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確實是服了他們，真是奇怪，他們有這麼出色的想像力，為什麼寫不出一部好的小說呢？這似乎是不合邏輯的。

事情的發展也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外界對此的評價是兩種觀點針鋒相對，一種是說年輕人被利益沖昏了頭腦，只顧為了錢，不惜將別人的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發表，而一些沒有名氣的作者為了能讓作品早日發表，也出賣了自己的版權，真是各取所需，這簡直就是中國文壇最大的醜聞；另一種說法是，像盤古這樣的作家，是不應該為了名利去冒名頂替的，他也是好心，為了幫助一位老人完成心愿而已；另一派馬上說，既然他這麼好心，那他就出錢幫老人出版嘛；這一派馬上又說…

我簡直懶得去看了，他們愛說什麼是什麼。只是我接受不了我一時間竟成了欺世盜名的大騙子這種說法，我簡直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我能怎麼說呢？我總不能說我有電腦程序，想寫多少作品只要輕輕一敲鍵盤立馬搞定，根本不需要去盜用別人的作品吧！這樣不是全露餡了嗎？那樣我也就真的完了，所以這份委屈我還得忍着。

爭來爭去，老先生成了這件事的焦點，大多媒體都對老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他們認為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現在，簡直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有關部門應該馬上檢討自己，找出自己身上的毛病，杜絕以後類似的事情發生。像老先生這樣的作品無論觀點正確與否，只要不是反動迷信的，低級趣味的，黃色下流的，都是我們文化中的寶貴財富，我們應該認真對待，而不是給予壓制。

文學界馬上發表聲明，說老先生的觀點可以說很多方面一語點中要害，他指出了我們現今存在的重大問題，我們也一直都在針對這些問題展開廣泛地討論，爭取早日使我們的文學事業更加繁榮。同時他們還熱情地邀請老先生加入他們的行列中，共同探討。

緊接着出版界發出鄭重聲明，針對出版界存在的一些不良現象，他們要採取有效措施嚴厲打擊，決不允許一些害群之馬存在，從而影響整個出版界的良好聲譽。同時他們歡迎老先生向他們投稿，他們準備將老先生的文集全部出版，以供全國的讀者欣賞。

看着這些報道一天天的撲面而來，一時間全部的焦點都集中在了老先生身上，所有的人都似乎忘了這故事還有一個當事人，他們對我漸漸已是隻字不提，我似乎只是起到了一個承接作用，將老先生與輿論連接在一起，然後我就完成了我的歷史使命。

老先生這些天真是夠忙的了，要不停地應付記者的採訪，還要安排議程參加一些學術會議，就連有關領導也來親自慰問他，為他這些年默默地為文化事業所做的貢獻進行頒獎，什麼「文化標兵」，「傑出藝術家」，「優秀勞動者」等頭銜是蜂擁而至。

看着老先生每天樂呵呵地忙個不停，那天我禁不住問他，這好象與你所寫的那些背道而馳吧？你不是最深惡痛絕這些現象的嗎？老先生笑了笑說，小夥子，這一生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寫歸寫，說歸說，但是什麼都不能影響做的。你慢慢就會明白的。

我想不明白，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還是恢復自己的老本行，繼續寫，數錢，過日子就是了。

但這次我的稿件出去就是石牛沉下海，杳無音信。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不是一切都已經恢復正常了嗎？難道我的這些東西已經過時了？不會吧！這麼快？我看了一下最近一些期刊的文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似乎受老先生迅速走紅的影響，像他那種風格的東西一下子多了起來，如雨後春筍。我忙打電話與那位編輯老兄聯繫，問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不是這種內容的東西不讓發表嗎？他笑着說，現在不是情況不一樣了嗎？全國上下都在支持，我們能和人民唱對台戲嗎？還得順應民心啊！走走形式，做做樣子有時候也是必需的。他又說，你還是抓緊時間也寫一些這方面的東西吧，現在可是很搶手啊！

看來我也得朝這方面努力了。可當我把內容輸進去后，電腦卻打出了驚嘆號，提示我：本程序沒有類似情節，無法完成任務！

我一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作者的作品不行？這還不簡單嘛，咱也馬上換！馬上找這類的作家的作品，重新編寫程序。我馬上上網開始下載但丁、馬克。吐溫、尼采、陀斯妥耶夫斯基、馬爾克斯、布爾加科夫、帕斯捷爾納克、索爾仁尼琴、哈維爾、加綏、魯迅等人的作品。他們的作品還真不好找，有些根本就找不到，只好將就了，有多少算多少了。經過同樣的程序后，電腦發出長鳴，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又成功了。可等我瞪大眼睛看時，電腦上卻寫着：沒有找到相同的模式，所以無法編寫程序，失敗！

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剛才運行過程中在某一環節上出了錯誤，再試一次。我又重新啟動，但漫長的等待之後，結果完全相同。我還是不死心，結果每一次都是同樣地回答。是不是這些作品思想性太強，而電腦的處理速度太慢，處理不了呢？畢竟處理思想性的東西要費些力，我心裏想。我決定修改CMOS，結果電腦提示我，866無法超頻使用。無法超頻？那怎麼辦？我不信，我非把你的頻率改了不可，133不行，太慢，改成200，看你還行不行。

這下行了，我啟動電腦後，電腦閃了一下，馬上就是黑屏，任憑我再怎麼啟動也沒有反應，我知道這下子完了，CPU完蛋了！真是偷雞不成反失一把米。我氣憤地抓起滑鼠摔了出去，伴隨着清脆的破裂聲，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彩玉聽見響聲，趕緊過來，忙問，怎麼了？她看着被我摔碎的滑鼠，吃驚地看着我，你發什麼神經？我說，我完了。她問，你又怎麼完了？我說，我的程序失敗了，我寫不出現在流行的那種小說了。彩玉更吃驚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什麼？你說什麼？程序，什麼程序？和你寫小說有什麼關係呢？

這種時候，我只有把實話對她說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片刻驚訝之後，她馬上就恢復了平靜，說，既然那種程序編不出來，我們可以還用以前的程序啊！我搖搖頭說，你懂什麼？現在這些東西已經沒有市場了，誰會發表？她說，那你就寫有市場的啊！我罵道，真是廢話！要是能寫出來我還用這麼着急嗎？她說，你可以不用電腦，試着自己寫啊！

這是說說這麼容易嗎？就連電腦都找不出他們這些作品中的共性，可見他們每一個人的思想是多麼獨特啊！這些思想是與生就有的，又豈是我可以模仿的？但模仿不出來，我又靠什麼去佔領文學市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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