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遇荀

曹操考慮到，赴任之前應該去見袁紹一面，因為舊時的友誼也好，因為同樣那次的事件的爆發也好，或者是曹操心中一點不敢告訴別人的想法：他認為這個亂世，唯有自己和袁紹有資格把他扭轉過來。說句心底話，曹操還是很佩服袁紹的。

袁紹有顯赫的家世，也有古代孟嘗君的氣魄，還有一點，是曹操心裏的不得不承認的：袁紹比他長的要好。曹操本身個子矮，既沒有漢官那種溫文儒雅，也沒有史書那種威武雄壯的武將風範，反而看起來有點陰險狡詐，這種相貌是不討人歡喜的。

曹操剛進到袁紹府就看見袁紹拍著兩個人的肩膀大笑，袁紹看見曹操來了，趕緊招呼道：「孟德來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兩位當世猛將」不由分說拉過曹操「這位是嚴良，這位是文丑，皆是河北良將，上次朝廷委派我去剿滅黃巾賊，正遇到這二人與賊兵交戰，賊兵看到這二將就躲，被這二人斬首10名，俘虜三十多人，真有萬夫不擋之勇啊！」轉身對嚴良文丑說：「這位是曹孟德，也是我的舊友，曾經與皇甫大人共破黃巾賊，活捉賊人首領波才的就是這位曹大人。」

嚴良，文丑大是佩服。拱手對曹操說：「失敬失敬「

曹操微笑的向兩人拱拱手，轉臉對袁紹說：「恭喜本初又得良將，那我得考考兩位了：何以為將？」

文丑大聲說：「為將者，征必利，戰必果，身先士卒，無往不前」

曹操含笑着對袁紹點了點頭，袁紹很得意，突然意識到曹操找他應該是有用意的，揮手對嚴良文丑說：「你們先下去吧」

曹操等嚴良文丑走遠了，問袁紹：「本初，我來是特地向你辭行的，」頓了一頓又說「我想向你打聽點朝廷里的情況，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京城了，父親又辭職回了鄉下，我聽說盧植盧大人被抓起來了，究竟現在怎麼樣？」

袁紹看看四周沒人，嘆了一口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常侍是怎麼樣一種人！還好盧大人福大命大，幸好幾個老臣用性命相保，才終於保個命出來。而且…………」袁紹稍微往前一步說「皇上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恐怕…………」

「什麼？」曹操驚奇的說「皇上現在正值壯年，怎麼會這樣的？」

「還不是那幫十常侍！」袁紹恨恨的說「皇上自己也是不爭氣！整天就曉得跟一幫太監宮女玩樂，身體本來就差，又不節制……」

曹操說：「本初，你還準備繼續在何將軍手下幹下去么？「

袁紹嘆了一口氣說：「孟德，你是不知道，我家號稱四世三公，其實這個朝廷那還有什麼公不公的？公都可以拿錢買來，有什麼尊貴的？太守二千石，禮樂官員也要400文，明碼實價，到現在已經成了凡是當官，陞官的都要出錢，還有些清官自己沒什麼錢，等有功勞陞官的時候反而出不起這個錢，辭官不做，朝廷又不允許，被活活逼死的。要我說」袁紹眼裏突然泛出冷光「做個封疆大吏要比做什麼四世三公要好的多，起碼有了自己一方土地，不至於落個盧植第二！」

曹操從袁紹府中出來的時候，心裏沉甸甸的，他原本以為朝廷會就黃巾之亂來修正朝綱，起碼有一個警醒，誰知道吏治反而一年不如一年。十常侍的威風不減，象盧植這種官員越來越少，連袁紹家這種四世三公家世的人都不得不委屈到何進手下做事，大漢真的要滅亡了嗎？曹操帶着這種疑慮來到了濟南赴任。

濟南

曹操這天在相府裏面過的並不怎麼好，不但是過的不好，簡直就是心驚膽戰，冀州刺史王芬的一封信讓他徹夜不能入睡，信是托許攸送過來，這個許攸算的上曹操的舊識，許攸神秘兮兮的把信塞到曹操手裏的時候，曹操就直覺的感到，這封信恐怕不是什麼好信

曹操召集夏侯敦夏侯淵，曹仁曹洪到自己的府中，舉著一封信說：「諸位，今天召集各位來是為了這個東西。」說完把信塞在夏侯淵的手裏說：「妙才，你們都看看。」

夏侯淵接過信迅速掃過幾眼，順手遞給夏侯敦，信很快被幾位看完了，曹操盯着夏侯淵說：「妙才，我知道你心思細膩，你說說這封信該怎麼辦？」

夏侯淵冷笑說：「這個冀州刺史王芬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參與到皇帝廢立的大事，且不說先當今皇帝根本不是昌邑王，他王芬也不是霍光，小小的刺史居然也敢口出狂言，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曹操說：「如今不但是考慮到刺史王芬的這封信的問題，我早就想好了，我是絕對不會參與到這件事裏面去的，但是這封信……」曹操從曹洪手裏拿起信「該如何處置？如果上繳給朝廷，必然會得罪權貴，合肥侯畢竟是皇族後代，王芬也是冀州刺史，跟其他幾個刺史來往比較密切，貿然把信呈上，萬一王芬反咬一口，說我誣衊忠良怎麼辦？如果不呈上去，到時候如果王芬失敗，這件事查出來了，我的態度含糊不清，肯定會被朝廷誤以為我要謀反。而且許攸算的上是我的老朋友，我也不想他跟着王芬一起被處死，你們想想有什麼辦法？」四個人你望我，我望你，半天不說一句話。

曹操環視周圍，看自己的屬下半天沒有一個點子出來，嘆了一口氣說：「看來我是的找幾個謀士了。」

夏侯淵抬起頭，不好意思的說：「如果要是行軍打仗，治理屬下，攻克城池，這個我在行，可是這個信……我實在不行。」

其實曹操心裏早就計劃，只不過暫時不想拿出來，而是想聽聽屬下的意見，他見屬下個個抓耳撓腮，只好說：「夏侯淵，你帶許攸到本初那去，順便把我這封信也帶上，如果許攸不去，你就用強的，我這也算是為了他好」曹操嘆一口起，「這個許攸啊，平時腦袋蠻靈光的，怎麼一到大事就犯糊塗，那王芬不過是說事成之後，口頭承諾給他一個刺史做做，這傢伙居然就看中這個虛無縹緲的刺史，還把我拖進來了，許攸啊許攸，叫我怎麼說你呢？」

曹操和幾個將士正計議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好像是給人做祭祀喪禮，曹操臉色一沉說：「我到濟南以後，已經頒佈政令，明令要求不許淫祭，何人如此大膽，元讓，你出去看看。」

夏侯淵領命，隨即帶了幾個部曲沖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彙報：「外面好像是一個商人做祭祀。」

曹操冷笑一聲說：「好哇，現在的有錢人倒是越來越膽大了，居然不把我這個濟南國相看在眼裏，子孝，元讓，你們兩人換了便服跟我出去，我倒要看看這個商人是什麼來頭。」

曹操一行人換了便服，隨祭祀隊伍後面跟着，祭祀隊伍很長，隊伍前面的人抬着白馬白羊，人人頭戴白布，隊伍中間是八個大漢抬着一個木板，木板上有一個人身傳紅色衣服，臉上塗的五顏六色，看不請面容，手拿一口木劍不住的喃喃自語，那人一會把劍指天，一會把劍指地，身體不斷扭動，象是得了癲癇一般。後面是是四匹馬共拉的一個馬車，裏面坐的應該是祭祀的主人。

曹操氣的眼裏冒火，自己從繼任濟南相以來，早就知道濟南立廟祭掃的風氣，區區一個濟南國，祠廟居然達到600多所，有些祭祀裝神弄鬼，欺詐鄉里，騙取錢財，還有些豪強地主居然以祭祀為名，強行向百姓攤派徭役，簡直目無王法。因為不少祠廟牽扯到豪門大戶，曹操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仍然頒佈禁祭令，宣佈自己在任期間，濟南國上下不得舉行祭祀，不得以祭祀為名搜刮百姓，尤其是官吏，商人不得穿不得禮的衣服，坐不得禮的車子，沒想到自己的政令剛剛頒佈不久，居然就成了一紙空文。

曹操正準備要夏侯敦帶人把這群人拿下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人盯着自己，趕緊回頭一看，一個年輕人正在目視着他輕輕搖頭，曹操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是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讓自己輕舉妄動。就按下火氣。那年輕人頭輕輕一擺，曹操知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隨行，招呼著幾個人，也不管祭祀隊伍了，就跟着年輕人一起走去。

年輕人帶着曹操一行人到了一家客棧坐下，笑着說：「莫非是破波才的曹孟德？」

曹操十分驚訝，沒想到自己的一點戰功居然還有人記得，趕緊說：「唉，閣下不知是……」

年輕人微笑着說：「在下荀彧，穎川人，曹相國在穎川一戰擊敗數十萬黃巾，活捉匪首波才，穎川百姓都在歌頌你的功勞呢。」

曹操大笑着說：「原來是穎川八龍荀彧荀文若，早在穎川時候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怎麼來濟南了？」

荀彧說：「穎川發生戰亂的時候，黃巾賊四處抓丁，我好歹也是大漢子民，怎麼能和這些貳臣賊子混在一起，就遷入到濟南。曹相國來濟南以後發佈禁祭令，我早就聽說了，不知道曹相國怎麼跟着祭祀的隊伍來了？」

曹操臉色一沉：「早先我就頒佈過禁祭令，誰知道這群人有令不遵，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是什麼來頭，我正準備讓子孝帶人把他們都抓進去，誰知道正遇見先生。」

荀彧說：「曹相國知道這個商人是什麼來頭？」

「不知道」

「此人名叫陳興，據說是漢文帝時左丞相陳平之後，陳平因為誅除諸呂有功，被封為城陽王，他死後城陽國為其立廟祭掃，他的後人就一代接一代把這個風氣流傳下來，這個陳興是濟南國有名的大戶，每隔幾年這種祭祀都舉行一次。」

「陳平？」曹操絕對沒有料到居然半路殺出個陳平之後出來「那他的後人怎麼做了商人？」

「陳平封王后沒幾年，家人便在朝廷做官不多，子孫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陳興這裏，就只好棄官經商了，這個陳興做官不成，反倒是生意越做越好。」荀彧看了曹操一眼接着說「陳平不但經商了得，還和地方官員來往，據說跟朝廷的宦官張讓也有聯繫。」

「唉」，曹操嘆息道「真是到處都有張讓，十常侍真是無處不在啊。先生不如同我一起回府，我還有好多事想向先生請教。」

荀彧收拾行裝同曹操一行人回到了曹操的濟南府。曹操和眾人來到大堂，拉住荀彧笑着說說：「今天本來不高興的，但是遇見荀文若，立即就高興起來了，我那一幫兄弟啊」曹操嘆了口氣「論打仗，夏侯淵指揮得當，論勇武，夏侯敦勇冠三軍，可惜的是謀士不足啊。今天遇見荀文若，莫非是老天賜予我的？」

荀彧笑道：「曹相國過獎了，荀彧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而已。」

曹操問道：「那陳興既然是陳平之後，又連接豪強，跟張讓又有關係，如果不除掉他，濟南國就是烏煙瘴氣，如果除掉他，恐怕十常侍那裏不好交代，到時候被他們尋一個茬子找麻煩恐怕不好。我父親已經回鄉下養病，朝廷裏面已經沒有人。」

荀彧說：「方法倒是有，先寫一個奏章，表奏濟南大戶陳興破壞禮節，宣揚淫祀，坑害百姓，等朝廷發文批下來，斬陳興理所應當，同時連同地方支持陳興的官員一起彈劾。當然」，荀彧接着說「陳興的背景也要寫清楚，省得十常侍到時候給大人惹麻煩。」

「文若，」曹操皺眉道「十常侍把持朝政，這個奏章恐怕根本就落不到皇上手裏，而且十常侍善於巧言令色，淫祀也算不上什麼大罪，他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恐怕皇上會說我小題大做。」

荀彧笑着說，我有一計，可以既使十常侍不敢隱瞞，還能使得皇上不用憐惜陳興的家世「

「何計？」

「曹相國有沒有發現，他們的祭祀隊伍裏面有一個穿着花花綠綠，手持木劍的？」

「有」

「不巧的是，黃巾賊頭子張角也是這個打扮……」荀彧向曹操擠了擠眼。

「原來如此」，曹操恍然大悟，「妙計，妙計，就說陳興以祭祀為名，勾結黃巾賊，意圖謀反！」

奏章很快呈上去了，十常侍什麼都敢隱瞞，無論是黃河大水，還是蝗災地震，唯獨不敢隱瞞黃巾，皇帝看完奏章大怒，令曹操毀到所有的祠廟，並且再建祠廟者，「以謀反論」，下令查抄陳興的全部家產，皇帝憐陳興好歹是陳平之後，再加上陳興謀反也沒什麼真憑實據，再加上張讓一旁好言好語，就暫且放過了陳興，罰他做三年徭役

不過曹操沒想到的時，與聖旨一起來的，還有一紙調令，調曹操回京為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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