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賭氣

11,賭氣

「去縣裏幹嘛?」陳曉紅一驚,她想說的話還沒說呢,就被蕭陽一句話給帶偏了。

「你帶我去玩一天唄,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門呢。」

陳曉紅看向另外三人。

這個事她還真沒法自己決定。

但是蕭陽提出來的,她又不知道怎麼拒絕。

「陽陽,你去縣裏幹嘛,是不是有事?要不爺爺帶你去?」蕭長福問。

「那哪能行啊,老蕭,你現在可是老闆,你得在這指揮大家幹活啊?」

蕭陽眯着眼笑着,「別操心了,我們就溜達溜達,給你們帶好吃的回來。」

「奶,支點錢,十塊二十都行。」

「真是個祖宗,掙那點錢不夠你造的!」

「瞧你這話說的,要不是我出這主意,你們能掙到這麼些錢啊,一年五千,在乎這點?」

「油嘴滑舌!」楊慶梅被他氣笑了。

她也吃這套,可就算是一年掙五千,十塊二十塊的也是巨款了,一個四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才十塊錢。

他掏出一把零錢,數了十塊遞給了陳曉紅。

「花不完回來上繳啊!」

蕭長福和蕭遠松干看着巴巴嘴,他們也干一個禮拜了,一分錢沒見着呢,到現在都還花的自己的那點老底。

楊慶梅把錢看的太嚴了,只有蕭陽要錢的時候,她才是毫無保留的。

「放心吧!」

看着陳曉紅把錢疊起來塞進了自己貼身的口袋裏,確認不會再掉出來,這才笑嘻嘻的繼續說:「不可能花不完的!」

「嘿,你這小兔崽子,還蹬鼻子上臉是吧?」

蕭陽嘎嘎笑着抱過楊慶梅,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一下子就給她整啞火了。

可是親完,他自己都覺的臊得慌,八十多歲的人了,抱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親,要是擱以前,得讓人罵死。

臭不要臉的老流氓。

現在不同了,皮囊換了,還能親親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呢。

就這,不但沒人罵,當事人還樂的顛顛的。

整的他這個老的長滿褶子的心臟都有點青春的活力了。

「咋地,老太太,我還就喜歡蹬鼻子上臉,行不行?」

「行,來,再蹬一個。」楊慶梅笑的把臉上的五官都快藏皺紋里去了,把另外一張臉也湊了過來,似乎挺享受這個過程。

蕭陽不幹了,「奶奶,一個親親十塊,你還想要得再給十塊!」

楊慶梅歡天喜地的又掏出了那把領錢。

眼饞的蕭長福也湊了過來,抻著脖子在老伴的臉上叨了一口,「給我也來十塊錢的。」

楊慶梅臉都綠了,伸手就要撓他。

「你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當着孩子的面就敢耍,看我不揍死你......」

......

盧王村距離縣城不遠,縣城距離市區也不遠,市區距離京城也不遠。

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環形路線。

從盧王村到京城,其實和到市裏邊的距離差不多,更邪乎的是,從盧王村到縣城的距離也和到縣城差不多。

他搞不明白,就地理位置這麼具有優勢的一個地方,愣是不怎麼富裕,甚至黑橋縣還事個貧困縣。

什麼拿得出手的企業都沒有。

陳曉紅抱着蕭陽走出汽車站。

荒涼的跟塊野地一樣,地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車站還是藍磚的老房子。

更奇特的是,這個縣城連個像樣的火車站都沒有,交通也非常不便利。

可能是距離市裏太近了吧。

才讓這個縣城一直都沒發展起來。

上輩子他在南方城市長大,也在南方城市創業,北方倒是來過幾次,不過都是後現代的事情了。

「陳曉紅,咱們縣裏,有沒有稍微看得過去的產業?」

「不知道!」陳曉紅別過頭去,「你說你怎麼這麼沒大沒小,好歹我是你媽,成天直呼其名,你禮貌嗎?」

喲,生氣了!

蕭陽無奈,只好喊了一聲媽。

他的身體是青春無限,可腦子裏裝的那個靈魂還是覺的有點不適應,有時候迫於無奈喊一聲也就罷了,沒人的時候,他真的不願意對着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喊媽。

不光彆扭,還覺的有點丟人。

好在這個「媽」對自己的一些想法倒是挺支持的,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他。

陳曉紅和他講了一些縣城的產業,無非就是一些養雞的,種棗樹的大戶,這些算什麼產業。

這些不過是一些稍微有點頭腦的農民做出來的,稍微有了點錢,臨近的農民覺的有搞頭,能掙錢,就把產業連成了片。

但這種連成片依然是各自為戰,算不得規模多大。

他暗暗琢磨著,不知道自己要是跟縣裏要塊地,人家會不會給。

未來二十年,京城周圍的房地產開發會進入高速期,這個地方很可能是京城和市裏都感興趣的地方。

可他現在也沒錢,空口白牙的去縣裏要地,怕是得讓當官的拿鎬頭趕出來。

不對,縣委大院可沒鎬頭,只有筆杆子。

多想也沒啥好處,還是先把眼巴前的事弄完了再說。

兩人去了工商管理所,用陳曉紅的名字註冊了一個個體戶,現在註冊一個個體戶不需要有錢,有膽子就夠了。

兩人完事後又去申請了一個食品經營許可證。

本來他還想去註冊一個商標的,結果問了問,要五十塊錢,他們隨身帶的錢不夠,只能先把這事放一放了。

兩人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包子鋪,要了幾個包子,兩碗玉米粥,有些冷了。

兩人沒有在意,隨意吃着。

大中午的,正是吃飯時間,包子鋪里竟然只有他們兩人。

「陽陽,你怎麼對申請個體戶的路子這麼熟悉,誰告訴你的?」

為了儘快辦完手續,蕭陽沒有像個孩子一樣遮遮掩掩,全程都是指導著陳曉紅。

她早就蒙了,要不是知道自己兒子有本事,她一準半道上就給扔了,抱着個孩子,跟抱着一本會說話的百科全書一樣,自己好歹也是上過高中的,被個沒上過學的孩子一比,簡直就是個白痴。

「我在收音機里聽來的。」蕭陽隨意應付了一嘴,看向店老闆,「大叔,你這包子和粥怎麼都是涼的?」

「早晨剩的。」店老闆也隨意答著。

「早晨剩的還拿出來賣啊?有沒有點公德心,給這麼小的孩子喝涼粥,喝出點毛病來怎麼辦?鬧肚子了你給去買瀉立停啊?」

「陽陽,你跟人家吵吵什麼啊,來,媽給你加點熱水就行了。」

「我不要,這種行為就叫草菅人命,在古代是要挨板子的!」蕭陽推開陳曉紅,憤怒的說:「在現代也差不了多少,害了人至少得拘留半個月,還得賠償受害人的醫藥費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

店老闆冷哼一聲,悠悠說道:「妹子,你家這孩子嘴夠可以的啊,這麼大點就會訛人了?」

「對不起啊,孩子小,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陳曉紅有些慌張,她一個女人,帶着個剛兩歲的孩子出門,不慌張才有鬼了。

「你跟他道什麼歉啊,他自己都說了,這是早晨剩的,現在天氣熱了,鬧不好吃了就得得痢疾!」

「那你可放心好了,裏面加了蒙脫石散,你就是把竄稀的玩意吃進去也別想拉出來。」

蕭陽一呆,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蒙脫石散?

他只知道街邊的麻辣燙里會有一些壞心眼的往裏加這個東西。

那也是因為很多人吃辣的就會拉肚子,老闆迫於無奈,只得這麼做。

防患於未然而已。

可是他一個賣粥賣包子的,也往裏邊加這玩意?

這粥就指不定是什麼時候的呢!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老闆竟然這麼灑脫,連往粥里加藥都敢往外說。

回想他們進門到現在,店內就只有他們娘倆,別說店裏,門外都沒看到半個人經過。

黑店?

這地兒確實有點偏。

他看了一眼陳曉紅,陳曉紅怎對他搖著頭。

可作為一個現代化有良知的高質量老頭,他還是無法接受這種惡徒的存在。

「你營業執照呢?拿出來讓我看看!」

「嘁~」店老闆不屑的發出一個聲音,「一共一塊五,點了就得給錢,吃不吃是你自己的事,不結賬你今天可走不了!」

「還真是黑店啊?哼,幸好我們從派出所出來之前做了備案,今天這個錢,小爺還就不給了,我倒要你能把一個嬰兒怎麼着!」

「公安局備案?」店老闆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實話告訴你啊,別說派出所,就是縣委大院裏的人組團來,你今天不給錢也別想走,知道不?還營業執照,這房子是大明朝傳下來的,房本都是蓋着玉璽的!市裏來人想收都沒收走,你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娃娃,還跟我這硬起來了?」

吆呵?!

蕭陽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敢像個土霸王一樣跟政f叫板。

要是這傢伙說的都是真的,收他的人絕對已經在路上了。

這也太狂了!

至於為什麼到現在他還能活着,蕭陽覺的,或許還是有些外因的。

但不管是什麼,他覺的自己要是插一腳進來,把這個禍害給解決了,跟縣委領導要塊地搞開發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一點。

「陳曉紅,給錢!」

「唉!」陳曉紅正打算再勸勸他,沒料到他突然服軟退讓,掏出一塊五毛錢的領錢放在了桌上。

為了防止店老闆把他們沒喝的粥和沒吃的包子再放回籠屜坑人,他直接把包子捶爛了個粥一起倒進了垃圾桶。

店老闆嗤笑着,走過來把錢收了起來,不屑的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

蕭陽走到街口,仔細打量了這塊地段,廬山街!

曾經應該是一條較小的商業街,在某個時間段曾經繁華過,青磚房,從倒塌的殘垣處可以看到還是三七牆,底座為青石,青磚大部分已經成了粉末,但是青石還是完整的,接到也是青石的,已經磨的十分光滑。

兩旁的商鋪加起來共二十七家。

大部分已經因為年久失修,房頂塌了下來。

目前還能勉強投入使用的,不過寥寥四五家。

那家包子鋪就是其中之一。

他拉着陳曉紅走了一圈,剩餘的四家也看了個通透。

一家賣衣服的,一家賣香油的,一家賣手打鐵鍋的,一家賣散裝酒的。

這裏地段很特殊,南北兩側是成片的棚戶區,很亂。

往東對着一條南北的主幹道,人來人往,但是拐進這條街上的人,幾乎沒有。

往西,先是一大片的荒地,青石稀疏,已有叢叢野草從石縫中鑽了出來,長的還十分茂盛。

再往西走,便是三十米開外的鐵路了。

這地方,要想重新聚集人氣,最好的改造方案,或許就是農貿市場了。

得出自己的結論。

蕭陽跳起來讓陳曉紅抱起了自己。

「咱們去趟縣委大院,媽,你幫我去跟縣長聊聊。」

「跟縣長聊聊?我可不敢,你要幹啥啊?」陳曉紅一陣心虛,突然想起那一晚二嫂子和她說的話。

陽陽是條龍,自己是圈不住他的。

這不,這才幾天啊,這孩子就要去跟縣長聊聊,這也成長的太離譜了點了。

「你看見這塊地了沒?」蕭陽用手畫了個圈,就是他們剛剛走過的這一塊。

「嗯,看見了,你溜達一圈了,相面相的咋樣?」

「什麼相面?」蕭陽翻了個白眼,「我猜這塊地肯定有糾紛,就是地塊現在不值錢,所以矛盾也沒激化,咱先去了解一下情況,要是有機會,這塊地我想要。」

陳曉紅感覺自己的腦袋出現了裂紋的聲音。

咔,咔咔咔~

從後腦勺一直裂到大鼻樑。

這麼大一塊地,他想要,腦瓜子是被門擠了還是讓驢踢了?

還好幾戶在這開店呢,剛才他們才讓人從包子鋪里攆出來,這會就惦記上人家的地盤了?

這腦袋也忒敢想了!

「不是,陽陽,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受啥刺激?」

「剛才你沒聽那個男的說,市裏都來過人了,人家當官的都沒整明白,你跟着摻和啥?」

「就是他們沒整明白我才上的嘛,再說了,我就是想先去了解一下情況,試試又不要錢,萬一成了呢?」

「你別給我整那沒用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一個店老闆就讓你沒轍了,還想要這塊地,你有錢買嘛?這麼大一片不得好幾萬,就算咱家老老少少玩命的干,沒個十年都掙不出這麼些錢來!」

陳曉紅對着懷裏的兒子一通教育。

蕭陽有些傻眼。

自打他開始張羅給家裏掙錢,這個姑娘就沒這麼直面硬懟過自己。

此時,她就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定位。

一個母親的霸道。

蕭陽明白了,她不同意。

十分強烈的拒絕了他的這個想法。

她感覺到了這裏邊的危險,這本質上也是一種保護。

保護他不要踏足危險。

可是裏面也涵蓋了一個成年人普遍存在的情緒。

這是一種認知上的束縛,不敢踏破從小被教育的界限。

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對強大,蠻橫,高官,未知,擁有着心理上的畏懼感,可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道聽途說的一些劣性事件,可能是身邊諸人的目光,也可能是從小就接受了對應的心理暗示,造成了陰影。

這也成了大多數人裹足不前的最大原因。

可陳曉紅是上過高中的,應該和蕭家的每一個人都不同,起碼在眼界和格局上高人一等。

這也是蕭陽為什麼一定要她陪同前來的一個主要原因。

可是此時,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懼。

沒錯,她怕了。

不敢往前再邁一步。

「不行,媽,我得幫你打破這個障礙!」

「什麼?」

「也要讓你看看你的兒子,究竟幾斤幾兩,你自己,究竟幾斤幾兩!」

蕭陽又開始耍流氓,在陳曉紅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順手還給擦了擦印在臉上的口水。

「走,去縣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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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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