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人性的醜陋

東漢光和七年一月八日清晨，常山真定縣白頭裏趙家大院。

「爹、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火苗尚未完全熄滅的趙家院子裏響起。

「爹、娘，你們不要離開雲兒啊！不要啊～」趙雲撲在死去父母的身上，嚎啕大哭。

「爹、娘，孩兒不孝，竟讓您二老遭人毒手，孩兒不孝啊～」趙風也是泣不成聲。

「哎～」瘋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到趙家的悲慘遭遇，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殺完人後固有的快感。

陳安站在一邊，看到就在幾個小時前還和自己把酒言歡的趙家伯父伯母，現如今卻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他也頗有傷感。於是下令道：「行五哥，把抓住的那兩個賊人帶上來。」

「諾！」

片刻后，兩個一身鮮血的俘虜被行五和老六拖了過來。

「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一個俘虜在看到眾人後，立刻哭喊道。

「少爺莫怕，他們絕對不敢把您怎麼樣的。」另一個俘虜則安慰著。

「畜生，我要殺了你們。」趙雲看到兩個俘虜，激動得撲了上來。

「還我父親，還我母親！」趙風掐著一個俘虜的脖子哭喊道。

「快把他們拉開！」一個鄉老在看到趙風把俘虜都快掐死的時候，趕緊讓人過去阻止。

折騰了好半天，趙風趙雲兩兄弟總算安靜了下來。

在場眾人中，一個歲數最大威望也是最高的鄉老，在旁人的攙扶下步出人群來到俘虜的面前，「啪～」他用手仗重重的敲地，對着俘虜怒目而視，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白頭裏與你們有何怨仇，竟然殺人放火如此惡毒！」

「哼！誰叫趙家的那兩個小畜生多管閑事，還打傷了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可是金家下代家主的繼承人，你們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家老爺絕不會放過你們的！」膽大的俘虜叫囂道。

「你們就是昨天下午欺壓流民的那伙人？」陳安問道。

「呸～，我家少爺打個人算什麼，你們這群賤民竟敢多管閑事！」俘虜不屑道。

「金家，哪個金家？」一個鄉民坎坷不安道。

「自然是下沙金家，難道真定縣還有別的金家嗎？」俘虜趾高氣揚的看着眾人道。

「叭～」老六重重地扇了俘虜一個耳光，把他的兩顆大門牙都給打掉了。

「賊子竟然還敢猖狂！」他呵斥道。

不過這個俘虜倒也是光棍，只見他一口吐掉混著牙齒的血水，依然用不屑的口氣對眾人道：「我下沙金家乃是真定縣的第一豪門，你們這些土包子敢對我們怎麼樣？還不快快放了我家少爺！」

「二叔公，怎麼辦？」鄉民們看着剛才的鄉老，等他那主意。

「放人吧！下沙金家我們惹不起啊～」一個鄉民建議道。

「對，還是放人吧！」在場的鄉民沒有誰不知道下沙金家的厲害，真要是殺了金家的大少爺，不，就算是僅僅把金大少毒打一頓，他們這些草民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是他們殺了趙兄弟夫婦兩人，還燒了他們家的房子，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嗎？」率領鄉民衝鋒的那個中年壯漢遲疑道。

「不然能怎麼樣，你還想去官府打官司嗎，他金家『一虎』金如澤可就是咱們真定縣的縣尉啊！」

「是啊是啊！咱們鬥不過人家啊！」

「我看還是放人吧！」

鄉民們你一言我一言，可是說的都是沒骨氣的話。

「不能放人，我絕不同意放人，我要用他們的頭顱祭奠我爹和我娘！」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趙風在聽到鄉親們的話后立刻暴怒道。

「嗆～」趙雲什麼都沒說，拔出自己的鐵劍就往前沖，他要砍下金大少的腦袋。

「快攔住他！」鄉老再次下令阻止道，不過動機卻與上次完全不同。

「放手，你們放手，我要為我爹和我娘報仇，我一定要殺了他！」趙雲拚命地掙扎著，「你們這些懦夫、膽小鬼，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把他給我綁起來！」鄉老命令道。

「住手！」一聲怒呵傳來，正要綁人的鄉民都停了下來，轉過頭疑惑的看着一臉鐵青的陳安。

陳安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按理說作為一個外人，他是沒有資格管白頭裏的家事的。可是當這群鄉民竟然不僅要放了殺人放火的金家賊人，還要綁了趙雲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管了。

「放開趙雲！」陳安暴呵道。

「你是什麼東西，我白頭裏的家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一個鄉民愚蠢的說道。

「啪～」老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上前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我們家公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

「你······」

「閉嘴！」

「外鄉人，你敢在我白頭裏撒野！不怕死嗎？」說話的鄉民拔出了自己的砍柴刀。

「嗆～」行五、小狗蛋等人瞬間拔出刀劍將陳安護住。

「保護公子！」行五大聲道。

「哈哈哈～」陳安仰頭大笑，道：「就憑你們這些無膽鼠輩？你們連殺了自己親朋的賊人都不敢動手，還敢殺本公子！」

「你一個外鄉人懂什麼，下沙金家是好惹的嗎？」

「金家不好惹，本公子就好惹嗎？」陳安怒不可遏。

「我提醒你們一句，這兩個俘虜都是本公子的人抓到的，怎麼處置他們是本公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決定。」

「如果我們非要決定呢？」鄉老沉聲道。

「正好老子剛剛還沒殺夠，再拿你們來過過癮！」瘋子裂開血盆大口道。

「就憑你們幾個人？」

行五眯起了眼睛，道：「你可以試試！」

看着手握利器、眼冒寒光的陳安眾人，再想起他們剛剛跟金家賊人廝殺時的兇狠模樣，鄉民們都遲疑了。

不過鄉民遲疑不代表陳安也會遲疑，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比起眼前的鄉民來說人單力薄，所以一定要速戰速決。

「嗆～」陳安拔出自己的狗腿彎刀，在眾鄉民驚恐的眼神中一刀砍下了囂張俘虜的人頭，然後又把刀架在了金家大少的脖子上。

「不要！」鄉老驚叫道。

「刀下留人！」二叔公大聲道。

「啊～」看到剛剛被砍下了腦袋，鮮血如同噴泉一般的同伴的屍體，金大少兩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了。

「都不許動！」陳安看着騷動的人群命令道，「誰要是輕舉妄動，本公子的刀可不長眼睛！」

「公子請息怒！請息怒～」本來在陳安和眾鄉民對持時一言不發的二叔公這時候出來打圓場了，「請公子千萬不要傷害金少爺，我白頭裏一眾草民實在是惹不起下沙金家啊！如若金少爺出了事情，金家絕對不會放過我等的！」

「那被枉殺的趙家伯父伯母呢，他們就白死了嗎，你們也就不管了嗎？」

「那能怎麼樣？來武的，人家人多勢眾，我們鐵定是打不過的；來文的，先不說只會吃拿卡要的真定縣令會不會為我等草民作主，光是他金家『一虎』金如澤這個縣尉就能讓我們脫層皮。我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二叔公嘆氣道。

「好，金家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趙風趙雲兩兄弟我必須帶走！」

「公子這是何意？」

「何意？如若我不把他們倆帶走，恐怕你們就會把他們當成『謝罪』的禮物送給金家吧！」陳安冷笑道。

「胡說，我們豈會是那樣的人！」鄉老惱怒道。

「哼～，爾等的無恥本公子剛剛才領教過。」陳安依舊不屑道，「你們不只會把他倆送給金家賠罪，就連他家的田地房屋，恐怕都已經有不少人在打主意了！」

「你你你～，血口噴人！」被陳安說中心事的鄉老惱羞成怒道。

「廢話少說，放人！」

陳安說着抓住金大少的頭髮，揚起他的臉，好讓眾鄉民看清楚自己放在他脖子上鋒利的彎刀。

「怎麼辦？」鄉民們看向德高望重的二叔公，等他拿主意。

「鬆綁，放人！」二叔公面無表情道。

「兩位賢弟到我身邊來。」陳安看着被鬆綁了的趙風趙雲兩兄弟道。

「行五、老九，把趙家伯父伯母的遺體抱過來。」

「爹、娘！」趙風和趙雲看到被行五、老九抱過來的父母遺體，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我們已經放了他倆，你也該把金少爺放了吧！」中年壯漢道。

「等我們安全了自然會放人。」

「那你們認為自己什麼時候才算安全。」

「至少要出了這個村子。」陳安說完轉頭對仍然抱着父母遺體痛哭的趙家兄弟道：「你們都別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帶上伯父伯母，我們走！」

於是，小狗蛋托著人事不省的金大少，陳安扯著金大少的頭髮，狗腿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行五跟老九抱着趙雲父母的遺體，老六和瘋子負責警戒，趙風趙雲兄弟兩人則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面，一行眾人小心翼翼的向村外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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