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的寵愛

不愛的寵愛

秦韶歆也被嚇了一跳,眼睛睜的老大,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嬤嬤,你……你說什麼?吳家的令牌……你說的是我外祖家嗎?這是外祖家的東西?你如何確定……」

齊嬤嬤又歡喜又激動,將那個令牌舉到秦韶歆眼前,指給她看,邊指邊解釋道:「老奴當然很確定,主兒別忘了,老奴是吳家的家生奴才,曾在吳家做了近三十年的活,自家的東西怎麼可能認錯?您看這正面的字,是一個『吳』字,反面刻的是幾種稀有的藥材,因為吳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嘛。您外祖的生意做的很大,光藥材鋪子就是十幾家,在鋪子裏做工的工人又不知有多少。每次進貨上貨點貨算貨,再加上一季度一次的結賬,各家店鋪都會派專人來吳家彙報,用的就是這令牌做對接。平時各家店鋪若有什麼需要往來和接濟的,也是憑着令牌走。在生意人家,幾乎每家都會有自家專屬的對接令牌,外人一看便知是誰家的。這就是咱們吳家的令牌,老奴在吳家看了三十年,老奴的親弟弟就是在吳家的店鋪做帳房先生,這令牌老奴從他那裏看過不知多少次,絕對不會看錯。」

秦韶歆自是最信任齊嬤嬤的,齊嬤嬤說這是吳家的信物,那就必然不會有錯。她眉頭只皺,駭然說道:「這是我爹的那個小妾櫻蓮求秦管家給我送來的,家裏那個女人總是欺負她,她是來向我求救的,難道櫻蓮也是吳家的人?她和外祖父有什麼關係?」

「那位新夫人的身份確實可疑,這個令牌只有吳家的人,並且還是吳老爺信得過的人才能有,雖說她也可能從別的渠道得到,但是她既然能知道這是吳家的東西,並且能來求您相救,就表明她肯定和吳家有關係。咱們不能不放在心上。」齊嬤嬤在旁邊低聲說道。

「這是自然,我自然要去弄個清楚明白,若她真與我外祖父有關係,我肯定是要救她的呀。」秦韶歆激動不已,一想到自己的外祖家,她就有些不能自已。

其實她對外祖一家的記憶並不是很深,畢竟六歲離開江南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吳家的人,可是吳家的人對她來說,是極特殊的存在。他們是母親存於世上的親人,便也是自己的親人,對於來說甚至比秦家更親。

因為在吳家身上,她才能找到母親的影子,他們才是和母親息息相關並真心愛護過她母親的人,她對吳家所有的感情和眷戀,其實都是給母親的。

秦韶歆下定決心,她要立刻弄清楚櫻蓮的真實身份,若確定和吳家有關,她必會盡全力護住櫻蓮。那個女人已經害死了她母親,她不會再讓那個惡毒的女人害任何一個吳家的人了。

仔細思索了片刻,秦韶歆對齊嬤嬤說道:「這事先別聲張,咱們回靈堂去,等到半夜三更時分,你帶着府里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偷偷去秦家把人給我帶來,我要親自問她。」

「主兒放心,老奴會辦好的。」齊嬤嬤答應道,她其實也是很想知道櫻蓮到底是什麼人,若真的和吳家有關係,說不定她可以打聽一下吳家和弟弟的近況。

秦韶歆將令牌收回香囊中,交給齊嬤嬤讓她收好,看着巍峨莊嚴卻處處透露出悲傷之氣的太子府,冷笑道:「櫻蓮的事暫時放下,我現在要去找青泠那個賤人算帳。」

福安趕回宮裏時,玄凌正和陳皇后、陳錦榆在正殿後的一處偏殿休息說話,行過禮之後,福安詳細的說了府里的情況和喪儀置辦的具體事宜,玄凌聽了滿意的直點頭。

陳皇后卻有些不樂意了,秦韶歆越是表現的出色,她就越是不安。她已經可以預見,這個秦韶歆來日便是第二個嘉貴妃,甚至手段更狠更果斷,她在嘉貴妃手裏吃過的虧絕不能再讓她的侄女吃一遍,秦韶歆必須要儘早解決掉,等到這個丫頭羽翼漸豐在宮裏成了氣候,再想除掉可就千難萬難了。

陳皇后已經開始在心裏盤算,等這些女人入宮后,要如何才能儘早的將秦韶歆剷除,就算不要了其性命,至少也得打壓的她永世不得翻身。這宮裏絕不能再出一個嘉貴妃,當初是她一時大意心軟,讓嘉貴妃一步步的爬了上來,這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她絕不能讓陳錦榆經歷一次她曾經受過的苦。

福安說完了府里的事,突然話題一轉,說道:「奴才回來之前,太子妃身邊的任嬤嬤找到奴才,希望奴才來向殿下求個情,請您接青主兒入宮安胎,以保龍胎無恙。」

這番話剛一說完,包括陳皇后在內的三個主子都愣住了,陳錦榆剛才還在說想要接青泠入宮養胎,怎的這會兒福安回來也是如此說法,還說是任嬤嬤請求的?

陳錦榆沒料到這事和自己屋裏的老嬤嬤扯上關係,要知道接青泠入宮只是在見過秦嶺之後臨時起意,之前並未和任嬤嬤說過,為何任嬤嬤也要這樣說,她什麼時候管起這種「閑事」來了?直覺告訴她不對勁,她不是不清楚家中的祖母和母親對青泠有了身孕一事十分不喜,不是不清楚其實任嬤嬤是無比盼著青泠滑胎的,只不過她一直裝作不知,也從不給任嬤嬤下手的機會。

按理說任嬤嬤礙於她的命令不敢對青泠下手,卻也絕不會出手相救。若青泠真的遭了秦韶歆的毒手沒了孩子,只怕任嬤嬤不僅會袖手旁觀,還會在暗中叫好呢。怎麼突然間任嬤嬤就轉了性?

「福安,你說是我屋裏的任嬤嬤擺脫你這樣做的?她沒說為何突然有此提議嗎?我臨走前並未交代過任嬤嬤這樣做。」陳錦榆怕惹禍上身,急忙問道。

「回太子妃的話,任嬤嬤說是昨兒個晚上蔣主兒來尋她說話,提出青主兒在府里養胎終歸是不方便,不如趁此機會接進宮裏養著,宮裏太醫奴才們多,又有皇後娘娘、太子和太子妃在,必可保龍胎無恙。蔣主兒知道任嬤嬤能和奴才說上話,就托任嬤嬤給奴才提上一句,行與不行還是要聽幾位主子的。」

福安一五一十的說道,他不會替秦韶歆和蔣越瑩背鍋,也不願意讓任嬤嬤牽扯進來從而連累到太子妃,所以選擇如實道來,左右他和任嬤嬤在這件事上不過是個傳話的人,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們頭上,更與不在府里的太子妃無關。

當然了,他並未直說是蔣主兒疑心側妃要對青主兒不利,只說是為了養胎,絕口不提側妃的歹毒,也算是給彼此都留個後路。畢竟他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側妃要對青主兒下狠手,在背後議論誹謗主子可是大罪。不過他也相信,以太子的聰明,馬上就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果然,玄凌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瞬間變得無比的陰沉冰冷,還夾雜着濃濃的怒火和戾氣,顯然是已經動了大怒。他自然能聽明白福安話里的意思,是蔣越瑩去找的任嬤嬤,哀求任嬤嬤傳個話。

蔣越瑩是誰?那是秦韶歆的表姐,只不過向來膽怯乖巧,從來不敢和秦韶歆一起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在府里只求自保,能過平靜安穩的日子。

蔣越瑩向來害怕秦韶歆,卻敢冒着危險去通風報信,一定是無意中得知了秦韶歆的計謀,心生不忍,才有此一舉的。可見秦韶歆是準備了多麼歹毒的計劃要害青泠母子。

玄凌又是惱火有事失望,是的,他對秦韶歆很失望。

其實他也形容不上來自己對秦韶歆是怎樣的感情,如果說他只是因為她的家世而娶了她並對她十分的寵愛,似乎也不太準備,或者可以這麼說,他其實是有些喜歡秦韶歆的。

不僅僅是因為秦韶歆的美麗,更多是為了她討人喜愛的性格。

是的,不想着做壞事、在他面前的秦韶歆無疑是可愛的,她活潑、嬌俏、迷人又魅惑,具備着一個寵妃應該具備的全部魅力,再配上她的美貌,對男人來說,就是惑人的蠱。似乎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的了這類型的女子,就算不愛,但也會覺得賞心悅目,留在身邊陪伴,只覺身心舒暢。

做為太子,他身邊有很多的女人,無論是第一個在身邊服侍的通房步鸞,還是此生摯愛寧婉,又或者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陳錦榆……她們或溫婉、或清冷、或高華,卻沒有一個如秦韶歆這般媚態天成。有些時候她嬌媚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出身高貴的世家千金,反倒是有種青樓花魁的感覺,但是這份感覺又拿捏的恰到好處,絲毫不會招惹男人的反感和鄙夷,只會陷入她的溫柔鄉中去,再也逃脫不得。

在很多時候,尤其是忙公事太過勞累之時,他都是更願意去秦韶歆的房裏歇息片刻的。陳錦榆性格溫柔又飽讀詩書,對很多事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有時候說出的話連他都會覺得眼前一亮。可是,他難得從公事中逃離出來,不想和任何人討論正事。可若是不說些什麼,陳錦榆又只會溫柔的笑望着他,至多不過輕聲說上幾句家常,難免索然無味;

步鸞出身低微,從來都習慣低眉順眼的伺候人,說話做事更是永遠存了十二分的小心,與她相處,他找不到半點夫妻感覺,只是覺得身邊多了一個奴才罷了;

寧婉更是不必說,從嫁進來之後就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平日裏見面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就算勉強說了,也是尖酸刻薄冷嘲熱諷,面對着她,像是與敵人在打仗一般,反而更累;

府中其他的女子更是索然無味、平平無奇,要麼就溫順膽怯的像只兔子一般,而他就是隨時可能吃人的餓狼;要麼就是沒腦子的使些俗媚手段討好勾=引,低賤的好似勾欄瓦舍里賣笑為生的風塵女子;要麼就是一本正經的按部就班的伺候人,像一截木頭戳在那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府中老嬤嬤教的規矩來,不敢有半絲的逾越,否則就像是闖下了滔天大禍……

這些女子平時看還好,可在某些特殊的時刻,比如說他累了倦了煩了惱了之時,看到她們不僅沒有讓心情好上一些,反倒是更能勾起他心中的鬱悶,還不如不見,倒落得個清凈。

在這個時候,幸好他還有秦韶歆。

秦韶歆似乎天生就是個懂得如何蠱惑男人的妖精,她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男人今天是怎樣的心情,是開心還是憤怒,是喜悅還是悲傷,是鬥志昂揚還是頹敗絕望……然後,她便會對陣下藥,利用她身為女人的優勢和長處,儘力去促進或化解男人的這些情緒,可以讓開心加倍,也可以讓悲傷銳減。

她能歌善舞,既能唱出脫俗優雅的歌謠,也會一些俗媚調情的小曲,總之,她能迅速判斷出你今晚想要她變成什麼樣的女人,然後迅速變身,變成你今晚喜歡的樣子,讓你忘卻一切,只願永遠沉浸在她醉人的臂彎中。

他時常覺得她就是一個可以百變的妖精,變出的哪一面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直擊他心裏最防不勝防的那一處,讓他醉倒在她佈置出來的溫柔鄉里,醉生夢死。

所以,他並不愛秦韶歆,但是卻喜歡和她在一起,也願意盡所能及的給她寵愛。他何嘗不知道秦韶歆野心勃勃,手腕狠絕,費盡心力的討好他,也是另有所圖,而並非出於愛他敬他,可是他都無所謂,因為他也並不愛她。

他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她帶給他快樂欣慰,他給予她榮華權勢,誰也不愛誰,卻彼此需要彼此陪伴。對帝王和嬪妃來說,這樣的關係不但最輕鬆,也往往更加的牢靠。

帝王,是不可以愛任何女人的,他對寧婉的愛,註定不得善終,而他對陳錦榆的喜,對秦韶歆的寵,對步鸞的敬,反倒能夠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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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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