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月之誕生

當初脫離夢占，回到「一日囚」時，她曾見到一幅莫名的景象——

瑩瑩流動的綠意伴着巨大的爆破、火光、煙塵，以及無數慘呼和大量粉末殘骸……

那如同幻境般的一幕，是「一日囚」外圍佈下的三萬「界靈石」，帶給她共同的悲哀殘念！

「原來那三萬生命，皆是在這裏隕落的！不，不止三萬！」

三萬隻是界靈石的數量，可這裏單單化為灰燼的元神，就不止這個數目，莫說還有許多裂為碎片，已經無法作為「界靈石」使用的殘骸元神！

儘管此時看到的也只是久遠之前的虛幻影像，花冰月依然能於意識中感受到莫大的哀傷。

「這似乎……不只是我的悲哀，還有來自我元神之內……那纏繞綠意的悲哀。那是什麼東西，為何會有自己的情緒？」

畫面中，受到巨大衝擊的本源之靈開始移動，為了存活，它被迫放棄大部分的生命能量，不斷向一角收縮自身。

距離這一角越遠的元神毀滅地越快，於爆破中粉碎地越是無形。

而距離角落中萬米內的大部分元神，倒是沒有完全爆成粉末，它們在生命本源的救援之力和戾氣爆破的雙重壓力下，於死亡邊緣持續僵持。

可惜那層層疊疊的炸裂，並沒有消耗掉狂暴的戾氣！

濃密煙塵之內、元神屍骸之中，那道暴戾之氣竟然追尋着本源之靈的蹤跡，一路向角落競速而來！

一個是於無盡殺戮中誕生的嗜殺氣息，另一個則是孕育出天地生靈的……沒有任何攻擊力的生命能量。

結果可想而知——

轟！

強烈的撞擊中，無窮無盡席捲而來守護的本源之力，連同其上裹挾的元神一齊摧枯拉朽般地消失。

同時，卻也勉強將那道戾氣反震出去。

只是，僅是勉強而已！

如果那道氣息捲土重來，本源之靈將沒有任何能力抵禦第二擊。

而一旦此地所有生命皆被殺死，這道戾氣便會重新尋着分離出來的路徑，回到神君軀體之內。

這一刻，創造出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正陰沉着面容，滿是戒備地緊盯戾氣飛射而出的方向。

很有可能，接下來……他就是這道戾氣攻擊的目標！

碧色與黑色的兩道光芒，於對撞之後分別向相對的兩方擊射飛退。

所過之處，除了被雙方直接洞穿的十數顆元神當場隕落外，其餘分佈周圍的無數元神，也紛紛發出「咔咔」地裂隙聲。

所不同的是，其中大部分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塊，不但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價值，唯有小部分保留了完整的「屍體」，成為了精貴的「界靈石」。

「一日囚」外圍佈下的三萬界靈石，在當時的花冰月看來，實在是太多了。

可此時她才明白，那不過是滄海一粟！

這裏死亡的生命何止三萬？

十倍於此數都不止！

神君——那個曾經對她無比溫柔善意，對她悉心照料培養的神界至尊，竟然親手製造了這樣一場無辜的屠殺……

而這一切，只因為一道戾氣？

一道只要元神存在殺意，就無論如何無法避免其滋生的戾氣！

如果說方才的花冰月，對於是否使用「殊途同歸」有了傾斜，而在此刻，她幾乎已經有了決斷。

難怪千度費盡心思也要達成這一目標，看不到因果之人，是不會明白這種戾氣的可怕之處。

它不來自於外在，而來自所有元神神性的弱點，從另一方面來說，它其實也是一種對元神強大的剋制力和毀滅力。

它幾乎是……天地法則之一！

任何的元神，只要心懷殺意並付諸行動，便無法避免會被其侵蝕。

而好戰，恰恰是所有生命，乃至權勢者無法根除的天性！

兩道飛射之光終於力竭，連續兩聲「嗤」響……

黑色的戾氣率先沖入最後接觸的元神之中，力盡后再也沒有衝出，彷彿自神君體內離開的它，終於找到了新的安置之所！

「唯一讓抽離的戾氣，不會回歸本體的方式，便是讓其進入另一顆元神。」千度的解釋適時響起，「這是一種損人利己的方式！」

那顆被其侵入的元神瑩亮了一下流焰般的金色光芒，陡然從殘存的一小團生命本源中掙脫墜落。

沾地之時，光芒再次大盛，於空中勾勒出一道人形的輪廓，隨後不斷充填著血肉，最終描繪成一具晶瑩雪白的肉身。

那是一個雪玉般的女娃娃，擁有着人類女嬰的樣貌，她以元神幻化之軀將那顆元神，以及元神內的戾氣，重重保護在內。

漆黑星燦般的雙瞳睜開的同時，她懷帶疑惑與好奇地打量四周，好似完全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新生的軀體中，保護的是一顆……已經被嚴重污染的元神。

天地間充斥的煙塵與粉末，洋洋洒洒迷濛住她的雙眼，空空如也的記憶和無法理解的場面，讓她微微張開粉嫩的小嘴，發出簡短的一聲「哇—」，似乎像要哭泣。

花冰月看着畫面中無數萬年前的自己，那個時代所有人壽命綿延無盡，自然也不會想要進行時間的記錄，她已經記不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可是此時，她卻依稀回憶起，那是她蒼白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來自於突兀浮現在她小小身前的……挺拔身姿！

當年還是青年面貌的神君，眼中帶着強烈的自責與內疚，在小小的她尚且看不明白時，已探手將其抱入懷中。

她此生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當時的她尚且不太能夠理解的嘆息：

「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解決之法，卻不想……終究害人害己！這份因果將來必定要我償還，而對你造成的部分，便從現在開始……逐漸補償於你吧！」

「原來如此！這份跟隨了我一生並最終造成我悲劇結局的戾氣，竟不是因為我本身製造了太多殺孽，而是……來自於這位至高的主宰！

原來我感受到的所有溫暖與榮寵，皆是因為這份虧欠的補償！而可笑的是，他明知道這一切的緣由，卻終於忍受不了我造成的殺戮，選擇讓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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