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探聽

赤谷取回自己的書，便離開小築了。

翌日，明陽昍來小築還佛珠，梅知遙跟他聊了幾句，最終還是問起他的紅狐的死因。

「它之前就傷著了，那傷一直沒好，它痛苦了好些時日，前天還是沒撐住逝去了，也許，離開這世間對它來說算是解放，但是，我私心還是希望，它能好好活着，一直活着……」

聊到那隻狐狸，明陽昍的眼眶又紅了，但他還是忍住沒掉下淚來。

梅知遙覺得，這對他來說已經不容易了。

梅知遙安慰了兩句，又繼續問道：「你的狐狸之前是怎麼傷到的？」

「是楊、胡兩位師弟把它弄傷的……」明陽昍回答著，又有些困惑地看着梅知遙，「……師妹，你怎麼突然對這件感興趣了？昨天你沒問，我還以為你不會再過問了呢。」

「讓師兄如此傷心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多關心關心的。」

「師妹，你人真好。」明陽昍一陣感動。

梅知遙有些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又想起什麼，抬頭問道：「楊、胡兩位……師兄？是之前外修時不幸遇難的那兩位嗎？」

「對啊，就是他們。」

「他們是怎麼把你的狐狸弄傷的？竟然把它傷得那麼重，連救都救不回來了。」

「他們是練劍的時候把我的狐狸砍傷的，它確實傷得好重，骨頭……都斷了，之前就只剩下一口氣……」明陽昍抹了抹眼睛。

「那他們算是害死了你心愛的狐狸，你不怨恨他們的嗎？」

「他們弄傷了我的狐狸，自然是不對的，我之前就找過他們理論了。」

「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要出去外修了，這件事情也就擱置了。」

「楊、胡兩位師兄遇難之後，我記得，師兄特別難過。」

「是啊，他們突然就被幻獸殺掉了，我當然難過了。」

提起那兩位逝去的同門，明陽昍又紅了眼眶，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梅知遙看着明陽昍的模樣，心想：他的傷心是情真意切的。

梅知遙沒有從明陽昍身上看到分毫的裝模作樣，她有點理解赤谷的話了，但是，她依舊不認為這種情感是廉價的。明陽昍對他的狐狸有感情，同時也在意自己同門的師兄弟，這並不矛盾。

「果然不該在意赤谷的話，他就是喜歡胡亂揣測別人。」梅知遙心裏頭這樣想着，但是，她還是沒忍住想再多知道一些。

可惜的是，她正在裝病，不能出去探問，而朱瑛朱瑾自從上次被燁闌仙君罰過之後，就一直戰戰兢兢地在小築干著活，不敢再跟梅知遙多講什麼。

梅知遙沒有消息來源，好在墨千陵很快就又來探病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季夏煊。

「兩位師兄平時要打理宗務，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空經常跑到我這裏來？」

「嘿，就是再忙也要到師妹這裏來坐坐呀。師妹不是說過，你這裏隨時歡迎我的嘛？」季夏煊熟練地摟着墨千陵坐了下來。

墨千陵瞥了季夏煊一眼，順着他手上的力道坐下來，又回頭對梅知遙笑道：「宗務不打緊。」

「咦？『宗務不打緊』這句話竟然能從千陵師兄嘴裏說出來，你的責任心去哪兒了呢？」梅知遙笑盈盈地打趣着墨千陵。

「師妹還能這樣開玩笑，看來病的不算太重，那我就放心了。至於責任心嘛，師妹，你跟我之間既然有婚約，你就是我最重要的責任之一。」

梅知遙愣了一下：這、這是情話嗎？現在可還有別人在場的呀，這人怎麼突然這麼直白了？

墨千陵眸光溫柔，梅知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臉色發燙，稍稍撇開目光，低聲嘀咕道：「有婚約在就是責任，要是沒有婚約，那就毫無關係了吧。」

一旁的季夏煊拍了拍墨千陵的肩膀，插進話來：「對哦，你們之間有婚約了，我差點給忘了。話說你們這婚約訂的是不是有些倉促了，突然就訂了，都沒有什麼前兆。」

「緣分既到，又何須前兆呢？」

「哈哈，說的也是。不過，你的緣分既然在這兒了，那平日裏那些跟你相好的仙娥怎麼說？」

「相好的仙娥？」梅知遙盯着墨千陵反問道，其實根據原作中的描述，她早已知道，墨千陵是很受各種女角色歡迎的，他作為這本書的男主，如此受歡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不過，既然他剛剛提起了婚約，那自己小小吃下醋也無不可吧。

墨千陵不慌不忙回視着梅知遙，解釋道：「沒有的事……」他推了季夏煊一下，「……季師兄，這種玩笑開不得，讓知遙師妹誤會可就不好了，我哪有相好的仙娥？不過是因為平日裏要處理宗務，同門之人就接觸得多了，師兄不也一樣，可別單賴我一人。」

「我怎麼賴你了？不是常有仙娥蹲點給你送東西嗎？」

「季師兄有立場說我嗎？寧師姐都給你送過多少東西了？」

「那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她差不多是我姐，給我送東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梅知遙八卦地看着他們，問道：「寧師姐是哪位？」

「一個特別好的師姐，人美心善，知遙師妹，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好呀。」

三人又聊了一會，梅知遙便開始打聽明陽昍相關的事情。

「千陵師兄，上次我外修的時候，跟我們一起出去的人裏頭，有兩位師兄分別姓楊和姓胡，你可還記得？」

「我自然是記得的，不過，他們不是遇難去世了嗎？你問他們作什麼？」

「也沒什麼，前兩天明師兄來的時候，聊起他養的狐狸，他那狐狸前些天死了，說是楊、胡兩位師兄導致的。我見明師兄傷心得很，就沒敢多問。千陵師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墨千陵點了點頭，還沒回答，季夏煊便搶在他前頭開口道：「這個事情我知道，楊師弟和胡師弟，這兩人的行徑吧，我一貫是不大喜歡的。雖然宗規沒有明確規定不能殺害獸類，不過，老那麼干也挺過分的。」

「殺害？不是練劍的時候不小心砍到的嗎？」

「什麼不小心呀，他們就是故意的，拿小獸來練劍，下手豪無分寸，也就未洇長期不在宗內，不然他們也不敢動明師弟養的動物，那些可都是未洇扔給明師弟的……話說，要不是他們死得早，未洇准得找他們算賬。」

「季師兄，聽起來你跟那兩位師兄的關係不太好呀？」

「也沒什麼好不好的，我不愛跟他們來往，那兩人慣愛招惹是非，又好大喜功。聽說之前你們外修的時候，就是他們非得離隊去找幻獸，才有了後面的那些波折……要我說，他們死了也是活該……」

「季師兄，死者為大……」墨千陵溫聲打斷道：「……楊、胡兩位師弟生前的行徑或許有不妥之處，但他們已經離世了，算是付出了代價，也不必再這麼說他們。」

「你這說法跟我有什麼不同？『他們付出了代價』，那不就是在罵他們活該嗎？千陵師弟，你以為換個說法我就聽不出來了嗎？」

梅知遙看着墨千陵，有些奇怪地問道：「千陵師兄，你跟那兩位師兄的關係也不好嗎？」

「怎麼會，都是同門，我們關係挺好的，只是不太熟。」

「說什麼呢？」季夏煊搭着墨千陵的肩膀晃了晃，道：「你不是暗中替未洇教訓過他們嗎？這事情我可是知道的，你跟他們關係好？騙誰呢？」

墨千陵有些無奈，他笑了笑，道：「季師兄，我只是嚴格按照宗規行事，教訓什麼的實在說不上。」

梅知遙見墨千陵臉上毫無傷痛之色，心中便有些困惑。

「千陵師兄，我記得外修的幾位同門遇難之後，你很是自責，不是嗎？」

「外修是我帶的隊，沒能保護好他們，是我的責任，我當然是自責的。」

「所以，對於楊師兄、胡師兄的離世，你覺得難過嗎？」

墨千陵頓了一下，才回道：「我自然是難過的。」他這樣說着，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分毫變化，眼裏也依然是熟悉的笑意。

梅知遙心中很清楚，他沒有為那兩人的死亡而傷心，而季夏煊更不用說了。

「就算這樣，也不意味着明師兄的情感是廉價的，畢竟，對於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覺也是正常的，或許明師兄跟他們私交頗深呢？」梅知遙心中默默說服著自己，她就是不願承認赤谷的觀點。

那廂墨千陵又道：「知遙師妹，你怎麼突然這麼問我？距離上次外修不是過去一段時間了嗎？」

「我就隨意問問，整天待在屋子裏面太無聊了。」

「那我以後常來找你吧，陪你說說話，解解悶。」

「好呀，就怕師兄哄人，根本就沒什麼空過來呢。」

「我怎麼會哄你呢。」墨千陵情真意切地回道。

在這之後，他果然得空就到小築來探望梅知遙，但是，梅知遙卻漸漸把他拒之門外，因為，她身上的癥狀越來越嚴重，甚至嚴重到不方便見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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