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下初定（第二更，求票）
當二十年後完顏一少以大汗的身份再次站在木和城上時，他還會想起當年的那一場慘敗。
完顏一少迅速整合自己的部下，發現自己的人馬只有不到一萬人了，這是金真出兵以來最大的損失。金真本來就人少，糾集八萬人已經非常困難，這樣的損失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現在的木和城可以說是一座空城，只有不到三千金真殘兵在守城，對於不可挽回的損失的最大的對策就是讓對手比你的損失更大，既然這條路走不通完顏一少當機立斷從朱雀門迂迴到白虎門繼續支援九原城對抗高陽。
好在木和城一片寧靜，並沒有異樣，這樣完顏一少輕鬆不少，城門緩緩打開，剩餘的金真騎兵開始列隊準備進入。
當金真的第一批人馬還未進入城門，只見城門裏卻衝出了南楚的一批人馬。一時間，喊殺聲四起，立足未穩的金真騎兵再次被衝散開。
完顏一少這才知道信上說的一點都不假，南楚是三萬人，並不是自己一開始見到的一萬人。
完顏一少越想越心驚，還有後魏的五萬人馬在西、夏蜀的五萬人馬在東北，現在只與南楚和高陽作戰，自己已經應接不暇，要是再有敵軍加入合圍那麼自己很可能會全軍覆沒。
完顏一少並不是死腦筋迂腐的人，所以他當機立斷，他也記不清這是今天自己第幾次當機立斷了，死沖朱雀門，然後朝西北撤退，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一點點實力以圖再戰。作為一個統帥，這是完顏一少這次戰鬥中作出的唯一正確的判斷，也正是這個判斷挽救了他自己和金真氏。
不過要想突圍談何容易，金真騎兵最大的優勢在於運動戰，攻城拔寨他們可不在行。
傷亡已經不能用慘重來形容了，完顏一少只覺得身邊的金真騎兵越來越少，而對方那名主將卻越殺越興起。這場本來勢均力敵的戰鬥已經變成了實力懸殊的屠殺。
禍不單行，直到此時完顏一少才真正領悟到這句話多麼讓人憤懣。因為在他拚死衝殺的時候後面的李允和林文的兩股人馬也已經趕到。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個時辰對於完顏一少來說，就像他成長起來那麼漫長。依靠着身邊的死士護衛，完顏一少總算是衝破了何進把守的朱雀門。他一刻也不耽擱的朝西北的一個暗道撤去，他可不信後魏的人馬還在那傻傻的等著，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在四個門已經沒有一個金真氏的人在把守了。
整整跑了一個時辰，完顏一少才止住不斷喘息的馬停了下來。
夕陽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敗退下來的。
「世子。」身邊一個侍衛低聲說道。
「十年心血，付諸東流。」淡淡一句話里滿是感傷。
「可惜鐵拓將軍戰死在朱雀門。」那侍衛說着像自言自語一樣說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將屍體要回來，再多的東西去換也好過戰死他鄉屍骨無存。」
「不必了，他年隨我拿下中原，葬在哪裏都是故土，都是家鄉。」《縹緲錄》完顏一少一掃陰霾，策馬朝北一路奔去。
林文立在木合城城頭看着下面屍橫遍野，對身旁的李允說道：「這一戰傷亡如何？」
「回元帥，死傷大概八千人左右，具體數字還沒統計出來。不過金真方面，算是全部殲滅了。」李允答道。
「這算是大勝了，凱旋可待。」林文喃喃地說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生靈塗炭。」
李允默默看着眼前這位年輕的元帥，竟有種莫名的衝動，生殺萬人卻心懷仁義，這樣的人才能統帥出仁者之師吧。
「九原城那邊怎麼樣？」林文戰後並沒有再去九原城。
「何進領兵一萬前去支援，想來也是一場大勝吧。」
「軍師神機妙算，他竟然料到木和城有暗道，總算沒讓落塵騎兵空等一場。」
「十三萬人對五萬，三面合圍，完顏烈一世英名要毀於九原了。」
「這天下少個英雄就多一份安寧，完顏烈死在這裏未嘗不是件好事。」林文不禁為自己的冷血感到一陣心悸。
「可惜的是完顏一少逃走了，不過好在十年內北方無戰事。」
「報告元帥。」一個士兵跑上城樓對林文行軍禮報道。
「說。」
「下面發現一具屍體，看軍階是金真南征大將軍。」
「鐵拓也戰死了？」李允稍有吃驚的說道。
林文自然也知道這個人，坐到他這個位置上，很多信息都會知道，細作遍天下。或許自己的信息現在在整個大陸都是被研究的對象吧。
躺在地上的那人已經滿臉血肉模糊，到死他手中的長刀都未曾放下。
林文看着這個素未相識的人又想到在青木嶺上那個被自己怪罪的副官史志，一時間林文竟悲從中來，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便不省人事昏了過去。
林文在喝下一碗柴胡鬱金之後神智慢慢變的清醒，模糊中他聽到兩人在說話。
「元帥悲從中起，乃肝氣鬱結導致，用藥理善，注意休息疏導便可痊癒。」
「有勞關軍醫了。」
林文便便辨別出是李允和軍中醫官關木傑。
「元帥年輕氣盛卻又宅心仁厚，可能一時適應不了戰陣廝殺的慘狀吧？」李允說道。
「如此看來，元帥可不宜久居沙場啊。」
「以後再做定奪吧。」
「那屬下告退。」
「有勞。」
剛送走關木傑，李允便聽到林文虛弱的聲音，「李將軍。」
「末將在，元帥放心，並無大礙。」
「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一個時辰。」
「那現在是戌時了，戰況如何？」
「何進已回來了，青戟營戰死六千、重傷一千、輕傷兩千，九原城那邊完顏烈苦戰至死，金真僅五千人敗回北方，聯軍方面並無太大的損傷。」李允簡明扼要的說道。
「如此便好。」林文此刻心中想的卻是南楚的漂流河和家裏的雙親，這一戰沒有辜負岳鵬所託，那麼自己就可以凱旋，然後自己或許會卸甲歸田吧？
管他什麼芳菲公主，什麼榮華富貴封侯拜相，他林文只要三畝薄田一壺熱茶，作息間看日出賞夕陽就好。
「元帥好好休息吧，李允告退了。」
林文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安靜農舍垂柳鳥鳴，炊煙四起的畫面，可是那個等待他歸家的人卻怎麼也看不清，是芳菲、季佳怡還是韻婉？越是想看就越看不清，就這樣林文再次沉沉的睡去。
九原城府。
「完顏烈的屍體厚葬。」謝靖對手下報告的人說，「讓和安去辦。」
「是。」
「恭喜侯爺，高陽十年無憂了。」馮華說道。
「走韓盧而博蹇兔《戰國策》，兵行險招啊。」謝靖到這時候還是心有餘悸。
「不這樣的話，高陽四面環敵惶惶不可終日。」馮華接着說道。
「既然已經走出了這一步，自保已經不重要，接下來就看鄭祺了。」謝靖堅決的說道。
「只怕十年內，侯爺的名聲在高陽要遭萬人唾罵。」馮華倒不是很在意的說道。
「決定了就不會在乎這個了，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馮華堅定的說道。
「志在天下，不受非議也是不可能的。」
「侵我疆土者，必亡之。」
「此間事完了，我們也該回上都了，說好要陪夫人過年的。」
「只怕夫人擔心了。」
「還不都是你的主意？」謝靖怨恨的對馮華說道。
「侯爺可千萬別再怪罪屬下，不然回去夫人可要罰馮華了。」
「南楚岳鵬突然回永和，是不是鄭祺那邊出了什麼狀況？」謝靖總還是不能放心。
「只怕不會那麼簡單，還是等鄭祺回來吧，我已經傳書給他了。」馮華也不明白為什麼臨戰之前南楚主帥突然撤回去。如果他知道孫清的想法估計會呲之以鼻吧？
這個亂世不允許任何的輕敵，只有你強大了才能鎮服他國。示弱於人，恐怕只能被欺負。
「新帥也不比岳鵬差啊！」
「他就是鄭祺說的那個林文吧？真不是凡人啊。」馮華也不得不讚歎。
「這天下只怕已經不是你我的天下了，十年太平年，你我都老了。」謝靖說道。
「侯爺何必這樣想，這還是屬於我們的時代。是個好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這個也先不顧了，明天的『慶功宴』準備的怎麼樣了？」謝靖轉頭向馮華說道。
「地圖已經準備好了，按照約定割地西邊五城給後魏、割地五城給南楚，給夏蜀通關通商優先。」馮華有條不紊的說道。
「南楚五城有我高陽十分之一的錢糧，後魏五城割出去之後西邊屏障已沒有了，所以九原城很重要，你想好讓誰來守這裏了么？」謝靖問道。
「恐怕侯爺心裏已經有人選了吧？」
「你這人？我準備讓和安來守九原城，這也是這次我讓他領兵的原因。」謝靖倒也無奈，自己的這手下可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啊。
「國無儲不立，侯爺這樣決定是明智的。」立儲本來不應該是兩位人臣所討論的話題，可是現如今的高陽大家只知道有謝靖誰還記得趙氏才是皇室。馮華既然敢這樣跟謝靖說話，也說明兩人關係非同一般，不過他一直推崇大公子，所以自然也贊成謝靖的做法。
「希望老二不要怨恨我，現在可不是爭位奪權的時候。」謝靖也無奈的說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很優秀，實在讓自己難以取捨。
「此戰結束，天下也就定了，司馬用必自立為王，侯爺，我們也該……」馮華並未說完，但是謝靖應該了解。
「這天下，是夏家的、孫家的、司馬氏的還是謝家的，就讓我們十年後再戰吧。」謝靖毫不避諱的說道。
「如此，恭喜侯爺。」馮華正式的行禮道。
「回去你幫我勸勸夫人倒是實在的。」謝靖倒是挪掖馮華道。
「夫人可不關心天下是誰家的。」
「我關心天下，夫人自然要關心。」謝靖憤憤地說道。
「那還是侯爺自己說吧。」馮華可不想接這個爛攤子。
「你……等哪天我一定治你的罪。」謝靖氣的起來直罵。
「屬下告退，我還是回去準備準備。」說着馮華竟然一溜煙跑了。
謝靖看着迅速消失的馮華只能無奈搖頭。
看着月漸東落，謝靖起身看向窗外竟微微感慨。十年辛苦都是為了你啊，什麼天下？你開心我安慰，要天下又有何用。
韶華易逝，天下誰與。謝靖還記得夫人臨出行告訴自己的話，爭與不爭，讓兩個兒子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