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羞辱

30、羞辱

府邸是一座莊園似的大宅院,府門雄壯,院牆高立,瓦縫參差。院內一株株高大白楊的枯枝,矛戟一般刺入晴空,雖在隆冬,卻使得吳府彰顯出一些生機。

讓眾人在遠處等候,秦淵上前去讓看門的下人前去通報吳鷹程,賞了幾兩碎銀子,下人冷淡的態度驟然好轉,卻道吳鷹程正在軍營里處理軍務,他便又帶着手下們跟着嚮導急急地趕往了軍營。

渾陽軍營規模雄大,崗哨眾多,比大齊軍要強好幾倍。秦淵來到其中,感到四面八方都是隆隆殺機,不禁一陣膽寒。

在通報過後,秦淵被士兵帶入了吳鷹程的書閣中。他安排手下們先去休息,只帶了老黑和岑胖子兩座黑塔進去。吳鷹程正在埋頭整理軍中機要文件,見有人進來,便收好摺子,放入木匣子裏,抬頭來看。

他是一位高大威凜的壯漢,筋肉如鐵,肌肉的線條暴突,連棉衣都遮不住,一雙大眼似是旋渦深窟,目光深邃不見底,醞釀着刀光劍影,彷彿能把一切對手切成肉泥,盛氣凌人。

一個人英武到了極致,不免會格外自負,這種性子,有時候足以將自身毀滅。

放下筆,吳鷹程命下人看座,又派人將他的兩位軍師謀臣叫了過來。這第一位軍師名叫張詹,生得狹臉細目,卑瑣陰險,一看便是猾黠狡詐的傢伙,肚子裏全是壞水兒。另一位叫蘇連,是道士出身,現在入世成了軍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正氣凜然。

吳鷹程冷冷一笑,連瞟都不瞟秦淵半眼,而是兀自低着頭,撫弄着手中寶劍,漠然聞到:「聽說你是甘州反王秦淵,不知今日到我渾陽來,有何貴幹?難道要跟我們開戰不成?」

氣氛本來就是十分的陳腐滯悶,吳鷹程一句話,就將氣氛扭轉成了劍拔弩張,他手中的寶劍,寒光閃閃,似乎只有飲血,才能歸鞘。秦淵只消一眼,便看出了這吳鷹程是剛愎自用,有頭無腦的傢伙,在作戰指揮上,或許是塊材料,但在待人處事方面,卻實在不開竅,總是一股凌駕人上的模樣。

當然,秦淵現在寄人籬下,雖然心裏有十二分的怒火,卻也是只能強忍下去,並不能作何抱怨,更不敢揮刀相向,便是使勁兒地咽了一大口唾沫,感覺生澀的嗓子眼兒,有些發疼。但是,他旁邊的兩位卻是不甘受辱,對於這挑釁性極強的話語,萬分惱火。老黑兩腳猛一跺地,氣得呼呼直喘,恨不得一隻手掐住吳鷹程的脖子把他提起來,怒斥道:「我們到這裏來是給你臉面,沒想到你這廝竟然如此不識抬舉,開戰怎麼了,難道我們大齊會怕你?」

岑胖子也是怒不可遏,可是話都讓老黑說完了,只能幹瞪眼,兩隻眼球像水泡一樣,都凸的快要掉下來了。秦淵剛開始並沒說什麼,認為壓壓他們的囂張氣焰,長長自己的威風也是好事,不然別人還不把他當軟蛋捏了。但是他窺視了吳鷹程一番,見他目光中暴露出了一種殺氣,就知道對方已經發怒,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強龍不壓地頭蛇,惹惱了他,自己就是有十條命,也活不了,因而趕緊訓斥了兩人一頓,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道歉,然後退後到一邊兒去。

軍師張詹見形勢不對,兩方還沒談論正經事兒,就已經要開戰了,自然不是好事情,便站出來,向秦淵作揖施禮,問道:「據聞刑王仁德愛民,自貴軍入主甘州以來,甘州城民生大治,百業俱興,賦稅徭役都大為減輕,深受百姓愛戴,我輩早已是久仰大名了。可是不知,而今刑王來我渾陽,卻是所謂何事?」

這一番恭維,倒讓秦淵有些飄飄然的感覺,而他明白自己的處境,沒有過分的自得,而是表現的極其謙遜,回禮到:「哪裏,哪裏,風傳而已,名過其實罷了。實不相瞞,軍師知道,我大齊軍剛剛成立,兵力短缺,糧食、輜重都遠遠不足貴軍,還勢單力薄,好不容易忝據甘州,但現在朝廷卻已經在整軍備戰,東、南兩面的夏州、靈州及雲嶺等城,都已經操練好了軍隊,準備了充足的補給,要兩面強攻我大齊,所以我特來請援。我大齊滅了雖不要緊,可對貴軍來說,藉著這場戰事平定雲嶺,能把吳將軍的領地擴大一倍,一舉兩得。」

戰爭不是兒戲,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參透其中的利害關係,誰都不敢輕易發動,這吳鷹程雖然狂妄好戰,也深知那雲嶺城是極為難啃的骨頭,所以長時間以來,都沒有攻城的舉動,現在這個大好的機遇擺在他的跟前,儘管誘人,可終究還是要鑽研一番的,一天兩天,根本不能下決定。然而,秦淵卻是深知戰機瞬息萬變,說不定什麼時候兩邊的敵軍就會強行攻城,攻其不備,到時候即便是說動了吳鷹程,帶大軍回援,只怕甘州也早已淪為敵軍的領地了。屆時,大齊軍連棲身之所都沒有,或是寄人籬下,或是被消滅!故此,秦淵心急如焚。

但對吳鷹程來講,這可是一次天大的計劃,不能魯莽草率,需得跟軍師細細商議一番,才能決斷。而且,即便是吳鷹程決定了要為自己打算,援助秦淵進攻敵軍,但依照他的性子,秦淵不給他跪地磕頭請求,他也不會輕易就發兵。因而,他聽到秦淵的請求,眉頭蹙得很緊,微微考慮了一陣子,然後又看了看兩位軍師的眼神,跟他們暗自交流了一刻,就嘆了口氣,回道:「刑王親自來請我發兵,也算是給我吳某人面子,但這件事非同小可,草率乃兵家大忌,所以我想,你再在我營中等上十天吧,十天以後,是戰是守,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可是,這……」秦淵卻不樂意了,他雖然懂得吳鷹程的話,也對兵法有研究,深知兵家大忌,可是眼下的戰事,明顯是一塊兒擺在嘴邊的肥肉,只要想啃,就能吃掉,但話又說回來,戰機稍縱即逝,說不定下個時刻,他就是求着要吃這塊肥肉,也沒有了,因此秦淵十分惱火,但又不能反抗,只能是翻了翻白眼,悶聲悶氣地道:「那我們就恭候吳將軍的消息了!」

吳鷹程託辭還有軍務要處理,便命蘇連帶秦淵及一干手下們去安排住處。秦淵無可奈何,只能緩了緩心頭的怒火,舒了口冷氣,失望地跟着蘇連出了書閣,往士兵營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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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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