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語(四)

第十三章 花語(四)

「少主,少主......」蘭青雲在迷糊之中聽到一陣呼喊,一股暖流也順着他的舌根直抵胃部,他吸了一口氣,似是被水嗆住了,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太好了,少主醒了!」聽聲音,是倫克。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周圍不再是黑暗,反倒有明亮的火光搖曳,分不清是人還是物的影子被投射在木製的牆上,如同群魔亂舞,錯落參差。

「阿修司......」蘭青雲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虛弱地一笑。

「少主,已經沒事了......」阿修司輕輕拍了拍搭在蘭青雲身上的被絨,火光映在男人的眸中,是那樣柔軟,他又變成了那個溫和的男人。

蘭青雲點了點頭,柴火在壁爐里燃燒,他躺在離火焰很近的躺椅上,身體的溫度回暖,他知道死亡正在離他遠去。果然到最後,還是阿修司救了他們。

之前呆在那個陰暗又冰冷的牢房裏時,哪怕周身有倫克和倫娜緊挨着,蘭青雲也還是漸漸被冰寒吞沒了神智,好在阿修司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在制住了裴奧娜三人後,就將他們解救了出來。

「少主,再喝點水吃點東西吧。」阿修司遞了個眼神,一旁的倫娜便將食物和水拿了過來。

「謝謝,我自己來......」蘭青雲艱難地動身想要接過,卻被阿修司按住了。

倫娜一笑,「少主,還是我來喂你吧,你現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蘭青雲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點頭同意了。

「嘖嘖,姐,我可沒有看見你對我這麼好過。」倫克在一旁說道。

倫娜沒好氣地看了弟弟一眼,後者卻嬉笑着向她挑了挑眉。

「呵呵,真沒想到,北地的少主居然是這個模樣。」聲音來自於裴奧娜,她和她的兩個夥計現在反而被禁石所制的鐵鏈層層捆綁着,被阿修司丟在了酒吧大廳的中央。

「美女姐姐,我就叫你要相信我吧,現在後悔了吧?」倫克做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這讓裴奧娜恨不得立刻上去朝他的臉掄一拳,這個愣頭青,實在是讓人氣憤。

「什麼模樣?」阿修司冷不伶仃地問道,他看着裴奧娜,神色冷漠。

裴奧娜深知這次陰溝裏翻船已經無力回天,她反而沒了懼意,驕傲地抬起頭和阿修司對視着,鮮艷的紅唇邊帶着嘲諷,笑容也變得瘋癲起來,「還能是什麼模樣?他不是一個東方人嗎?你們北地人不是素來討厭東方人嗎?讓我猜猜,難怪很少有人知道北地有這麼一個少主,原來他是北地的王和一個東方女人生下的......雜種啊......」

倫克心裏「咯噔」一聲,敢當着阿修司的面這麼說,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條死路。他雖然曾經也和石門城的夥伴們瞧不上這個北地的少主,但經歷了這麼多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份輕蔑漸漸消退了,相反,當他聽到裴奧娜說蘭青雲是「雜種」時,心裏還會有點不爽。可能是......共患難過的原因吧。

「想激怒我?」阿修司卻淡然一笑,「相信我,你永遠也不會想看到我真正發怒的樣子。」

「可笑,諸天神怒我都見識過,還會怕你?」裴奧娜看上去越來越瘋癲,她凄厲地笑着,面容扭曲卻依舊絕美,「既然這次被大名鼎鼎的獅皇打敗,我也認栽了,要殺要剮趕緊點!」

「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阿修司問道。

「哈哈,你會就這麼放過我們?」裴奧娜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容越發瘋狂。

「當然不會。」阿修司否定道,「在北地,綁架王族成員可是死罪,還沒有算上你們暗地裏做着殺人的交易和私自持有禁石。按照神國的律法,你們的這些罪行也足以施以祭刑。」

「都是死,你還問我想不想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裴奧娜不屑地冷笑,「是想施捨點你那高高在上的仁慈嗎?」

「生命......是珍貴的東西。活着不好嗎?」阿修司淡淡地說道,蘭青雲卻猛然想起,這個問題,阿修司也曾問過他。

隨即阿修司向裴奧娜攤了攤手,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你看,這裏天寒地凍,也沒有外人,知道這些事的就我們這些人,沒有人去告發你們的罪行,我不殺你,又有誰會來殺你呢?」

「獅皇大人,你......要原諒他們?」欽達拉不可置信地問道,確實,如果阿修司執意要放過他們,蘭青雲和倫娜倫克自然會聽從不會反對,而他更不可能日後去告密來得罪獅皇,只是讓欽達拉想不明白的是阿修司為何要這樣做。

「不,他是想要和我談交易。」裴奧娜漸漸收起了那瘋癲的笑容,否定了欽達拉的言論。她的變臉如此之快,叫人很難相信她剛才的瘋癲不是演出來的。

「聰明。」阿修司誇讚道,「和聰明人打交道,總是能省下很多言語,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第一,交代出你背後的勢力,這些禁石從何而來,第二,你來北地的目的,能持有禁石的人,可看不上殺人的買賣。」

欽達拉聽完阿修司的這一席話,不免心中恍然,暗自佩服。獅皇大人不愧為獅皇大人,不光武力強大,眼界格局和洞察力也絕非常人能比擬,如果能套出這些人背後勢力的情報,就算不殺他們也值了。

禁石一直是神國管控最為嚴格的東西,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禁石,哪怕是各國的王室,也不敢私自持有。神國教廷有一支讓世人聞風喪膽的隊伍,這支隊伍在神國境內秘密行動,監管神國全境,他們自稱為「神罰」,權力直接受命於教廷,高於各國君王。「神罰」者們保障着神國的安寧,他們在黑暗中建立起了被鮮血洗禮的秩序,一切潛在的威脅神國安全的危機都是他們處理的對象,其中有關於禁石的犯罪更是他們主要根除的目標。阿修司作為神國六皇之一,雖然效力於北地王室,但也肩負着「神罰」的責任。

裴奧娜聽到阿修司的問題,眼角微微跳了跳,「獅皇大人,就算我告訴了你這些問題的答案,作為交換條件,你也只說了不殺我,並沒有說過會放過我。」

阿修司眼光低垂,「是,以神國『獅皇』之名,我可以保證,你能夠繼續活下去。但作為冒犯北地王族的代價,你終身都將淪為奴僕,你將伺候少主一生,直到生命盡頭。」

「奴......仆?」裴奧娜使勁地咬着唇角,語氣極盡譏諷,鮮血緩緩地溢出,染紅了她本就鮮艷的嘴唇,看起來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我寧願選擇死去。」裴奧娜給出了回答。

先不說她為了死守秘密的決心,本來她這樣的女人,心高氣傲,妍麗無雙,給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孩子當奴僕?往後餘生還可能受盡凌辱,死亡對她來說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阿修司並不意外女人的選擇,其實他也沒抱希望能從女人的口中問出什麼。能持有禁石的勢力必然龐大,有關於禁石的犯罪一般都涉獵千廣,甚至涉及到叛國,這些勢力的人自然經過專門的訓練,就算嚴刑拷打也會守口如瓶。

「那真是可惜了......」阿修司感嘆了一句,隨即手中冰槍緩緩凝成,他來到女人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有種沖我來!別動我老闆!」裴奧娜身旁的大壯掙扎著,全然不顧胸前還滲著血的傷口。之前他被阿修司的神息蒼冰之矛釘死在牆上,並沒有傷及要害,只是限制住了他的行動力,阿修司留了他一命。

「大壯,別嚷嚷,反正,我們都要死了。」裴奧娜抬頭看着阿修司,他手中的冰槍鋒利而寒冷,一刺之下興許並不會有什麼痛苦,這樣想着,裴奧娜緩緩閉上了眼,只是......她心中的那個夙願還沒有完成,多少有點不甘。

阿修司抬起冰槍,槍尖指著裴奧娜白皙的脖頸,對於這些人,他沒有一絲的憐憫。

門外風雪漫天,冷風吹了進來,倫娜和倫克都撇過了頭,不願見到血腥的一幕。蘭青雲卻一直看着,風吹起了裴奧娜金色的長發,一絲黑色卻從中露了出來。

阿修司眼神一凝,立馬就發現了那絲格格不入的黑色,他用冰槍挑開了裴奧娜金色的假髮,黑髮便如瀑布般披散下來。

「你......是東方人?」阿修司輕聲問道。

裴奧娜重新睜開了眼,詫異於獅皇的表情,「怎麼?你不捨得殺死一個東方人?」

阿修司微微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手中冰槍消散,「不,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正當眾人奇怪於阿修司這番舉動時,阿修司又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紅色歐石楠,你應該知道這種花的花語是什麼吧?」

裴奧娜怔怔地看着阿修司,不明白他的話語所指,她將她酒館的名字取名於「紅色歐石楠」,是因為這種花只生長於東方,在她的家鄉。

很多人討厭這種花,只知道它的寓意並不吉利。

「永恆的孤獨,鮮血的背叛。」阿修司說出了答案,「這便是它的花語。」

隨即阿修司蹲下身,將捆綁在裴奧娜三人身體上的鐵鏈生生捏碎。

就在裴奧娜三人不明所以的時候,阿修司起身後退,退到了火光的陰影中,再也看不清表情。他淡淡地說道,「我會放了你們,但有一個條件,你們三人中只能活下來一個......」

裴奧娜一瞬間就明白了阿修司想要他們幹什麼,「紅色歐石楠」象著着背叛,他要他們自相殘殺!

真是殘酷,她萬萬沒想到阿修司會用這種方法來懲戒他們,這種手段連神明見了都會唾棄,而阿修司是神國六皇之一,理應信奉神光!

顯然小壯也一瞬間就明白了阿修司話里的隱意,他在大壯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摸出了口袋裏藏着的那把銀刀,從後面狠狠地刺入了大壯的身體。

「啊哈哈哈......」小壯看着濺射而出的鮮血,瘋狂地笑着,他本就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殺人就能活命,這讓他興奮到了極點。

倫娜倫克甚至於欽達拉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都被深深震撼住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背叛會來得如此之快,小壯果然是一個瘋子!

「老......老闆......」大壯獃獃地看着裴奧娜,唇色蒼白,眼神迷茫,可能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後小壯又接連地往他後背捅了十多刀,這個大塊頭吐出鮮血,終於發出了怒吼,他猛地起身將小壯甩開,眼睛睜得像銅鈴那般大。

「來吧!傻子!」小壯舔舐嘴唇,陰沉地笑着,他和大壯的身形差距頗大,可他卻絲毫不害怕。

大壯也被小壯的挑釁激怒了,他忍着疼痛,雙拳一層層地結冰,他發動了神息。

神息,冰覆。水系神息的一種,能夠將神息凝結成冰覆在身體的表面,多用於防禦。

「啊啊啊啊!」大壯吼叫着向小壯衝去,舉起冰拳就要砸死這個矮子。

「神息,風神!」小壯舉起銀刀,腳底突然有風旋匯聚,他迎著大壯的冰拳沖了上去,速度奇快無比!

人影閃動,交錯而過的瞬間,小壯將銀刀劃過了大壯脆弱的腹部。

鮮血再次濺了出來,大壯跌跌撞撞地倒下,手上神息消散。皮肉綻開,他用力地捂著腹部,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內臟不會流出來。

勝負已分,大壯的死只是時間問題。

「真傻......」裴奧娜漠然地看着這一切,對於小壯的舉動她並不意外。他本就是一個殺人瘋子,小壯平時在面對她時雖然表現得很害怕,可有時候裴奧娜還是能感覺得到小壯眼神里藏着的殺意。

「老......老闆......現在就剩我們了......」小壯氣喘吁吁地立起身,笑容扭曲,他旋轉着手上的銀刀,血液被甩向了四周,也甩在了他醜陋的臉上。

「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裴奧娜淡淡地問道,她仍坐在地上,是一個沒有防備的姿態。如果小壯再次使用神息「風神」向她發動攻擊,裴奧娜根本沒有時間閃躲。可小壯卻並沒有趁機殺向前,他警惕地盯着這個女人,很顯然,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比起大壯要讓他謹慎許多,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警惕這個女人,她可是一個沒有神息的普通人,難道是曾見過她殺人的模樣?

「是啊,老闆,你知道嗎,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藝術品......」小壯直言不諱地說道,「能夠將你殺死,我此生也滿足了......」

裴奧娜仍舊沒有動,她還是坐在那裏,就算聽到了小壯變態的肺腑之言,她的神情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樣好嗎?我們畢竟共事了這麼久,別人的一句話,就將我們玩弄在鼓掌之中。」裴奧娜的語氣還是平淡。

小壯繃緊著神經,牢牢警惕著,他以為女人的話語不過就是為了讓他分神,「別人可是獅皇!不按照他的方法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至少現在,我們還能活一個......」

「是嗎?那我把我的命給你......」裴奧娜微微笑了笑,眼神空洞。小壯突然有點厭煩他們的對話了,他討厭裴奧娜這樣的笑容。

他曾經見過裴奧娜殺人,那笑容才是他欣賞的,那種癲瘋的笑容才應該出現在他最為看重的藝術品身上,而不是這種蒼白的......好像丟失了一切的笑。

「那你......就去死吧......」小壯狠下心來正準備發動攻擊,卻被大壯拖住了腳。

「老......老闆,殺了......他,活......下去......」這是大壯最後對裴奧娜的言語,下一秒,小壯的銀刀便刺穿了他的喉嚨。

「真傻......」裴奧娜再次說道。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這個傻大個時,他正在肉鋪攤上砍肉,手起刀落,麻利迅速,不像是一般的屠夫。似是感受到了裴奧娜的目光,傻大個抬起頭,擠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後面問了老闆,裴奧娜才得知他原本是一個傭兵,因為腦袋受了傷才轉行干起了屠夫。於是裴奧娜來到傻大個的面前,說自己正在找人手,問他願不願意跟着自己。沒想到傻大個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離開時老闆說,別看他傻,他可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走的,大概你長得像他跑掉的未婚妻吧。

「終於死了。」小壯重新轉回頭,面對裴奧娜,「老闆,把你的命也給我吧。」

說完,他便動用了神息「風神」,如箭一般衝來。

裴奧娜卻猛地抬起了頭,眼神突然變得兇狠,小壯意識到不妙,可為時已晚。

裴奧娜接過了小壯刺來的銀刀,那銀刀貫穿了她的手心,鮮血淋漓。可與此同時她也牢牢握住了小壯用刀的手,將他鎖死在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隨即另一隻手上燃起火焰,形成了一個火焰的骷髏頭,裴奧娜狠狠地將這個骷髏頭遞進了小壯的身體。

「我突然改主意了,我的命就不交給你了。」裴奧娜冷聲說完,便放開小壯,任由其驚恐地後退。

「你居然有神息!你......對我......做了什麼?」小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神息,炎爆。你還從未見過我的神息。」裴奧娜有些虛弱地說道,好像剛才發動神息耗費了她極大的氣力,「東方人的神息大多就是火屬性,我不想暴露身份,因此也從未用過,所以你才會以為我是一個沒有神息的普通人。」

身體內突然傳來一陣焦灼感,小壯捂著自己燒焦的胸口突然痛苦起來。裴奧娜剛才將那形似骷髏頭的火焰遞進小壯身體時,並沒有破開他胸口表皮,只是以手為媒介將這股力量送到了小壯身體裏面。

那股焦灼感越來越強烈,在一聲低沉的爆裂悶響后,小壯停止了掙扎,眼睛向上翻起,倒在了地上,嘴中還有白煙冒出。

蘭青雲看到這一幕大概明白了神息「炎爆」的原理,就相當於將一顆炸彈送到體內引爆。

阿修司看完,不動聲色地向酒館門外走去,這場以「紅色歐石楠」之名的叛弒角殺就這樣拉下了帷幕。裴奧娜仍坐在地上,她看着阿修司的背影,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活着不好嗎?她想起了阿修司的這句話。原本她說將命交給小壯是真的,她寧願死去也不想被別人玩弄在鼓掌,可那個傻大個到死都在保護她,然而令她改變主意的卻並不是因為大壯,而是因為她突然明白了阿修司這句話里的深意。

那是要看過多少生命的消亡才能以那種語氣、那種口吻說出這麼一句話。

活着不好嗎?裴奧娜想,活着,才能達成心中所願。

蘭青雲艱難地起身,在確定自己能夠行動后,便跟着阿修司走了出去。

「少主?」倫娜想要扶着他,卻被這個小她有5歲的男孩擺了擺手,那態度很堅決,不讓任何人跟來。

「阿修司。」蘭青雲一出酒館門便發現了阿修司,他正靠在一旁的牆上。火光黯淡,大雪在黑夜裏紛飛,岩冰蟹的背部滿是積雪。

「少主,你出來不會是也想透透氣吧?」阿修司笑了笑。

「你真要放過她?」

「嗯,她活了下來,我的話,還算一言九鼎。」

「不是當我的奴僕?」

「怎麼?少主希望她當你的奴僕嗎?如果你想的話,那我就不放過她了,畢竟,她還是很漂亮的。」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確定下你的『放過』和『留命』是什麼含義。」

「少主,你的玩笑真冷。」

「你討厭東方人?」

「不,是憎恨。」

「但你卻對我很好。」

「你不一樣,包括你的母親。」

長久的沉默。

蘭青雲幽幽說道,「其實復仇最爽快的方式,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想說什麼,少主。」

「最後......是你活下來了吧,阿修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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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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