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

我快死了

樂雲在手中托盤脫手的一刻,抓住了一片托盤裏乘着的碎瓷,只是她沒能有機會下手,很快後頸一陣酸痛,就失去了意識。

她沒想到,即便是身處樂雨的金甲兵保護範圍內,她還是中了招。

再醒過來時,樂雲並沒有立刻就睜眼,她一動不動,感受到顛簸搖晃,和車軸快速轉動的摩擦聲,知道自己是在馬車上,樂雲將眼睛掀開一條細縫。

馬車裏漆黑一片,適應了一會兒勉強能看清后,發現馬車裏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並且她的手腳沒有被捆縛。

她放緩呼吸,悄悄的爬起來,顛簸中順着抖動的車簾能看見一個黑衣人坐在車沿上駕車,他們走在一條林間小路上,車速飛快。

樂雲緩緩的靠近車簾,馬車行駛的聲音,和不斷抽打上馬車外壁的樹枝,蓋過了她的細微聲響,黑衣人並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醒了。

她靠着車門處的車壁,手中還攥著昏迷之前,慌忙撈起來抓在手裏的碎瓷片,很幸運的是她一直沒鬆手,但瓷片已經割破了掌心。

不過樂雲只是將手心送到嘴邊舔了舔,出血並不多,這點傷對她來說並不礙事。現在首要是要想辦法解決掉外頭的黑衣人。

根據輕而易舉就能將她劫出軍營的武藝,正面絕對沒有勝算,樂雲並沒有武藝,可她不能坐以待斃,樂雨在陣前拚命,這時候無論抓她的是誰,用意不言而喻,她絕不能被當成人質,用來要挾樂雨。

她也只有手裏這一片小小的碎瓷,能當做武器,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傷到人。

馬車依舊顛簸著,她靠着車壁,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前面的人一身夜行衣,雖然沒帶面巾,但后領很高,從身後襲擊,瓷片不夠大也不夠鋒利。

除非側頸……要抓住他不經意回頭的機會,從車簾內迅速伸手出去,狠狠將他的側頸劃開,才有可能讓他失去再對自己出手的能力。

但這需要絕對的迅速和機會,樂雲扳著車壁,將瓷片緊緊抓在手裏,一錯不錯盯着前面人,只等他側頭,只是這種機會並不好找。

一直等他們從小路上了平穩的大路,不遠處傳來兵器相撞嘶吼慘叫的震天殺響,樂雲精神一凌,心道要遭,不能再等了,她看不到這裏是什麼地方,但再往前,她就不知道要落到誰的手中。

「啊……」她發一聲並不大,但絕對不會被忽略的哼聲,接着半蹲半跪緊貼車壁,手上碎瓷蓄勢待發。

果然不消片刻,那人就勒停了馬車,掀開車簾探進頭來看。

沒有看到本來應該躺在馬車軟墊上的樂雲,那人愣了一下,接着朝樂雲的方向飛快的轉頭。

——已經來不及了。

碎瓷片劃破脖頸柔軟的肌膚,幾乎沒有聲響,樂雲卻在這一個短暫無聲的動作里,品味到了如同歡愛巔峰一般的渾身發麻。

那人瞪大眼睛,反應算是很快,第一時間捂住了脖子,樂雲手裏捏著瓷片,朝着他沒捂住的側頸,又來了一下。

血噴到車簾上,有一些濺到樂雲的前襟,樂雲提起嘴角沖着那人笑了下,伸手一推,他便順着車轅的縫隙掉到了馬車車底。

那人從頭到尾沒有來得及出一聲,很安靜。只有落地「咚」的一聲,馬匹躁動的原地踏了幾步,並沒有驚。

樂雲等了一會兒,豎着耳朵仔細聽,外頭除了不遠處嘈雜的殺喊,並沒有人朝馬車走過來的聲音,她謹慎的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藉著不遠處的亮光,發現這裏竟然是湘蜀城內。

是誰劫她來這裏?

樂雲心中閃過一個人影,隨即飛快的散去,她得趁著沒人發現,趕快跑。

她再不猶豫,掀開車簾下了車,貓著腰貼著背光的車壁悄悄朝暗處去,走了馬車車尾,頓了頓,又趴下,爬到了馬車車底。

她記着這人劫她的時候,把她朝後拖那幾步,有東西咯到了她的后腰,樂雲摸過去,那人還在抽搐,沒有死透,她摸到那人腰間,果然摸到了匕首,拽出來后將碎瓷片扔了,順着車底朝後慢慢退,路過那人身邊,扒開他的手,用鋒利的匕首徹底切斷喉管,給了他個痛快。

攥著匕首爬出馬車,樂雲藉著車的遮擋,矮身朝黑暗飛快跑去,她此刻不能出城,否則很容易被發現馬車后追來的人抓住,況且一旦城門口有守軍,她便是自投羅網。

好在這湘蜀城中已經空無百姓,她溜到一戶人家外頭,背靠着大門看了看四周,這才轉頭去推門,只是她才轉身,忽然有細微風帶動了她耳後的碎發。

本來樂雲不可能發現身後來人,她並不是能感知氣流浮動的高手,只是她逃殺場活下來,到底是相較常人敏銳,加上她從馬車到這裏,根本一絲風都沒有感覺到,碎發搔動她耳後發癢的瞬間,樂雲就回頭,將匕首揮了出去。

黑衣人沒想到樂雲會出手,雖然沒能划傷,也被逼的不得不後退一步,樂雲跟着邁步上前,緊接着送去他胸口的第二刀也沒能傷到他,肩膀便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她身邊的人左右按住了。

「抓住了。」

樂雲只聽見身側的人說了這一句,但她尤未放棄掙扎,反手將匕首朝上一送,朝着按着她左肩人的手腕而去,那人顯然對她有所防備,一手刀砍在了樂雲的手臂,她手上一松,抓不住匕首,卻並沒有扔掉,而是用另一手接住了。

接住的一瞬間她就將匕首又刺向右側,對於沒有習武的人來說,這樣的反應算是很快了,樂雲先前對付駕車的黑衣人靠的是出其不意,現在對方有防備的情況下,她這兩下,根本就是玩鬧。

很快,她的兩手腕也都被制住,匕首掉在地上,樂雲正欲抬腳去踹,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濃郁的苦藥味從身後傳來,有人舉着火把過來,樂雲睫毛閃了閃,低頭看向扣在她腰間皮包骨一般的手指,還有一截在火光下閃爍著龍紋的玄色袖口,她接下來的所有動作,就都僵住了。

火把別再門口的獅口裏,人都退去了遠處,身後的人始終貼着她,除了悶悶的咳之外,一聲不吭。

樂雲只覺得自己嗓子發乾,片刻功夫,就火辣辣的發疼,接着從嗓子到心裏,似是都燒着了一把火,燒的她從頭到腳都是負面情緒。

「你怎麼還沒死呢。」她閉了閉眼,輕而易舉的拽開了箍在她腰間的手臂。

樂雲轉過身還沒等看清來人,就又被迎面抱住,她張了張嘴,伸手抓住懷裏人的肩膀想要推開,卻抓住了沒有動。

她抓到的是一把骨架,一個成年男子的肩頭,她一手便能握住。

「不好好的在皇城多苟延殘喘幾日,跑到湘蜀來送命嗎?」樂雲鬆開了手,由著皇帝掛在她身上,語氣滿是惡意,「別想抓住我去威脅我弟弟……」

「我想你。」皇帝說。

耳邊低低啞啞的聲音,比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還要難聽,樂雲微微側了側頭,被一隻冰涼的指尖輕輕抵住了臉頰。

「別看……」皇帝說:「很難看。」

樂雲狠狠皺了皺眉,嗤笑一聲,張了張嘴,卻什麼惡毒的話也沒有說出來。

「別怕,不會抓你去威脅你弟弟。」皇帝冰冷的側臉貼了下樂雲,便開始一手勾著樂雲的脖子,頭抵在樂雲的肩上,弓著脊背咳了起來。

樂雲嗅到血腥味,她落在身側衣裙上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下,沒忍住側頭看了一眼,看到皇帝半張臉埋在錦帕裏頭,只一個側臉的輪廓,她幾乎以為此刻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具白骨。

「你閉上眼……」皇帝咳完,頭抵在樂雲的肩頭,喃喃說。

「你又要搞什麼?」樂雲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樂雲每次跟皇帝在一塊兒,心中的感覺都難受極了,一直都恨不得他去死,卻處於種種原因,不能將他手刃。

這種不能,直到如今她動動手指,就能將他掐死,或者……或者只要狠狠推一下,就能把他的骨頭摔散了,可她心裏的憎恨的燒着火,燒的她五臟六腑都跟着抽搐,卻只想離他遠遠的。

他氣數已盡,他如今這幅鬼樣,也定是生不如死,做了那麼多孽,老天已經開始收拾他了。

「求你了……閉上眼。」皇帝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哀求。

樂雲深呼吸一口氣,恨恨道:「你為什麼……就不肯好好的去死呢。」她咬牙切齒的閉上眼,恨他為什麼不肯遠遠的去死,非要發瘋跑來這裏拉着她一起瘋。

帶着和皇帝身上一樣苦藥味的布條,縛在樂雲的眼睛上,樂雲抿著唇伸手擋了下,碰到皇帝冰冷的指尖,又將手放下了。

這一個系布條的動作,結束后皇帝又將頭抵在她肩膀上咳了半晌,等他好容易停住之後,沙啞的聲音比剛才更甚。

「我快死了。」皇帝語氣平靜。

「恭喜陛下。」樂雲搓著牙說。

脖子被重新攬住,樂雲朝後躲了下,接着唇上驟然涼了下,她整個人都僵了,等到意識過來是怎麼回事,頓時狠推了一把皇帝。

皇帝看着搖搖欲墜,一碰就散,這會兒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勁兒,死死的攬着她的脖子不肯鬆開。

「你放開我!變態!」樂雲胡亂朝他的腿踹了一腳,皇帝跌在地上的同時,拽著樂雲的手,也將她一起拉着跌坐在地上。

樂雲伸手要去拽眼睛上的布巾,被皇帝重新摟住哀求,「別解,求求你,求求你……」

樂雲抓着腦後布結的手,生生頓在他帶着哭腔的調子裏。她臉色猙獰了一瞬,接着唇上再次一涼。

苦澀的藥味和淡淡的腥味蔓延進口腔,樂雲呆愣了一瞬,狠狠咬了下去,血腥瀰漫,皇帝卻連哼都沒哼一聲,瘋了一樣不肯鬆開她。

濃重腥咸刺激的樂雲頭疼欲裂血液逆流,和著苦澀的藥味吞咽進去之後,瘋了的就不止皇帝一個。

等她終於恢復了神智,只聽見皇帝的聲音,伴着城門口士兵驚惶的吼叫,一起鑽進耳畔。

「城門,城門要撐不住了!」

「我想死在你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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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文《爛尾小說修改直播》今天動筆了。寫了一點點,打算存點。

喜歡的去收了吧,快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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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逃殺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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