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千年
經過一屆又一屆檢察官們的不懈努力，銀河系中現存的異星文明終於或多或少具備了一定的靈能抗性——至少讓它們在直視人類的靈能姿態時能夠多堅持那麼幾秒鐘來閉上眼睛。
這樣死的看起來會比較安詳一點。
「嚴格意義上來說，直視麻薯糰子狀態的我們並不會導致異星生命的變異又或者死亡，因為這個狀態下的人類依然很好地控制着靈能對於物質宇宙的影響。但前輩你可沒接受過系統培訓，無意識溢出的靈能波動極有可能引發小規模靈能衝擊。」
聳了聳肩，沈筠收起龍蛋，「相對於我們，物質宇宙中的生命實在是太過脆弱，即使只是小規模靈能衝擊所帶來的污染依然足以導致一整個文明的滅絕。」
這是大征討期間用好幾個異星文明化為死域廢墟為代價換來的經驗。
最開始時，人們並沒有意識到靈能具備着這種程度的危險性，這根本是一種對物質宇宙不友好到了極點的力量。
只需要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活性化靈能，就能夠令智慧生命個體的肉身與精神同時發生異化。這種異化毫無規律可言，但總體上傾向於自毀與瘋狂，現有技術手段完全無法檢測出誘發異化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它會隨着異化者數量的增多而變得更加強大，以及......聰慧。
數百年前那幾個不幸涼涼的異星文明是如此形容『靈能病毒』的，「那是寄居在人們思想中的魔物，它從陰影與黑暗中來，腐化心神，扭曲軀殼，令生靈瘋狂，將殺戮與破壞塗抹大地，熄滅文明之火，令群星黯淡。」
即使進入星際時代，殖民外星，擁有了能夠摧毀星球的力量，它們依然在這種無形的恐怖面前毫無半點抵抗之力地迎來死亡。
「也就是說，當時我們其實是綁着一隻手和那些異星文明進行着戰爭的？」蘇冀難以置信地問到，「大征討的過程里到底還藏了多少貓膩啊！」
「其實吧，前輩你覺得為什麼在戰爭中後期我們要把那些異星文明的人口全都塞進生態殖民艦里送走，要知道，在飛船上維持一個能夠供數百萬人生活的自循環生態圈的成本可不低。」
「為什麼？」
「奪取足夠的生存空間固然是原因之一，當然，因為第三次共鳴這個原因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了，更重要的是，」她揉了揉臉，一聲嘆息：「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意識到了靈能的危險性，為了保護銀河系，不得不將它們送走，以方便我們進行深入的星球改造工程。」
這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那種改造，而是通過大量技術手段與靈能技巧為這些星球套上一層『外衣』。
靈能之海與物質宇宙間隔着人類這道『防火牆』，但誰也無法保證就不會有泄漏出現。
「具體的方法我也懶得去看，但它的效果我倒是能夠描述出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姑娘咧嘴一笑，頗有幾分傻氣，「它為每個生命密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星球設定了一個閾值，一旦靈能濃度超過閾值，立即就會啟動應急處理方案，進行精確清掃。」
她比劃了一個射擊的手勢：「呯！時刻待命的檢察官直屬小隊會立刻出現，以最簡單的方式，最快速度地解決問題。」
蘇冀瞭然，所謂最簡單的方式，那當然指的是第一時間將相關目標徹底銷毀，並臨時將事發區域的靈能之海進行沉睡化處理。
「等會，我記得好像飛光還是赤曜哪個來着要去參加大競技賽？」不確定的嘀咕了一句，她轉頭問道：「上次是誰說要去參賽來着？」
「其實是我們隊長啦，她準備帶着我們幾個一起去見識見識這次的大競技賽，」拿着兩根油滋滋烤腸的少年面色微窘，小聲解釋道：「不是有那麼多赫拉克斯人被送了過去，因為這個，聽說這次的大競技賽規模會特別大。」
這個規模會大到什麼程度呢，蘇冀上維帕網查了下，大概也就是從往年的一光年戰鬥場地擴大到這一次的跨星域場地，除原本的太空機甲戰之外，還引入了蟲洞爭奪艦隊戰和星球大氣層內單兵戰鬥。
簡單來說，人類沒有踏入星空之前，發生在異星文明間的常規戰爭基本也就是這幾樣了。
下意識地，他念出聲來：「赫拉克斯人將作為隨機刷新的野外勢力出現，並無差別攻擊所有參賽隊伍。此外，本次競技賽還增加了大量彩蛋節目，包括聖嵐自律星艦突襲，挑戰伊茹裁決團，異化體大逃殺等項目。」
蘇冀一挑眉毛，這段新聞......似乎有點意思啊。
當初還在地球上時，他就曾經接受過專業的軍事指揮培訓。不過略有些尷尬的是，當時關於太空戰的教材全都是基於假想敵做出的推論——畢竟就沒誰見過真正的異星文明艦隊是長啥樣的。
作為在銀河系中擁有着幾乎等同於古地球時代互聯網地位的維帕網，這個基於海伯利安波超光速通訊系統的網絡上充斥着天文數字的信息，但這些巨型星際財閥的官方網站所提供的信息倒還是相當可靠的。
「前輩你在看維帕網？那上頭除了我們在幕後支持的幾家網站之外，就是帶有靈能特徵信號的那幾個，其它的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假消息。」
這......
蘇冀僵硬了一瞬，他剛剛正準備點進某個看起來挺正規的工業網站，準備看看這個時代的外星飛船製造業是個什麼模樣。
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就不敢點進去了。
「哪有那麼誇張，只要註冊一個賬號，維帕網就會替你排除掉所有虛假信息。」塞西莉亞抬手在她頭頂輕輕一擊，為了不給前輩留下糟糕印象，她不得不為屬於全體調律師的產業進行辯護。
是的，原本由古老者文明聯手創立被掌控著的維帕網，在大征討結束之後，其控制權就已經被人類完全握在手中。
「維帕網的核心由十五顆經過徹底改造的行星級要塞組成，原本散落在古老者文明手中。」
調律師隨手從不知哪家小店裏拿來一碟......大概是油炸花生米的東西，纖細食指輕輕一敲，就看着它們排著隊一顆顆往她嘴裏跳去。
「不過那時候我們打穿了大半個銀河系，把分散在它們手中的十五個核心全都搶了過來，唔......這種樹果油炸之後味道還挺不錯誒，剛剛說到哪了？哦，對了，」她一拍額頭，「搶過來之後，那個誰給它們全都種下了秘境之種，所以現在維帕網的基礎許可權是在我們手上的。」
「後來呢。」蘇冀來了興緻，看維帕網現在的亂象，也不像是在人類管理下會出現的啊？
把碟子還了回去，塞西莉亞幽幽一嘆：「後來啊，我們又把這些核心還回去了......」
人類原本對於維帕網這個星際時代的互聯網懷着極大的好奇心，但直到真正入手之後，他們才遺憾地發現，這東西完全就是個雞肋。
「調律師協會接手維帕網之後用了整整五年時間才理清其中亂七八糟的代碼庫，那簡直就是個超級無敵大垃圾堆，塞西莉亞從來就沒見過那麼多種不同編程語言居然也能混在一起跑起來，簡直就是銀河系最大的奇迹啊！」
調律師通常也是最頂級的程序員，能夠讓塞西莉亞發出如此感嘆，只能說那時候的維帕網已經混亂到了一種相當誇張的程度了。
就蘇冀所知，目前的銀河系中並不存在所謂的『通用語』又或者類似的東西。
曾經，大概是古地球時期人類還在拿着木棍石塊打架的那個時間段，異星文明中確實有過推行『河系通用語言』的嘗試，但由於種種原因，這一嘗試以失敗告終，還搭上了幾個運氣不好的物種。
——在決定『河系通用語言』母本的議程中，它們跳的太歡了一些。
維帕網能夠磕磕絆絆地運行起來，全靠那些分佈在各個生命星球上的巨型轉譯中心。如果人類要徹底掌握它，也就意味着他們同樣必須維護那成千上萬個轉譯中心。
「這種投入和產出比也未免太過懸殊了一些，」聳聳肩，黑裙白髮的少女感慨道：「稍微思考一下就會發現，控制這個網絡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它的所有功能都可以被靈能之海取代，而且......」
——而且，異星文明與人類之間存在的割裂已經顯而易見的越來越巨大了。
人類在實現了真正意義上自給自足的同時也保持了對於異星文明的絕對武力優勢，整個銀河系任他們予取予求，也就是說，除了作為後花園中的觀賞動植物之外，幾乎所有異星文明實際上都是『無價值』的。
「所以，」蘇冀喃喃自語，「銀河系，其實已經是人類的遊樂場了？」
這個事實所帶來的的衝擊要遠超過他之前所得知的一切。
仔細想想，在黑乎乎的休眠倉裏頭睡了幾百年之後被後輩救了出來，剛一睜眼就得知當初同行三百人只剩自己一個。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呢，就在康復中心裏看到了人類暴打整個銀河的超誇張記錄。好不容易重塑三觀，又被告知原來自己身上居然還有一百多號老夥計在。
但這些加起來也沒有他剛剛明悟的這個事實來的令人震驚。
只是一千年不見，為什麼你們會變得這麼離譜的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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