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初入虎口（下）
眼看着雷四哥跟杜粵商都在等著自己的回答，方洛有些許慌亂，只得病急亂投醫，就算著是押寶了。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對，對，在斧頭幫混跡，還是外號吃得開一些，所以也就沒有告訴他們我的真名叫方洛。」方洛一口氣說完，不敢停頓。
「四哥，那叨擾了！」
既然方洛要站在那邊，杜粵商也不便多說什麼，為防落下什麼把柄，笑吟吟的看了方洛一眼，帶着手下離去。
「哼！杜粵商，想跟我們斗？沒門！」杜粵商走後，喬堅十分得意。
雷四哥站了起來，只對方洛冷冷的拋了一句：「你就在這裏休息吧！」接着也帶着喬堅離開了。
看着雷四哥的反應，方洛有些心驚，要是自己現在走出醫院，肯定會被虎青幫的人給撕碎的，可是雷四哥似乎又沒有管顧自己之意，這可怎麼脫身啊。
杜粵商帶着人撤出了醫院。
「真可惜！那小子明明不是斧頭幫的，竟然願意幫他們！狗崽子，以後逮到機會了看我怎麼收拾他！」發話者是杜粵商手下的得力幹將王昭英。這王昭英小時候被爹媽丟到了少林寺，從小在少林寺長大，練就一雙好拳，後來加入了虎青幫，為人義氣，還有些腦筋，就是脾氣火爆。這幾年跟着杜粵商四處征敵，從其他小的幫派手上搶走了許多堂口地段，深得杜粵商信任。
「昭英！切忌暴躁！這次利用不到巡捕房制裁斧頭幫是有些可惜，不過要掘斧頭幫的根我可是有辦法得很！你派幾個人留在這裏，監視隨便保護那個方洛！」杜粵商為人向來深謀遠慮，幫中兄弟個個都視他為奮鬥目標。
「為何？憑什麼要保護他？那個狗崽子願意跟着斧頭幫廝混就隨他去。說不定現在已經被雷四哥給做掉了，管他作甚？」王昭英千百個不願意接此差事。
「雖然以雷四哥的脾氣，是會殺他滅口。這次我們故意把事鬧得讓巡捕房介入進來，雷四哥他不會做得那麼沒分寸。既然他認方洛是他手下的弟兄，那肯定不會這麼快弄死他。我們現在一定要耐心的等，等到雷四哥起了動了殺手，那個時候就是我們救下方洛的好時機！」斧頭幫與虎青幫積怨甚久，兩派幾乎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威脅到對方的把柄。
「那好！昭英這就帶人暗中守在醫院裏。」王昭英領命，立刻帶着一小隊人馬沖向醫院大樓。
雷四哥帶着喬堅回到了斧頭幫。
「叔父，你接着打算怎麼處理那個方洛？」喬堅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想要方洛一槍斃命。
「你急什麼？今天杜粵商帶着那麼多的虎青幫的人來，而且他將了解那人的事調查得明明白白，擺明是要拿這事擺我們一道，他怎麼可能猜不到我們會殺人滅口？現在巡捕房也已經介入此事，我們一定要做得乾淨漂亮！」雷四哥盤算道。
「那我們要怎麼處理方洛呢？要是他出院了，虎青幫的人肯定會把他抓回去，然後逼供！那我鐵定脫不了干係了！」喬堅有些慌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除掉這麼一個小角色有何難？！只是我們要悄悄的處理，這幾日我們輪流派人照顧，有機會在醫院就把他弄死，若是弄不死，等他出院之後，調他來我們堂口，那個時候，哼哼，就算對外，也可以宣稱死於內部互斗！」
「姜果然是老的辣！堅兒着實佩服！」這一招耍得很漂亮，喬堅佩服道，「可是叔父，你不怕他們趁著晚上把方洛轉移了嗎？」
「哼！我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調派人手守着一個小嘍啰。那些虎青幫打的什麼算盤我不是不知道，想趁這個機會搶我地盤？不可能！他們了解我雷四哥的為人，所以我這一次冒險耍的空城計，絕對能夠掩人耳目，糊弄住虎青幫那幫人。你明天你就親自去服侍服侍那個方洛。做戲要做全套，免得落下什麼口實！知道嗎？」雷四哥一直想扶植喬堅做上二當家的位置，可惜喬堅有些時候太不爭氣，這讓一向叱吒風雲的雷四哥也有些落寞。
「是！」
夜晚，估摸著差不多已經十一點了，方洛輕輕的動了動身子。背部的傷已經沒有那麼疼了，至少自己小活動一會是沒有大礙的。於是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悄悄的溜出去。
不知道斧頭幫有沒有派人在外面守着，方洛步步緩行，生怕被斧頭幫的人給撞見。好在從樓上跑到樓下都沒有碰到擋道的，這才能順利的溜走。
那塊懷錶已經耽擱了三日了，今晚一定得取回來了。失約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否責怪自己，加快腳步，急忙趕去。
一直守在外邊的王昭英看到方洛跑出了醫院，於是囑咐好其他人留守此處，自己則帶着三個弟兄跟着方洛去。
背部的刀傷還未痊癒，速度時快時慢。方洛有些心急，摸了摸包里剩下幾個為數不多的銅板，心一橫，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去百樂門。
王昭英看到方洛匆忙的坐車走，以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也只好在路邊叫了幾輛黃包車，緊追不放。
「媽的！這次又讓於鐵雄跑了！」
「喬當家的，何必為區區一個於鐵雄氣壞了身體，誰不知道那老頭子對你一直寄予厚望，只要找好了契機，保准你順利上位。」
「呸！晦氣！他死了說不定我都跟着倒霉！不趁著老頭子在世的時候把位置給奪過來，等他死了，於鐵雄那邊的人能不滅了我？這次本想藉著在百樂門鬧事的事兒把上次於鐵雄他私自勾結斧頭幫倒賣軍火的事做做文章，拉下馬來。誰知半路殺出個方洛，沒有逮住杜粵商，指證不了於鐵雄，攪黃了老子的好事！」喬堅的憤怒實在難平。
「於鐵雄下台是遲早的事，老頭子這麼器重你，絕對不會把二當家的位置長期讓於鐵雄坐的，喪失這次這個機會實在是可惜，這次之後，於鐵雄肯定會小心行事，以後怕是沒那麼容易讓我們再抓住他的把柄了。」說話者是雷四哥曾經的軍師蔣錫。蔣錫從10歲起一直跟着雷四哥，當年雷四哥剛在上海灘打天下的時候，為幫雷四哥爭取聯盟四處奔走，也替雷四哥擋過不少的災，兢兢業業的跟了雷四哥二十年，但是當雷四哥發跡之後，卻將蔣錫投閑置散，不以重用。這件事讓蔣錫一直心存不滿，後來雷四哥開始扶植喬堅，蔣錫看準了這個好時機，於是便一直暗中幫扶喬堅，待他朝得勢之時，自己能得以重用。
「這次的事兒雖然沒有成，但是還是感謝蔣先生你的提點！今晚我們去百樂門好好風流一把！管他什麼於鐵雄，雷四哥，統統都拋諸腦後。」
方洛慢慢的從車上走下來，熟悉的音樂，熟悉的霓虹燈，來上海灘半年多了，那個女人漸漸成為自己的精神支柱，每天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晚上來這裏見她。付了唯一的幾個銅板，方洛整了整衣服往百樂門走去。
「喂喂喂！滾出去，滾出去！」門童卻把方洛喊住了。
方洛有些驚奇，問道：「你幹什麼？是我啊，方洛！來過的。」
「就你這身打扮，能喝得起裏面的酒，就你這樣的下等人還能進去風流？滾滾滾！別礙着我們做生意！」
方洛低頭看看自己，之前為了能來百樂門，當了許多東西，節衣縮食，才買了一套二手的西式洋服，可是上次喬堅他們卻把自己的衣服給划爛了，現在只能穿醫院提供的汗衫。而且之前自己也經常節約的給這些門童三瓜兩子的，現在身無分文，這些門童便也換了一副嘴臉，仗勢欺人了。
「怎麼？還不滾？再不走我轟你走了！」門童衝上來，開始推搡著方洛。
「慢！」
有人出頭？方洛不解的回望，發現竟然是喬堅。
「既然來到百樂門，大家就都是客人，我說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喪你老闆的德了，何況這位小兄弟還是我斧頭幫的人，是不是你們對我們斧頭幫都有什麼不滿？」
「當然不是，喬大爺請！喬大爺請！這位爺也請！過來都是客，喬大爺你說哪裏的話。來來來，請！」來上海這麼久，像門童的這種變換的嘴臉方洛可見得多了。
推門而入，依舊的旋律，依舊的鶯聲笑語，連空氣當中瀰漫的曖昧氣息都沒有絲毫改變。方洛四處打量，搜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種場所，你也會來？輪船廠打雜很有錢嗎？」喬堅嘲諷道。
當面的嘲諷方洛還是忍下來了，客氣的說：「剛才謝謝喬當家你相助了。」說完便準備去找那個女人，誰知卻被喬堅給拉住。
「說走就走，不給我面子是吧。你傷都還沒好，怎麼就從醫院跑出來了？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沒辦法向我叔父交代。今晚你就跟着我，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方洛婉言謝絕好意：「多謝喬當家，只是我來有這裏是事要做的，所以失陪了！」
「誒！何必如此客氣？來這裏肯定是來找樂子的，看上哪個姑娘，我叫她來陪你！」喬堅拉着方洛往舞池當中走去。
「這小兄弟是我斧頭幫的人，他現在看中你們當中的人了，你們給他挑！」一提斧頭幫，兇狠的惡名無人不知，這幫舞小姐只得自認倒霉，乖乖的站在那裏供方洛挑選。
方洛臉都紅到了耳根，怯生生的抬起頭四處望了幾眼，意外的看到了她。
黛莉正納悶為何他會失約，沒來自己這裏取懷錶，但現在看到他竟然跟斧頭幫的混在一起，還被喬堅這樣押著，想必是得罪了喬堅。
「喬大爺，今天怎麼這麼好心情來看我啊？」黛莉上前去，挽起了喬堅的手臂，嬌嗔道。
喬堅一見，原來是百樂門的紅牌黛莉，滿臉堆笑道：「莉莉，今個你怎麼捨得接見我了？我來了幾次，你都不理睬我。」
「誰叫喬爺你今天特別精神嘛，人家看得心猿意馬的，怎會捨得不接待你？」黛莉朝着喬堅拋盡媚眼。
方洛正在為這女人主動搭訕喬堅這種人而鬱憤，自己之所以對她心存好感，對她如此感興趣，是在某一夜目睹她在大街上貞烈的罵着一個猥褻她的猥瑣男人，後來跟着她一路而至發現她是百樂門的舞小姐。本來是是有些失望，可是卻發現她從不輕易接客，接客也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而她跳舞的時候最讓方洛着迷，可沒想到她如今竟然也會攀附喬堅這種人！正在鬱憤之際，卻看到她給自己使的眼色，知道是在幫自己，方洛喜出望外，道：「喬當家，我挑中這個了。」然後隨便選了一個舞小姐。
「好！蔣錫，老規矩，給我間房，今天我要跟莉莉玩個盡興！」喬堅懷擁美人，哪顧得上懲治方洛，直接叫蔣錫開間房，讓自己盡興享樂。
方洛心一涼，那女人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來換自己的一時自由，眼看着喬堅摟着她上樓，方洛心如刀絞。
蔣錫看到了方洛的神情，知道他心屬何人，道：「你就不要攀那枝兒了，跟你選的貨色玩去吧！」
黛莉不知為何自己今天願意主動犧牲保全那男人，喬堅是她最厭惡之人，之前此人多次找她，都被無情拒絕，想到自己就要跟這惡人享魚水之歡。黛莉忍住心頭的噁心，摟着喬堅進了客房。
「大爺，我是露露，剛才你選中了我，現在我來陪你。來，喝一杯！」一杯酒已經端到自己嘴邊，方洛窩火到了極點，想到那女人跟喬堅要在房裏乾的事，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方洛火冒三丈，一把抓過酒杯一飲而盡，接着拿起整個酒壺，猛的灌了起來。
王昭英看見喬堅帶着方洛進了百樂門，不便跟進去，免得打草驚了蛇，只得在門口守着。
方洛有些微醺，膽子不知為何也大了起來，滿嘴酒氣的靠向露露，說道：「那個被喬當家帶走，帶走的女人，叫，叫什麼名字？」
「她是我們百樂門的紅牌，叫黛莉。哼，一直以為她有多心高氣傲，這也不接那也不接，還不是跟着那個喬當家睡去了，以為自己多乾淨，不過也是個婊子！」露露抽了一口煙，不屑道，語氣之中充滿了妒忌。
「不准你這麼說她，若是她沒有，沒有幾分姿色跟才華，怎麼可能是你們這裏的，的，紅牌？」聽到有人罵黛莉，方洛高了八度聲講話。
「她以為自己有多清高，連喬堅這種人都陪。誰不知道那喬堅是個瘋子，平日裏看起來正常，一上床就像只瘋狗，上海灘的舞小姐不知被他搞得有多慘。」露露看到方洛有些醉了，不怕把她的話聽了去，也說得來了興緻，「她這一陪啊，我想半個月都下不來床了。」
聽了這話，血液衝上了腦袋，不知是不是壓抑已久的英雄主義爆發。方洛立刻起身，全然不顧背上的刀傷，就朝着樓上沖了去。
方洛來到了喬堅開的那間房，門口的幾個打手將方洛給推了出去。在門口，已經能聽見裏面黛莉的慘叫聲，方洛的心又急又痛，大聲罵道：「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聽聽你們當家的在裏面幹什麼？難道你們都沒有點良知嗎？」
那幾個打手樂了，「良心？有得聽哥幾個也可以享受享受，你***算什麼東西，還管起當家的事了！」
方洛有些失控，大罵道：「喬堅，你***狗崽子，就只敢欺負女人，有種的沖我來！」
打手們個個訝然，在上海灘，似乎還沒有任何人敢這麼罵喬堅的。
「你***真不想活了！」
打手們一擁而上，方洛寡不敵眾，只有抱着頭四處躲，幾個打手的拳頭一拳拳的落在受傷的身上，鑽心的疼。
門被踢開了，喬堅穿着一條里褲就出來了，直接一腳踹向方洛。
「狗崽子，老子正在裏面歡樂你敢在門口罵我！」
方洛猝防不急，被這一腳給直接踢下了樓。
「啊——」
突如其來的打鬥，破壞了百樂門裏面的曖昧氣氛，大廳裏面的人紛紛往外跑。
一大群人突然涌了出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王昭英立刻帶着手下沖了進去。
方洛被一腳踹下了樓不說，還被喬堅的一群打手給圍着打，基本上已經被打到神志不清的狀態了。喬堅隨手撿起一個紅酒瓶，朝着方洛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砰——一
一聲槍響，在喬堅還沒來得及砸到方洛的腦袋，紅酒瓶碎了。濺起的玻璃渣子射進了喬堅的眼睛。
「啊——」
喬堅捂着眼睛滿地打滾，他的那群手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轉頭才看到原來是虎青幫的王昭英朝着喬堅開了一槍。
一旁的蔣錫看喬堅出了事，立刻叫手下的抬上喬堅就往醫院送。
「要是我們喬當家有什麼閃失，我叫你們虎青幫無法在上海灘立足！」
撂下這句狠話，蔣錫可是痛得真真切切，一手扶植的候選人弄成這樣，恐怕蔣錫此刻只有用痛心疾首來形容了。
一幫人匆匆撤離，王昭英這才收起了槍，「走，過去看看方洛。」
方洛已被打得不**形了，臉上身上全是血，昏迷不醒。王昭英跟手下抬着方洛準備前往醫院。
「等等！」
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追出來叫住了他們。
「我跟你們一起去！」
王昭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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