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漠 第四回 浪子之心何其野

這裏是大漠邊緣的一個小城，名叫黑松城，名字的由來已經無從考證了，連城牆都已經有些破舊壞損了，黑松城的街道上雖然也是人頭攢動，吆喝聲，駝鈴聲絡繹不絕。但實質上這裏只有一個正真的統治者：「安大人。」安大人的來歷沒人知曉，私下裏人們謠傳說是響馬子出身，最後做了好幾個大的無本買賣，然後掠了黑松城，當了這的掌權人。不過也有人傳他與朝中的某位大臣走的很近，似乎那人還是宋朝西北一方的軍方將領。但是謠傳就是謠傳，沒有人真的遇到過安大人劫掠過哪支駝隊，也沒人見過安大人會見哪位朝廷的人，所有的只是：聽說……聽說……

黑松城的一切似乎都是沙土堆成的，灰黃色的城牆，灰黃色的房屋，甚至連那天空也因為來來往往的人搞的沙土飛揚而顯得灰濛濛的，似乎整個黑松城披上了一層灰黃色的薄紗。

沙漠一年之中也很少會掉下幾滴雨水來，雲彩也是很少見的，今天也不例外，毒辣的陽光透過揚起的沙塵直接照射在這土灰色的大地上，商人們都穿着白色的長袍，頭上環繞着一條白巾，甚至連臉上都矇著一層白紗，只留下一雙眼睛，看那樣子，如果不是要用眼睛來看路，他們可能會直接披上一個白色的床單出門吧，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吐蕃人，也有一些是常常和吐蕃人做生意的漢人或者西夏人，不過在駝隊中也有着一些人披輕巧的軟甲，戴着特製的頭盔，持着劍柄默默的走着，那是駝隊之中的護衛，有些是駝隊花錢雇傭的，有些是駝隊本身的一份子。遠遠的，驛站的房外背陰處也坐着幾個這樣的武士，那是一些等待雇傭的刀手，專門做些玩命的勾當，或者護送些別人不敢護送的駝隊。

但在這裏，還有着另外一種人，他們手持長刀，騎着駿馬，在城中來回的穿梭著，他們就是安大人的部下，是幫安大人維持這座小城秩序的人，雖說是維持秩序，但大多數時候他們是不會去管那些打架鬧事的人的，只會在一場爭鬥之後把輸掉的那個人扔出城去，不管你是死亡還是重傷，這些與他們無關，他們所會做的就是迅速的清理現場，保證一切恢復正常。當然，如果爭鬥損壞了黑松城的財產，那麼不管你是挑事的，還是被逼無奈的，兩方都會被安大人的人馬圍攻活捉，弔死在黑松城的城門上，以儆效尤。

在一個黑色大帳外，依著兩個人，一個頭光如鏡，還泛著白光，是太陽照射的結果吧，另一個卻長發飄飄，不過臉下的兩撇鬍子說明了他是一個男人。雖然這兩人長相怪異，但是似乎沒人敢嘲笑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敢直視他們，以至於有些人從他們身旁走過時都加快了腳步。這兩人便是安大人手下的兩位猛將：「白頭沙狼」燥志模，「長發蠍子」巫老二。既然他們兩人在此，那麼安大人定在這帳內了。

只聽帳內傳來了依依呀呀的琴聲，那聲音忽高忽低，忽而悠遠，忽而湍急，雖有旋律，卻也讓人聽的心慌意亂，更何況在這燥熱的大漠之中，這聲音更是擾人心智，讓人坐立不安。

大帳之中，一人長發披肩，烏黑油亮，梳成一個一個的小辮子搭在肩上，環抱着一把胡琴，隨着手部拉動的忽緊忽慢，那凄凄呀呀的聲音環繞在這大帳之中，想來他就是安大人了。

突然，他緩緩說道：「你家大人有什麼事么？」只是他說話的時候卻一直盯着帳篷的頂部。原來，這個大帳是一個假天儀，所謂假天儀就是以竹條編製成球體，以紙、絹等裱糊在表面，再按星宿的位置開孔，人坐其中通過光線，可見到猶如夜晚天空的繁星。不過安大人的這個假天儀卻似乎做工很是講究，至少那黑布就是難得一見的縐紗。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假天儀是天文家蘇頌剛剛發明不久的，現在還很少有人知道，沒想到這個安大人卻有着這麼一個，雖只是一個奢恀品，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小玩意，不過卻彰顯了安大人的訊息的靈通和家底的豐厚。

此刻，他坐在那裏，可是他的前面卻沒有人，原來他背對着那位不知是什麼大人派來的使者。那位使者似乎已經來了很久了，跪坐在那裏，雖然這個大帳中放了四盆冰塊，但安大人的琴聲卻擾得他心神不寧，汗如雨下。不過他顯然是受了囑咐的，雖然等了很久，卻也不氣惱，此刻聽得安大人開口，連忙介面道：「尊敬的安大人，你是這千里大漠之虎，戈壁之狼。這次大王叫我來，是聽說最近有一隻屬於猛虎組織的駝隊最近。。。。。。」安大人卻顯然不想聽完他的話，說道：「猛虎組織的駝隊每年在這大漠上行走不下百次，你們大人掌管大宋西北之地，怎會看上那小小的一隻駝隊？」

那個使者似乎有些猶豫，思忖半晌，方才起身，走到安大人身旁，趴在安大人的耳朵上悄悄的說了一段話，雖然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是那安大人聽了之後，似乎也是小吃一驚，停下手中的胡琴，略一斟酌，說道：「既然是買賣，那你們大人準備出個什麼價錢?」那個使者聽到安大人如此說，有些心花怒放，連本來焦急的臉龐也浮現出絲絲笑意，說道：「只要您能替大人拿下，就任憑您開出價格。」那安大人似乎就在等著這句話，露出一絲奸笑，道：「那就讓他送我一座城池吧。」說着，又開始依依呀呀的拉起了胡琴。那個使者似乎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愣了一下，有點憤怒的說道：「大人，您這。。。。。。」安大人打斷他道：「出去，如果你家大人不同意，就不用再來找我了，這單生意我不做了，不過我想，你家大人雖然權勢熏天，但是這惶惶大漠之中卻是使不出力來的，我不做，我想也沒人敢接這單生意，最後，哼哼。」安大人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了，那位使者似乎也懂得了安大人的意思，轉身退了出去，只留下安大人還在那裏期期艾艾的拉着胡琴，不過琴聲之中卻多了一分志得意滿的霸氣。

三日後，這裏似乎是個練武場，塞外環境艱苦，沙漠之中更是危機四伏，所以武士在沙漠之中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只見當中站着一人，一頭小辮，白衣微敞，一眼望去，不是安大還能是誰，只見他手握一把木劍，而他身旁三個武士成掎角之勢把他圍住，只見當先一人一劍刺出，安大人立即擋開，乘着身後之人還未發動之時，一腳踢去，將那人踢飛在地，然後錯手一刀，看在另一個人的胸前，將他打趴在地，就在這時，身前那人卻是一劍撩來，安大人彎身後仰，錯過劍花，一個后翻，踢掉那人手中的長劍，然後乘着他發獃的那一剎那，已經將木劍頂到了他的喉管上，猛一抖力，卻是打在了那人的頭頂，那個武士立刻暈了過去。安大人似乎很不滿意，丟掉木劍，接過身旁遞來的毛巾，說道：「想在我這混飯吃，你們還欠些火候。」

而這一切都被剛剛趕來的上次的那個使者看在眼中，帶着諂媚的笑，他對着安大人說道：「尊敬的安大人，我家大人已經同意了您的要求，不知您什麼時候開始下手？」

安大人似乎覺得這都在情理之中，邊擦著汗水，邊說道：「哼哼，相對於你們大人得到的東西，一座城池算得了什麼？」突然，那位被踢到的武士提劍向他刺來，只見安大人猛地一抽使者的彎刀，反手一抹，那位武士就捂著脖子倒下了，而彎刀的刀背上還留着絲絲鮮血，安大人把刀拿起用汗巾抹了抹，突然，架到了使者的脖子上，脖子嚇得，顫抖著說道：「大人，您這是。。。。。。」

安大人笑了笑，「噌~~~」還刀入鞘。說道：「既然我已經答應了，那麼剩下的事就不用你們來操心了，在這裏，我掌管着生殺大權。」

那位使者嚇得冷汗涔涔，安大人剛剛發出的氣勢可不是和他鬧着玩，而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翌日，探子來報：「那支駝隊已經離開了孤鎮往十八里鋪方向去了，現在在老柳坡一帶。」十八里鋪是一個荒廢的村子，雖然荒廢，卻有一口老井，能夠讓來往駝隊供應清水，安大人聽了想了一下，說道：「往十八里鋪必須要過獨馬峽，我們就在那等着他們。至於其他的響馬子之類的就全部清除了吧。省的到時還有人和我們分一杯羹。雖然那駝隊的貨物並不放在眼裏,不過響馬子的規矩不能壞了，不能讓人說我們撿漏食。」「白頭沙狼燥志模，領命。」安大人喝道。「到。」燥志模回道。「你負責帶一對人馬前去廢了那些與我們爭食的響馬子。」「是。」燥志模領命去了。「長發蠍子巫老二，你去調整一下人馬，明日我們就趕赴獨馬峽等著，還有，讓一直跟着的那群兄弟也撤回來吧。」安大人又說道。「是。」巫老二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這一天並不太平靜，雖然並沒有一支沙匪來攻擊，不過卻總是聽到遠遠地傳來戰馬的驚呼和鐵器碰撞的聲音，似乎那些沙匪在互相砍殺，不過蘇修並沒有叫駝隊停下前行的腳步，因為他知道，如果停下來，那些響馬子可能會一擁而上，如果後退，更加是羊送虎口，所以留給他們的路就只有一條，那就是前行。但雖然遠方的打鬥聽上去異常激烈，卻沒有一支前來攻擊駝隊，直到黃昏時分，那些打鬥的聲音才漸漸消失，而這時，連張小鷹都覺得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消失了，似乎一切又歸於平靜。雖然奇怪，卻也是一件好事。

篝火又一次燃起了，李長騰環視了一下，雖然那種被人盯住的感覺消失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李長騰卻覺得更加的不安起來，望着身前的張小鷹，說道：「看來，天要變了，風暴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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