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跨越千年的正義

沙文沒有想到，陪自己最後一程的竟是處決自己的劊子手。

他的雙手被反銬，站在刑場上，身後是兩名獄警。

劊子手站在他的面前，上著子彈：「小夥子，你猜我殺過多少人？」

沙文的眉毛成一個八字形，無奈的表情讓這個「八」更加明顯。

「幾百人，或者上千人吧。」

「那你殺過多少人。」劊子手問。

「沒有數過，應該超不過20個。」沙文抬頭，閉上一隻眼睛看着星空，「太少了，我的使命還遠遠沒有達成。」

劊子手掏出了兩支煙，請示過獄警后，點燃了一根，塞到沙文嘴裏。

「小夥子，你知道嗎，我殺了1853人，你是第1854個，可你看，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但你只殺了不到20個人，就已經要被處決了。」

沙文深吸了一口香煙，他想回答劊子手的話，但一開口香煙就會掉在地上。算了，何必呢，生命的最後與一個麻木的劊子手較勁，不如享受完這最後一支煙。

「平常我沒這麼多話，你別介意，因為我們真的很喜歡你，不僅是我，連你身後的兩名獄警都是你的粉絲。」劊子手笑了起來，本就皺着的臉更加難看了。

在沙文身後的兩名獄警也默默嘆了口氣。

是的，他們其實真的很喜歡沙文。

「你懲奸除惡，靠一把左輪手槍強殺臭名昭著的惡棍，財閥，我敢肯定，你殺的所有人都是有意義的，對嗎？」劊子手拿起小盒子中的左輪手槍，「根據你的遺願，你想將這把手槍與你葬在一起，對吧？」

沙文笑着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的正義並沒有白費，在最後的最後，三個幹掉自己的傢伙還讓自己覺得蠻有成就感的。此時他的煙已經抽完了，他一張嘴，讓煙頭掉在地上。

「請用我的左輪手槍幹掉我，這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沙文說。

「好吧，如你所願，再聽完我最後的話，儘管這毫無意義。」劊子手也掐滅了煙頭，「你與我的不同就是，你逆着權利的意願殺人，而我是順着的。儘管你殺的人都不是好東西，但你太耀眼，太難以掌控了，權利不會允許你這樣的人活下去，如果你還有機會的話，真希望你能做一名警察，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開槍了。」

「行刑吧，我不想多說了，如果警察可以做到我做到的事情，我就不用開槍了。」沙文說着，轉過身去，背對着劊子手，閉上雙眼。

劊子手嘆了口氣，拿出小盒子中的子彈，一發發地塞入了左輪手槍的彈巢。

沙文聽說，人在死前的幾秒，他的一生會像幻燈片一樣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那些美好的，醜惡的，幸福的，心酸的場景都會再經歷一次。

可沙文什麼都沒有看到，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漸漸地，黑暗變得光明，透着眼皮，沙文感覺到了面前的白光，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白熾色的光芒很耀眼，也很刺眼。

面前，恍如天神降臨。

除了天神他還能是什麼？他擁有比想像中最深邃的智者還要深邃的面容，濃重而又整齊的棕色鬍鬚，華麗而又樸素的棕色長袍，以及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手持着一本厚重的法典，用屬於另一個世界，無比渾厚的聲音宣判。

「我，漢莫拉比，以巴比倫之王的名義，以至高立法者的名義宣判——沙文，無罪。」

蒼老而又有力的聲音在夜晚的刑場回蕩，熾色光滿拂過了在場的眾人。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獄警和劊子手幾乎同時用僵硬的語氣說道：「沙文……無罪……沙文……無罪……」

「我命令你們，將沙文當場釋放，這是至高立法者的命令！」漢莫拉比合上法典，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獄警們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沙文左右，解開鐐銬，而後站在原地。

「那麼，請你們沉睡吧，一直沉睡到冬日的離去，沉睡到春天的到來。」

獄警和劊子手當場就像小貓一樣睡在地上。

漢莫拉比轉而對沙文說：「不需要這個世界懦夫們的肯定，我認可你，這就夠了。年輕人，將我漢莫拉比的至高權威寄予你，你願意成為我的裁決之手嗎？」

「無上榮幸！！！偉大的王！！！！！」沙文憂鬱的面容上泛出紅光，他等到了這一刻，他得到了肯定，得到了至高立法者的肯定，「我願成為您的裁決之手，懲戒一切罪惡與不公。」

「好的，我下面要做一些事情，以確保你絕對的服從。」漢莫拉比說着，再次打開法典，「沙文，你將永遠效忠於我，聽命於我，永世不得背叛……」

又是熾色光芒，這些光芒環繞着沙文，他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滲入體內，或者說是心靈，洗刷著一些東西，重鑄著一些東西。

沙文的意識變得模糊，他不喜歡這樣。

「不！」沙文大臂一揮，咬破了舌尖，瞬間將所有光芒震散，「我有我的意志，你有你的意志，我為正義效忠，而非你個人。如果有一天，你為邪惡，我同樣會進行裁決。」

「哦？」漢莫拉比面色微微一抖，這個年輕人的意志力強的驚人，竟然如此輕鬆地擺脫了自己的控制，「正義需要用至高的權利來貫徹，弱小的你能做什麼？」

沙文回頭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左輪手槍，仔細地擦拭著：「我很清楚，我不是超人也不是蝙蝠俠，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不到20歲的俄羅斯男孩。但那又如何？這個世界不就是由無數我這樣弱小的個體組成的嗎？權利固然是強大的，但再強大也敵不過全體人民的力量，我要貫徹我的正義，燃燒自己那微弱的生命，只為喚醒人群中的少數。即使我倒下了，也會有更多的我站起來，生生不息。」

漢莫拉比又合上了法典，恢復了岩石般的表情。

「我明白了。」他說。

沙文撿起了剩餘的子彈，裝在口袋裏，轉頭問道：「那麼，你還願意我成為裁決之手嗎？」

「當然，我說過的話是永遠不會收回的。」漢莫拉比向前邁了兩部，輕觸了一下沙文的左輪手槍，「制裁之手，我已賦予你力量，請靜靜等待我的降臨，繼續貫徹你的正義。」

「謝謝。」沙文沖漢莫拉比深深地鞠躬，巴比倫王的魄力與胸懷贏得了他的尊敬。

「不必感謝，你會發現，儘管我們的道路不盡相同，但終點是一致的，只是你走的是曲折小路，而我是陽關大道。」

漢莫拉比的身影隨着他的聲音漸漸遠去。

沙文輕撫著自己心愛的「巨蟒9」左輪手槍，上面隱隱泛起了白光，充滿了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