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勢無道（第一更）

已經戰鬥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完顏一少越打心底越驚。對方的人馬並不是信上說的那樣是三萬人，本以為可以迅速結束戰鬥的他卻感覺這一萬人比他以往任何參與的戰鬥都要難打。

從來都是金真以少戰多，沒想到這次卻反了過來，而且南楚的陣型好像專門是針對騎兵的，更讓他難堪的是自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他心底不服，戰鼓再次擂起，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衝鋒。

南楚的圓陣外圍是高達兩人高的木盾，快速衝鋒的金真騎兵不但無法施展弓箭騎射的優勢，反而因為速度快而被圓陣內伸出的「絆馬刀」給攔截了。「絆馬刀」是他心裏想的名字，因為那種武器他也沒見過，長棍頂端綁着彎刀，正好可以割到馬腿。

隨着衝鋒的再次發起，金真騎兵的死傷更為慘重，很多人並不是被圓陣內的長槍戳死的，而是被「絆馬刀」攔住后從馬上摔下來摔死的。

這是完顏一少第一次見到步兵可以抵擋騎兵的衝鋒，終其一生，他都沒有找到擊敗這種普通圓陣的方法。

「世子，在這麼下去我們將損失慘重，不去向東接應大汗吧？」鐵拓揮舞著長刀將欺身的一個青戟營士兵砍落馬下，對完顏一少說道。

完顏一少眼見無望取勝，只得吩咐鳴金收兵，轉向東邊。

雖然無法攻破圓陣，可是撤退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完顏一少和鐵拓兩人負責斷後，不過雖然金真騎兵撤退有序但還是被楚明哲的先鋒團猛追了幾里，死傷無數。

林文見金真收兵，也鳴金不再追擊，因為東西良策均有自己埋伏的人，那就是蓄勢待發的李允和何進。

這一戰，當時南北地位最高的兩個年輕人甚至沒有見上一面，這場蓄謀已久的鏖戰便結束了，可是在戰場的另一邊，李允卻已經等待很久了。金真氏未來的大汗將在這裏徹底結束他的第一次中原霸業。

李允已經埋伏六個時辰，鳴金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再次拉回到自己的身邊。

一萬人馬全部趴在地上，戰馬也被按在自己身下，悄無聲息。這一萬人中有一半是原來的青戟營成員，雖然有一半新人，可是在老成員的幫助下，整個隊伍顯得格外安靜。

木鵲上的信讓他不要在林文接戰的時候前去接應，按照原計劃，在南楚與金真接戰之後他和何進應該一起沖左右夾擊金真騎兵的，既然薛隨雲有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李允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相信了那個神秘的薛隨雲。

隨着那一聲聲鳴金的聲音，李允確定了信上所說的並沒有錯，他也為自己的判斷感到一陣欣慰。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李允已經能感到地表的震動，金真的人馬來了。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金真的人馬會從這裏走但是直覺告訴他有一場惡戰將要到來，而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收兵之後的完顏一少很是頹唐，這一戰自己竟然損失了將近一萬人馬，不過他很快就把目標定在了九原城。既然這裏行不通，那就說明細作給的信上是對的，只要不去管西邊的後魏，直取九原城前後夾擊還是有希望順利拿下九原城的。

所以完顏一少很快整齊隊伍便取道朝九原城奔去，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一場伏擊。

李允埋伏的地方是一片高地，這在北方非常常見，常見到就連一向謹慎的完顏一少也沒有過多注意。

隨着第一支響尾箭的射出，這場伏擊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藉助着地勢的優勢，青戟營很快占居了主動，顯然在這狹小的戰場上金真騎兵完全無法衝鋒，只有被南楚的埋伏衝擊斬殺的份。

「如此說來，盡在軍師掌握之中了？」林文不可思議的聽完薛隨雲說完自己的計劃后問道。

「我只是順勢而為而已，知天易，逆天難。」薛隨雲淡淡的說道。

在一旁的楚明哲已經是冷汗直流，他並不是只知道衝鋒陷陣的莽夫，可是自己的計謀跟眼前這位軍師比起來那就是小兒科的小兒科。

林文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可不信什麼順勢而為，原來薛隨雲借林文的虎符是要給何進看的，何進為人莽撞又素來不服人，所以只給李允一封信卻要把派人把虎符交給何進。

「通敵叛國」的信也是薛隨雲的計劃，這個計劃也只是在林文決定分三路軍之後想到的。兩軍交戰不可能沒有細作，所以他順勢將四國計劃拋給金真，不管真假都夠讓金真頭疼的，就算他們全盤信了信上的內容那麼對於南楚也沒有什麼害處，可是只要他們有一絲動搖，那麼南楚便可勝的很輕巧。

而他在給李允木鵲的同時也給謝靖一隻，恐怕九原城那邊完顏烈也在經歷苦戰吧？更可怕的卻是他給何進的安排：直取朱雀門，等著完顏一少再次受伏。

完顏一少可是徹底被打懵了，打死他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埋伏在這裏，雖然拚死反抗可是近身肉搏實在不是金真騎兵的強項，很快自己這邊又死傷無數。

「世子，怎麼辦？」鐵拓也是徹底沒辦法了，這樣的安排他打了一輩子仗也沒有見過。

「撤，回木和城。」完顏一少當機立斷，急忙回撤。

可是這次南楚卻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般，一直緊追不放。

「南楚得軍師，真是萬幸。」林文由衷的說道。

「天下不幸，何來萬幸？」

「軍師何出此言？」林文雖然知道這紛爭還要很久，可是總有一統的那一天，雖然那晚和薛隨雲有過交談，但是他還是想不明白薛隨雲總是那麼悲觀。

「國者，天下之利勢也。故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荀子》薛隨雲稍有激動的說道，「可惜的是，這天下各國，無不是以權謀而立。」

林文像是受到莫名的衝擊一般，愣在原地，竟一時不能說話。

「天下，有勢無道。先起者，必死。」

薛隨雲說完那句話之後竟自顧打馬朝回走去，要不是東邊鳴金的聲音再次響起林文還楞在那呢。

「元帥，東邊鳴金，我們該進攻了。」楚明哲雖也很受震動可是他想的卻不像林文那樣，國有其道，為臣當順而輔之。

知天易，逆天難。

薛隨雲看到的是逆天難，楚明哲卻認準了知天易那就順天而行吧。

「傳令，進攻。」林文打起精神喊道，只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有勢無道」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