋身而起,銀龍如花護住周身,像一陣銀色旋風奔著羅仁烈絞殺而去,羅仁烈雙臂一震,暴喝一聲:「哼!」

韓濟整個人覺得腦中一震,幾欲暈倒,已然勢盡。不待穩住身形,羅仁烈鐵掌已至,火光迸射,絞住韓濟手中軟劍,釘的一聲甩出擂台,徑直釘進照壁。

韓濟趕忙換氣飛身,拉開和羅仁烈的距離。但羅仁烈根本不給韓濟喘氣的機會,棲身進前,拳拳到肉,拳拳要害,可又拳拳不傷韓濟性命。韓濟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稚子被一個街頭流氓「無情」地暴揍。

「濟兒這次收穫想必不小。」

青風子緩緩點頭附和道:「燕山派怕是要欠羅仁烈一個人情了。」

青山子眯着眼睛:「是了是了,這個人情早晚得還呀。」

韓濟與羅仁烈對壘半個時辰,除了有限的幾次進攻外,不是在躲閃騰挪就是在被羅仁烈暴揍,眾人不知羅仁烈的厲害,更不知韓濟的手段,不免在場下起鬨,什麼怪話都放了出來,殊不知如果換了他人早已在羅仁烈手下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然而河伯不急,他有與羅仁烈的約定,不能急,也沒法急,燕山派也不急,韓濟受了這莫大的好處,日後受用無窮,這種撿便宜的事又何必急?

韓濟就這樣又被羅仁烈揍了一個時辰,已如一攤爛泥一般癱在地上,拾不起個兒了。

「韓老弟,得罪了。」

韓濟想說什麼,可是整個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即便想開口也是不能的了。

「多謝羅師兄手下留情。」青山子替韓濟道過謝,一眾燕山弟子趕忙將韓濟扶下場去。眾人悻悻,這種一邊倒的「虐待」絕不是他們所期待的。

此時的河伯雖然心有不悅,但大事為先,並不好過多計較,依舊面帶笑容:「第一場勝負已分,不知燕山派再派哪位出場?」

青山子心中冷笑:河伯果真是耐不住性子了,連面子上的虛情假意都已不屑為之了。隨即向青成子使了個眼神。

青成子心領神會,緩步上前:「燕山青成子領教河伯高招!」

河伯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燕山派竟然會直接挑戰他,要知道,畢竟已經至少二十年沒有人敢來挑戰自己了。

河伯瀟灑一笑:「老夫久不與人動手,青成師兄當真要與老夫比劃比劃?」

「久仰河伯威名,在下自然不願錯失良機,還請河伯不吝賜教!」

河伯心念電轉,若是只靠着羅仁烈拿下武林盟主之位未免難以服眾,只有一舉擊潰燕山派方是實至名歸。旋即爽朗一笑:「哈哈,如此也好,還請青成師兄手下留情!」

「請!」

兩人跨上擂台,對峙站定。誰也沒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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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要動手的架勢,只是互相盯着,彷彿有一股綿綿無盡之氣縈繞擂台,讓人目不轉睛。

青成子是個教書先生模樣的漢子,看上去四十多歲,須柳飄然,年輕時想必也是個迷倒眾生的人物。手上一隻判官筆,遠遠望去只覺出塵飄逸,全無殺伐之感。再觀河伯,穿金戴銀,腰玉封金,說不出的貴氣厚重,若是二人再年輕幾十歲,准有人以為是富家少爺和學門高足為了哪家的千金小姐在爭風吃醋。

場外眾人被二人身姿傾倒,不禁眼醉心折。河伯雖在黃河上下一呼百應,可見過河伯身手的人卻絕無僅有,而燕山派地處北地,行事低調,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兩個武林上最最神秘的勢力在此碰撞,如何讓人不心動!

清風鼓盪,青成子緩聲道:「河伯既然不願動手,先聽在下吹上一曲如何?」

言罷,青山子抬手一扭,判官筆變成一隻短笛,緩聲嗚咽起來,真有誰家玉笛暗飛聲之感。

場下人可以毫不在意,河伯這個場上人如何敢大意,燕山武學詭異,不見得比西崑崙差上多少,趕忙調動氣息,生怕這笛聲有詐。然而聽了半曲河伯也未覺有異,自己過分緊張的神色似有失態,趕忙調整情緒道:「青成師兄竟還是此道高手,今日聽聞天籟榮幸之至。」

殊不知河伯這一番恭維讓自己銳氣盡泄,青成子趁機道:「曲已盡,河伯進招吧!」

「好!」

青成子氣息暴漲,適才那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忽然變成了久經殺伐的將軍,鐵筆攢射,招招刁鑽,徑直攏住河伯周身要害,只待一擊功成。

河伯身形挪閃瀟灑自如,完全不像一個老者模樣。眾人驚嘆青成子攻勢凌厲之餘又為河伯守勢之妙讚歎有加。

一合過後,河伯十指連彈,火光飛射,青成子轉出鐵筆將河伯彈出的彈子紛紛擊落,火花凋零之間棲身進前,再行纏鬥。

「三師兄,你可看出河伯是什麼路數?」

「路數太深,還沒露底。」

青成子又與河伯糾纏了幾個回合,河伯除了似有意似無意的彈出幾顆彈子外幾乎全是守勢,守得水泄不通,守得密不透風,青山子幾番刁鑽到極致的攻勢都被河伯化解於無形。

「河伯,如此纏鬥,你我怕是要平局了!」

河伯心中冷笑:燕山派果真都是些狡猾透頂的貨色。

「青成師兄若是攻累了,那便換在下了!」

河伯聲畢,懷中一物破空飛出,宛如一條毒舌直奔青成子面門,青成子定睛一看竟是一條九節鞭,萬萬沒想到河伯用的是如此冷門的兵器。

青成子掄筆招架,剛擋住了這邊那邊又到了,防得了上邊防不了下邊,防得了左邊防不了右邊,漸漸不支落了下風。而河伯越戰越勇,僅憑着一條九節鞭就將青成子打得步步緊退,眼瞅著就要跌出擂台。青成子旋身發力,竟將鐵筆當做暗器擲了出去,力度之大,逼得河伯不得不收鞭回防,電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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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一條銀龍逼身進前直取河伯要害,原來韓濟的軟劍是青成子教的!

「好生刁鑽!」河伯不禁大喝一聲!

同樣是軟劍,在韓濟和青成子手中卻是天差地別,原以為青成子的判官筆就夠刁鑽了,沒想到一條軟劍在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前還是一邊倒的局勢登時又恢復了最初的勢均力敵。河伯畢竟比青成子大上十幾歲,這般耗力畢竟不是辦法。心念電轉,河伯也顧不上許多,鼓足真氣一聲暴喝:「哈!」

青成子只覺七魄被震飛了六魄,一時間如天塌地陷,腳下拌蒜摔倒在地,還未等他緩過神來,河伯手中化鞭為槍,已抵在青成子眼前,由不得他不認輸了。

「好功夫!在下認輸!」

見好就收也是河伯的至理名言。三局兩勝,大局已定。河伯趕忙收勢,在青成子肩上一抓,順勢扶了起來:「青成師兄,承讓啦!」

「河伯武功精湛,燕山派佩服。」

坐在一旁的青山子笑吟吟的起身恭維,彷彿並不在意被河伯贏去這武林盟主的寶座,這到讓河伯心中泛起嘀咕,但勝利的喜悅轉瞬之間便讓河伯將種種疑慮拋諸腦後。

「恭賀武林盟主!」

不知是哪個有顏色的幫派門主扯著嗓子一聲高呼,恭賀聲此起彼伏,宛如皇帝駕臨。河伯數次擺手方才漸歇。

此時的河伯,彷彿要給人生四大幸事再加上一幸「河伯登臨日」。一個鬢角花白的老者,一個富貴已極的幫主,一個登臨絕頂的武林盟主!河伯已經有三十年沒這麼高興過了,那種發自肺腑洋溢着幸福感的笑容久違的出現在河伯臉上。

接下來是一通早就事先安排好了的繁文縟節,燕山派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就在河伯接受眾人朝賀之時,孟津城已變成北方武林紛雜漩渦的中心,一時間各種消息不脛而走,燕、梁、宋、楚、吳五國先後收訊,北地燕山、陝西趙家、楚國慕家等等在江湖上顯跡的、隱匿的宗門勢力、閑雲野鶴都在第一時間收到了北武林盟成立的消息。一場席捲江湖的風暴似乎已悄然成形。

孟津城裏,河伯府上,不,北武林盟主府上,紙醉金迷,笙歌燕舞,好一派盛世繁華,好一場春秋大夢,河伯面帶微醺,靠座在金椅上,聽着前院裏的喧鬧,緊繃的心弦略有鬆緩,這是多少年未有過的放鬆,就算他曾經喝得醉生夢死的時候也沒有過的放鬆。

河伯的眼角里閃了閃,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眼淚。那晶瑩的淚珠里,彷彿有一個美麗的影子,依偎在這個美麗的影子旁還有兩個俊俏的孩子。河伯醉了,醉得有些心安,醉得想要喃呢密語,醉得想要將一腔心事訴與人聽。

說來也怪,清貧之時真情總比黃金易得,可一旦功成名就之後,真情卻成了無價之寶,花上多少金銀財寶也是買不來的。在河伯一貧如洗的時候溫存就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如今高處不勝寒,原本遙不可及的東西只能變得更加遙不可及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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