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海深仇

悟心已經正式改名為李文新，開始了他的新生活，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慧悲非常的高興，終於沒有任何遺憾的心事了，自己的身體，已經很難好轉了，最多也不過再活一些日子，今天陪小李文新見過了親戚，他就要走了，昨天，他跟李東才談了會兒，也知道李東才家的日子不景氣，這些年沒有少被地主剝削，能餬口已經不錯了，自己在這裏不過是個累贅，所以慧悲決定早些離開，不在這裏多呆。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早早慧悲就起來了，外面的天還陰著，黑壓壓的天，看不到一絲的亮光，寒風中路邊樹上的雪被吹了下來，偶爾夾雜着幾片樹葉兒，刮在臉上就好像小刀片兒一樣。

李文新的新母親昨天晚上熬夜把家裏剩下的幾尺布，加上幾塊兒李海深的舊褲子，忙了一夜總算是給李文新趕出了一套新衣服，青色的棉襖，灰色的褲子，一雙嶄新的布鞋，剩下的廢舊邊料兒，在李母的手中被做成了一個手套兒，把手套也疊在衣服上，搓搓手，李母才起身把炕上收拾乾淨。

不大會兒，李家的人就先後走了進來，李文新有些害羞，畢竟是孩子，換上新衣服就不敢出來，連師父都不敢見，一個人躲在屋子裏頭，好不容易才被李母從屋子裏拉了出來，來見見村子裏的自家的本家親戚。

「這是大伯，這是二伯，這是大伯家的大姐，這是二姐，這是二伯家的大姐和小妹，這是你的兩個姐夫。」

李母挨個地給小李文新介紹家裏人，兩個伯父都已經五十多歲了，大伯父身子還不好，兩個伯母見了李文新一個勁兒的逗著笑，兩個大姐已經嫁人了，來的時候，也都帶着幾斤玉米面來，因為李家一直以來沒有男丁，這下見了，就更熱鬧了，這個說一句，那個逗一句，李家裏一片歡喜。

村裏人都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只有大姐夫王民去過幾趟安縣的縣城，山裏人的淳樸讓慧悲越發的放心李文新，加上李家沒有男丁，這就更讓慧悲放心了。

李文新也很高興，突然有了這麼多的親人，自然很開心。李文新畢竟是個孩子，有了新衣服，馬上就高興了起來，兩個大姐都已經二十**了，大姐李琴，姐夫是王民，二姐李紅，二姐夫周德順，三姐姐李惠十五歲，大李文新七歲，另外一個小妹李霞比李文新小一歲，今年七歲了，兩個小傢伙在一起，更是惹人疼愛。

李文新很懂事，吃飯的時候，也會先讓大家吃，不時地還會照顧下李霞妹妹。

「阿新，以後要多照顧下李霞妹妹，咱們家就你們最小了。」

說話的是大姐李琴，李家終於有一個男丁了，不管孩子的身世如何，這也足夠讓李家人高興了，三個姐姐更是輪番地逗著李文新玩兒。

「謝謝大姐，我一定會照顧好李霞妹妹。」

孩子就是孩子，一句話把李家人都逗樂了，慧悲也很高興，看着李家人其樂融融，他這次是真的沒有牽掛了，他一直都在呵呵笑。

一頓午飯吃了三個多小時，隆冬的天，天上已經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兒，回去也沒有活兒，在馬溝村，六十多口人，一直以來都是靠天吃飯，這麼大的雪，明年也許會有個好收成。

一家人剛剛把桌子收拾好，難得這麼多人聚齊在一起，也就相互的聊了起來，男人聊聊明年如何打理家，女人則談談村子裏的事情，李惠領着李文新和李霞兩人到隔壁的屋子裏去玩兒，慧悲也陪着李文新一起。

「砰……砰……砰……」

有人砸門，李家人本來沉浸在一片喜悅中，門外傳來的砸門聲兒，讓眾人都是一愣，不過很快，慧悲就發現李家人的臉上都開始有些不自然，不過該來的終歸要來，李海深夫婦先走了出去。

慧悲也跟着走了出去，看到師父走出去了，李文新也跟着走了出去。

「丁爺，大冷的天兒，您怎麼到我家這裏來了呢？」

李家人都想到是丁六帶人來了，在馬溝村裏，李王周三家人都很和善，臉紅的時候都很少，更不要說這麼沒有禮貌的砸門了。

看到丁六在門外，李家人還是感覺很不舒服。

「老李家添了個新小子兒，我們丁六爺來給你們李家賀喜來了，怎麼，難道不歡迎不成？」

丁六旁邊兒的一個漢子先開口了，說着推開門，伸手把李海深夫婦推在一邊，隨後丁六一行人都來到李海深的院子裏來，氣勢洶洶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很不舒服。

慧悲看李家人的臉色不好看，也知道可能是出事兒了，但是自己又不好插口，李文新是自己的徒弟，現在又不能丟下不管。

「今天是李家高興的日子，幾位來這裏有什麼事情嗎？」

慧悲開口打破了院子裏的沉寂，李家人都不敢開口，在馬溝村裏，丁六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了，但是有崔家人罩着，誰也不敢說話，慧悲話一出口，算是替李家解了圍。

「你個老禿驢是從那裏來的，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一邊躺着去！」

丁六一身淡藍的綢子做的衣服，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一臉的橫肉，肚子挺著，衣服已經遮蓋不住，至少有兩百多斤，說話更是橫氣，他的話剛落下，慧悲本就想說兩句好話送走這些人，可剛開口就被丁六旁邊的另一個漢子推在了一邊兒。

慧悲本來身體就不好，被這個漢子一推，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剛剛推他的漢子開口道：「沒有聽到丁六爺讓你去一邊兒躺着嗎？真是不識好歹的禿驢，讓你知道丁六爺的厲害……」這個漢子叫馬老三，是丁六的抓牙之一，平日裏橫慣了，伸手就把老和尚推倒在地上，剛剛得意的笑了兩聲兒，突然腰后被大力一推，整個身子重心不穩，躺在了地上。

「小子，你這是作死啊，今天本來是要讓老李家，把你這個小子十年來的租子都補上，事情就算了了，但是你敢動手，看來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給我打！」

丁六一揮手，身後的四個人馬上向李文新圍了過來，丁六伸手去扶剛剛被李文新推倒在地的馬老三。

李文新畢竟只有八歲，但是力氣卻不小，在少林呆了這麼些年，力氣比平常人要大很多，剛剛看到師父受傷，他心裏憤怒的很，馬上伸手推倒了馬老三。

看到四個人氣勢洶洶地朝自己圍了過來，心裏也是着急，畢竟是個孩子，那裏能攔的住。

李海深一看情況不妙，馬上把李文新拉在了自己的身後，忙低聲下氣地道：「丁爺，您大人大量，他還是個孩子，我們欠的租子一定交，十年的都租子，明年一起交齊！」

「放屁，打了老子，還想就這麼算了，這小子一定要教訓教訓，兄弟們給我上。」

馬老三不幹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這麼就算了，剛剛被李文新一推，腰被閃了下，現在還是很疼，一點的力氣都沒有，這件事情絕對不能算了。

「老李，你也看到了，我這個兄弟受傷了，這件事情看來不算完，把這個小子交出來，給我們老三出出氣，否則，你們李家一天都不要想安生。」

丁六的手下讓人打了，而且看起來傷的還不輕，他當然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平日裏沒事兒，他都能找出事兒來，今天碰到了，就絕對不會鬆口，老李家不脫層皮，他是絕對不會方口。

其他四個人聽到丁六這麼說，也都是一臉的獰笑，伸手把李海深推開，兩個姐夫本來就是外姓人，在馬溝村，丁六就是一霸，他們想替李家出頭，但是又怕自己家被牽扯進去，兩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李家只剩下幾個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剩下就是女人……

李文新也習過少林拳，打的也不錯，但是真正到了這樣的要緊關頭，反而有些傻愣，慧悲更是氣憤，如果這件事情放在三十年前，慧悲絕對不讓這六個人站着出去，但是現在他已經老了，而且深然沉疾。

三兩下，李文新已經被幾個人打到在地上，李家幾個男人要上去阻攔，都被丁六的手下推開，李海深已經被打暈了過去，母親伏在父親身上哭着，兩個大伯頭上也開始流血，雖然兩個姐夫不願意牽扯進來，但是也都勸丁六，被丁六手下打倒在地上。

一時間李家的人除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聲就剩下了女人的哭聲，李東才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是這裏年歲最長的人，看到丁六這麼霸道，而且要對自己的孫子不利，心裏不着急才怪，順手抄起靠在牆角的土槍就沖了過去。

李家人都是山裏人出生，平日裏也會上山打獵，雖然是自製的土槍，但是威力也不小，還真把丁六嚇愣了，不過馬上六個人都笑了起來，丁六幾個人更是不由分說地沖了上去，李東才手裏雖然拿着槍，但他不過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哪裏真敢對人開槍，就是這麼一個愣神兒，丁六已經到了身邊，一拳把老人打倒在了地上。

其他幾個人也圍攏過來，死勁地捶打在老人的身上，李文新一看爺爺被人打，而且眼看出氣多進氣少，老人的身體很弱，怎麼能經受的住這樣的折磨，身體伏在爺爺身上，替老人擋了幾下。

李文新咬着牙，綳著嘴，不管丁六幾個人如何的打，就是不吭一聲兒，嘴裏、鼻子裏都已經流出了血來，頭上更是被打丁六打出了兩個窟窿……

看到丁六還想拿石頭砸李文新，慧悲突然跑了過去，撲在了李文新的身上，十來斤的大石頭硬砸在了慧悲的身上，老人眼睛一黑，嘴裏吐血，就暈了過去。

丁六剛剛幾個人也是平日裏欺負人多了，下手非常的狠，看到李家人已經成這樣了，只是訕訕地相互笑了笑。

「老李家的人，你們都聽着，十年的租子都給我補齊了，明年一樣兒也別少了，都別給我裝糊塗，裝死，否則下次讓你們斷子絕孫，咱們走！」

丁六帶着人，帶着邪惡的笑意走出了李家，反正有崔仁明罩着，就算是出了人命，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一行六人離開了李家。

李家人在丁六一行人走後，才慢慢地回過神兒來，當把李文新三個疊在一起的人拉起來后，才發現李東才已經過世了，慧悲也是奄奄一息。

「阿新，以後你就是李家的人了，千萬不要淘氣，要聽父母的話，人都難免一死，不要傷心……」

「師父，我要為你和爺爺報仇，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記住師父的話，好好的聽話，好好的活着，善惡倒頭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阿新記住要好好的活下去，孝敬你的父母，如果能找到你的親身父母最好，如果沒有機會，就算了……」

慧悲一口氣出不來，話沒有說完，人已經咽氣了。

李文新的到來，本來為李家增添了不少的喜氣，但是現在兩位老人的去世，已經丁六的威脅，讓李家人怎麼都笑不出來。

十年的租子，就是一千斤的口糧……

「阿新，不要難過，日子會好起來！」

李海深摸了摸李文新的頭，他知道跟這些人沒有道理可講，只要能留住李文新的命，就算再多的再苛刻的條件也要答應。

「爹……娘……」

李文新聽到李海深的話，本來還硬挺著不哭的李文新，突然放聲地哭了出來。

一天，只有一天的時間，師父和爺爺都去世了，兩個親人，就因為自己到了李家，而離開了人世。

一個只有八歲的孩子，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只能面對這一切，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面對着自己為李家帶來的悲傷和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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