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離間（二更，求收藏）

黎明，城外十里處的甘南道上，孟天武帶着巡邏隊一百多名士兵，在攔截著過往的客商。南面的入口已經被貼上了告示，這裏將發生戰役，旬月內不能通行。

兩邊的高崖上，大齊軍幾百名士兵在日夜兼程地鑿斫冰層，聚攏積雪，往大道兩端和中央一處積雪消融處封堵，經過了兩天時間，直到天亮，終於將甘南道重新給堵了個嚴嚴實實，就算是一隻老鼠想要鑽過去，也需得打洞而行。若是大隊兵馬經過，要強行打通一條通路，只怕也得耗費幾天時間，這給大齊軍又提供了一線生機。這幾天時間，秦淵大可以送信給周圍的一些反王，讓他們興兵來援，說不定還會有取勝的把握。當然，他們更傾向於選擇另一種。

孟天武正在營帳中飲著溫酒，突然接到探子來報，得知姜尚戎麾下大將李凌周和李亦群麾下第一猛將許恨天已經駐紮在了兩裏外的曠野上，只怕用過早飯，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趕到甘南道。孟天武趕緊著令帳下士兵收拾輜重，往另一邊的大葫蘆口趕去。

大葫蘆口，南闊北狹，北面十分突兀，遠遠看上去真像是一隻橫亘的大葫蘆。兩邊高高的山壁上，大齊軍幾百人，已經準備好了弓箭、滾石、冰錐和大量煤油埋伏，只等著敵軍一進入大葫蘆口，就開始瘋狂地進攻。

秦淵躺在一塊大平石頭上，把大槍立在身邊，默自等待着，手中酒囊里的溫酒已經所剩不多了，他整個人都被酒意沖的頭昏腦脹的，身體發熱，相比於其他頂着嚴寒，專註於將要發生的戰事的士兵們來講，要幸福多了，因而他讓蘇連將燒酒的火堆撤去，把餘下的所有溫酒給士兵們一人兩口分了開去。

士兵們在嚴寒中縮著身子，感覺凌厲的北風如尖刀一樣剮著皮肉，都十分難受，喝下熱酒之後，都在身體中蓄積起了一股暖流，頓覺身體微微發熱，神經活絡了起來，更加精神飽滿。可秦淵等待了良久，從昨夜一直到今晨，始終都沒有把握敵軍是否會笨到真從大葫蘆口進軍的地步。因而，在這當口兒，秦淵又把趙彰和蘇連喚了過來，商討著萬一事情不如計劃所料，應當如何應對。

看着秦淵茫然的眼神，蘇連邊啃著乾糧，邊沉沉笑道：「既然大王命我為軍師，我自當為大王解憂，大王乃聖明之主，膽識非凡，有堯舜之風，文王之脈，我蘇連雖然不比姜尚等人，可為大王消除這小小的憂患，還是有把握的！倒不如吃飽喝足，午時之前，就可以動手迎敵了！」說時，蘇連就又猛灌了兩大口酒，他寬大的道袍在寒風中獵獵震蕩，使得他瘦弱的身子更顯得單薄。

儘管還是有所虞慮，但用人不疑，既然秦淵將軍師大任交給了蘇連，就應當對他有十足的信任，所以秦淵也不想那麼多了，而是微微合目睡了起來，只等著敵軍的到來。其實，他的心裏還是盤算好了，若軍情有變，該如何應付。

……

唐軍的營帳中，李凌周和許恨天正在大口地吃酒喝肉，似乎是在為即將到來的一場屠殺蓄力。五千名士兵，每人也都是發放了兩三塊大牛肉，一小袋熱酒，這是他們在平常的操練中都不容易受到的待遇，士兵的士氣可以說是達到了頂峰，個個臉上都洋溢着濃濃的殺機。

然而，雖然夏州、靈州兵多將廣，但是面臨的形勢也是極其的險峻，四圍有兩三路反王，還有一處藩鎮割據勢力，相對來說，秦淵算是這其中最為薄弱的一環了，因而他們才要蕩平甘州，給諸路造反勢力一種警戒，一種威壓，藉此鎮壓他們的氣焰。所以，要對付甘州，他們也不用傾城出兵，造成城內兵力空虛，給反王以可乘之機，只是抽調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由幾員猛將和兩三位謀士率領，奔襲甘州。

而其中一位最有權勢的謀士，已經被蘇連花費了將近百兩黃金買通，這對軍餉並不充裕的大齊來說，可謂是不惜血本。他叫伍文登，是一個朝廷派來的宦官，唐末朝政**黑暗，宦官把持朝政，權勢熏天，同時鑒於各藩鎮擁兵自重，不聽朝廷詔令，很多大城池都有朝廷遣去的宦官刺史，負責監督城內軍政，一旦發現將領有兵變、反叛朝廷的企圖，當即上報，朝廷會不日發兵剿滅，防患於未然。

當然，這也就使得朝廷形勢更加的危急，一些將領不服從宦官的教導，開罪了宦官，而宦官們只需一紙奏摺上訴朝廷，朝廷就會興兵討伐，很多將領都是被迫使反抗朝廷，自立為王，所以仍舊效力於朝廷的許多將領對於這些宦官們，是十分痛恨，而又極為忌憚的。這伍文登在軍中，雖然表面上擔當了一個軍師謀臣的角色，可是卻具有極高的話語權，甚至能代替將領行使統兵大權。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伍文登將黃金都揣在了腰包里，當然不能不辦事，他當下隨軍來到甘南道，見到重重疊疊的大雪和冰層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像塞了蓋子的葫蘆一般，根本連條縫隙都沒有，又得知李凌周和許恨天暫時命大軍駐紮在甘南道南面，當即着手開鑿通路，便前來進上詭計。

來到帳中，伍文登道：「朝廷奉養你們大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反賊猖獗，你們不思及早剿滅，反而在此耗上幾天時間開鑿冰雪，這難道是大唐神軍所為么？一側有大葫蘆口路可行，半日就到，為什麼非得在此開鑿通路？你們分明就是貪滑懈怠，我要當即上書皇帝，斥責你們的罪行！」

李凌周和許恨天，兩人都是粗野之人，有勇無謀，可起碼也知道大葫蘆口是設伏的絕佳地點，且地形險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根本不能冒險從那裏進軍。但是這二人都深知伍文登是皇帝身前的紅人，蒙蔽聖聽，他只要動動嘴，朝廷就十有**會將他們當成叛軍來剿滅，心裏還是有所忌憚。伍文登見一時說服不了幾人，又磨了幾刻鐘的嘴皮子，施威逼迫，拿造反和皇帝來說事，加上這兩人也都持有僥倖心理，最終總算是勸服兩人，即刻率大軍往葫蘆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