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佩

第三十章 玉佩

「和逝者產生聯繫,本來就是逆天道而行。你最好感謝你朋友找到我,再多拖一段時間,你的結果也不會好。」

方鶴說話非常刺耳,毫不客氣。看着趙月荷紅着眼眶的可憐模樣,我只想上去給他來一腳。但很顯然,方鶴並沒有自己快把小姑娘說哭了的自覺,依舊是自顧自地說着。

「生前沒做的事,死後再怎麼彌補也是無濟於事的。對你,對她,都不是好事。」方鶴說着,滅掉了他的倒流香,從包里重新掏出一根火柴,划燃。火柴落下,將那張畫着三角形符文的宣紙點燃。火光中,方鶴依舊在念著些什麼,只是聲音太小,我離他很近也沒法聽清。

「如果你們真的想為對方好,」宣紙在茶几上化為灰燼,和方鶴先前燒成灰,落在宣紙正中心的趙月荷的頭髮混在一起。方鶴單手插著兜站起來,將自己剛剛坐的位置騰出來,看了一眼眼眶通紅的趙月荷,又看看那個佝僂著,站在茶几邊的黑影。「就放開彼此,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裏。」

「我明白了。」趙月荷推開呂珊珊抱着自己的手,擠出一個滿是悲切的微笑。「我該怎麼做?」

「你......」方鶴還沒開口,就見那個黑影忽然朝他招了招手,像是示意他過去。方鶴眉心一皺,往黑影的方向走了兩步,但又謹慎地留出了一米多的餘地,以防不測。

黑影在原地搖曳兩下,如同煙霧般穿過了方鶴的身體,在方鶴身後停下,站穩恢復人形。

這忽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呂珊珊壓着嗓子驚叫了一聲,方鶴也立馬轉過身去,眉心緊蹙,盯着黑影。他插在口袋裏的手似乎攥得很緊,這個右臂的線條都緊繃着。

而此時,那個黑影的顏色開始逐漸變得淺淡。

方鶴意識到了什麼,把趙月荷拽到茶几前,指著桌子上的那攤灰燼。「如果你真的想送她最後一程,就把這些灰燼吹散。當是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趙月荷抬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個已經變成半透明的灰色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氣。

灰燼四散飄落,那個有些佝僂的身影最後做出了一個「再見」的手勢。而趙月荷沖着身影消失的地方愣了許久,最後也輕聲念了句「再見。」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趙月荷坐在沙發上掩面痛哭。方鶴沒有說話,只是拉開了客廳邊陽台的落地窗的窗帘,讓清晨的陽光照入屋內。

「之後多晒晒太陽,有好處。」方鶴說着,回去收拾起自己的瓶瓶罐罐,圍上自己的圍巾。

看見還在哭的趙月荷,像是想說些什麼似的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開口。他在屋裏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你,齊琪。」方鶴叫了我一聲,我連忙答應。「要不要和我回去?」

「啊?」我腦袋上冒起一排問號。今天是周六吧,大哥?周六休息誒!你什麼時候這麼敬業了,還要周末給我補課嗎?

方鶴大概看穿了我的心思,白了我一眼。「今天賣教具的地方開門,你去幫我拎東西。」

哦......原來我就是個苦力,是個工具人。

我很想拒絕方鶴,但是想到方鶴一個殘疾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樣子,瞬間覺得有點可憐。而趙月荷還在抹眼淚,我最害怕有人哭,也最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最後再一番權衡利弊之下,我和趙月荷呂珊珊打了個招呼,跟着方鶴走了。

周末的清晨,路上的車很少,我拎着方鶴的包,在寒風中站了半天,才終於打到了一輛車。

方鶴報了個地名,計程車司機很快便將我們送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下車一開,這裏居然是個小區。我向方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方鶴笑笑不說話,從兜里掏出了一把車鑰匙扔給我。「我和陳歌借了車,你去開。」

我瞬間悟了,原來我不僅是個苦力,還是個司機。

方鶴輕車熟路地領着我下了地下停車場,找到了陳歌的車。

陳歌的車意外的很乾凈,和他本人的風格極不相符。一開車門后,車裏傳出的淡淡的車載香薰的香味,這下我就明白了,這輛車平時在用的想必不是陳歌本人,而是他老婆。

方鶴坐在副駕駛上,掏出他的手機擺弄了幾下,設置好導航信息,把手機架在了車內的手機支架上。很自覺地把我當成了他的專職司機,大大方方地說到:「開車。」

我滿肚子怨氣地把車開出了車庫,清晨的澄平市路上並不繁忙,我車開得很舒服,方鶴也安安靜靜地不出聲,讓我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車一直開了十來分鐘,方鶴都沒吱一聲。

方鶴說話的時候氣人,不說話的時候又讓人覺得他在憋壞,搞得人很難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裏總是痒痒的。

於是在第三次等紅綠燈時,我終於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副駕駛的方鶴看去。

只見方鶴像個安靜的美男子一樣,若有所思地低着頭,手裏把玩著一個一指長的,像是玉石質地的手把件。

我一樂,有些好笑地問他:「沒看出來啊,方教授,還有這種雅好。」

方鶴沒搭我的腔,只是自顧自地把玉石對準陽光。這塊玉石的質地很好,光線下可以看出這塊玉石質地均勻而細膩。但同時,我也能看出白色的玉石中,隱隱約約有一個深色的包裹物,不知道是不是雜質之類的。

「你知道這是從哪兒來的嗎?」方鶴把玉石拿在手裏顛了顛,笑着問我。

這誰知道啊!

見信號燈變綠,我一邊說不知道,一邊踩下油門。

「來找你們前,我身上還沒有這個東西。」方鶴道,「但是現在它在我手上了。」

什麼意思?他又在雲里霧裏了。來的時候沒有,走的時候有了?

「你從趙月荷家順的?」我開了個玩笑問道。我知道他雖然摳門,但也絕不是會順走東西的那種素質低下的人。

「不是,但也差不太多。」方鶴說。「是她姥姥給我的。」

「啊?」我一愣,忽然想起黑影化作一股煙霧穿過方鶴身體的場景,在那之後,方鶴的手在口袋裏插了許久才拿出來。「是那個時候?」我不太確定地問道。

「嗯。」方鶴點點頭。「她本來不應該出現在澄平市的,能到澄平來,應該就是這個東西的緣故。」方鶴擺弄著那個玉把件。

我扭頭看了兩眼那塊玉石,沒看出什麼特別來。「這是她給你的謝禮?」

「我想不是。」方鶴支著頭望着窗外,「應該是有人給她的,包括趙月荷拿到的那張符紙。」

我不明白方鶴的意思,透過後視鏡去看他的表情。他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眉心微蹙。

「給趙月荷那張符紙的人應該也是圈子內的,而且還很有些本事。」方鶴給我解釋到,「肯定比你不知道強到那兒去了。」

是是是,我最菜,我就配給您拎包開車當苦力。前邊又是紅燈,出於報復的心理,我狠狠地踩了腳剎車,方鶴沒系安全帶,下巴差點磕在置物箱上。

「不好意思,剎車剎急了。」我做作地做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用來噁心方鶴。

「我說的是實話。」方鶴說。

「我說的也是實話。」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信號燈。

「不和你這種小孩一般計較。」說着,方鶴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

過了半晌,我忽然想起來方鶴手裏那塊來歷不明的玉把件,隱隱作祟的好奇心驅使我放下剛才的不滿,裝作不經意地問方鶴:「那你手裏那個玉把件是誰給她的?」

「這個?」方鶴的手拂過玉把件的動作很輕柔,「不知道。但這原本就是我的東西。」

「啊?」我大吃一驚。原來趙月荷的姥姥是個善良的鬼魂,撿到方鶴的東西后,不辭千里跑來還給他嗎?

「對。」只見方鶴仔細地把那個玉把件放在手裏看了又看,「這是我的家族裏,作為族長的信物。」

族長?好傢夥,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呢?

「先說明一下,這是玉佩,不是玉把件。」方鶴有些無奈地說着。「其次,這個東西你可以理解為我家族裏的傳家寶,只有每任族長可以佩戴。而族長呢,也就是整個家族裏最厲害的人。但是這個東西大概四十多年前,在一場變故中丟失了,我沒想到會在今天,以這種方式回到我手裏來。」

什麼玩意?又是家族又是傳家寶,還家族裏最厲害的人才能戴?擱這兒寫小說呢?這麼中二的小說現在是沒有市場的!

方鶴看我滿面狐疑的樣子,低低嘆了口氣。「我是認真的。」

「哦,」我敷衍道。隨即腦子一轉,「所以這個東西在你手裏,說明你是你家族長咯?」

「對。」方鶴不知道從哪兒弄了條繩子,把那枚和他手指一樣長的玉佩穿起來,掛在自己脖子上,塞進了衣服里。「我是我那一代的族長,所以名字才是兩個字。你應該知道,為了方便區分輩分,以前人取名會按族譜取第二個字吧。但因為我是族長,所以我可以不遵循那些規矩。」

我白眼翻了又翻,怎麼聽都覺得方鶴的話里充滿了中二的氣息。我呵呵笑笑,隨口問道:「那族長大人,您為什麼不回您的家族當族長,要跑到澄平大學當教授教書呢?」

我好整以暇,準備噎方鶴一下。卻不想,方鶴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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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教授的詭異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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