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瀘州宜賓的取捨

「文輝，你只是要瀘州和宜賓嗎？難道四川你不想要？」

呂陽的一句話說的柳文輝愣住了。

四川？四川我當然想要了！在半年之前，柳文輝還只是個模範團的軍官，在京城裏受氣。

北京這個地方，不是到了後代才有那句話：「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

在滿清民國時候已經如此了。當時上有大統領，下有各種前清遺老遺少，一個模範團的軍官真不算什麼。

對比同時期的霍明升，柳文輝遠遠比不了只是朝陽警察局長的同僚。

可是現在他坐上了重慶督軍的位置，整個人的心態頓時不同了。他是真正的一方諸侯了！

身處亂世，有點能力和實力的人都有着狂熱的理想。四川督軍的位子柳文輝早就惦記在心裏，只是他沒想到呂陽會突然說了出來。

這……

柳文輝一時摸不著頭腦，這杯子就沒摔下去。

「呂公子，四川督軍可是有主的。再說這是國家大事，豈容你一個商人插嘴。」

「文輝，現在四川督軍的確是有人，蔡鍔做了四川的督軍，可是蔡鍔現在不在四川，他去了日本。國不可一日無主，四川這麼大，怎麼能長時間的沒有督軍呢。我雖然是一個商人，但是身在四川不能不考慮四川的事。我看現在的四川即將有變。」

「噢，不妨說來聽聽。」

「蔡鍔是滇軍出身，之前又和北洋打過仗。四川督軍最終歸了蔡鍔，是各方平衡的結果。現在京城府院之爭越演越烈，黎元洪和段祺瑞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不看好黎元洪還能繼續多久。一旦黎元洪下台，上台的不論是誰，肯定是出自北洋一脈。蔡鍔和北洋歷來不對付，他這個四川的督軍嗎，我看也做不了多久。」

「這樣說來……」柳文輝的心裏頓時活泛起來。

他知道呂陽不是一般的商人，呂陽的太太是英國人，在北洋高層很有影響——支持袁世凱稱帝林茵沒少出力。

呂陽的消息顯然要比柳文輝靈通的多。這麼說來，四川督軍的確會有變化。那會不會是自己呢？

柳文輝的心裏火熱起來。實際上他距離四川督軍的位置差的很遠。此時北洋名將林立。不是說這些人打仗多好多出名，而是單單名氣很大。

陳宧帶入四川的三個人，李炳之、伍祥禎、馮玉祥，哪個不比柳文輝名氣大？更何況柳文輝還是馮玉祥曾經的手下。

四川督軍的位置對於柳文輝來說，就好像皇帝頭上那個皇冠，可望而不可即，所以他才把心思動到了瀘州和宜賓頭上。

這倆地方之前是有主的，現在原主被呂陽打跑了，可是呂陽只是個商人，按照現在的規矩，他沒有資格這樣做。嚴格來說呂陽這樣的行為就是土匪行為。

柳文輝從呂陽手裏拿下這兩塊地屬於順水推舟，是取巧的事。不拿白不拿！

地盤的誘惑是巨大的。如果柳文輝拿下瀘州和宜賓，再加上他的重慶，這樣柳文輝很有希望成為川南鎮守使。

這個位子之前是伍祥禎坐的，駐地就在宜賓。

當上川南鎮守使之後，四川督軍的位子就可以勉強夠得到了。可是呂陽真會這麼好心，把宜賓和瀘州讓給自己？

這不可能吧！

「文輝，不管你信不信，我打下這兩個城市，的確是因為糧食。你想要就拿去。你這就可以派兵去交接。」

「這……」

柳文輝實在想不到呂陽會答應下來。雖然他一直期盼這個答案，可是當呂陽真的答應把兩個城市給他，柳文輝還一時不敢相信。

他連忙雙手抱住了手中的酒杯——生怕不小心摔了，那就麻煩大了。

「君道，你這是到底唱的哪一出啊？」這年頭哪有自己辛苦打下地盤轉手就送人的？反常即為妖。

柳文輝不得不加倍小心起來。

「正如文輝說的，我只是個商人。商人逐利而已。瀘州和宜賓好像兩把剪刀，齊齊擺在長江上，沿路的羊毛都被他們剪光了。我的工廠你也知道，現在人口眾多。這麼多張嘴要吃飯，我不得不考慮糧食問題。打瀘州和宜賓是迫不得已。如果我請文輝出手，那不是難為朋友嗎！讓朋友為難的事我不做。」

柳文輝聽到這話大為感慨。這麼說呂陽對自己還是一番好意。

的確，如果不是呂陽突然出手拿下這兩座城市，如果是呂陽事先請求柳文輝派兵去打，那柳文輝絕對一兵一卒都不會發。

這時候他哪有實力打別人，守住自己的地盤就不錯了。

「可是，君道，你這麼白白給了我這麼大地盤，兄弟我……」這時候柳文輝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是朋友，我自然希望文輝的官越做越大。你的官越大，我的生意才越好。最好你做到川南鎮守使。要坐上這個位置，瀘州和宜賓不能不拿下。」

「這你可高看哥哥我了。」柳文輝連忙謙虛。

他現在對呂陽是徹底看不透了。

柳文輝不知道呂陽怎麼就弄出這麼一支強大的軍隊，更不知道為什麼呂陽打下宜賓和瀘州隨手又送給了自己。

此人行事，對柳文輝來說過於莫測高深。

「文輝，你莫非以為我說的是虛的？」

「這到不是，我相信君道是實誠人。」

「這就對了。不瞞你說，我這次動兵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起家的地方在天津，那地方名義上是中國，其實早就是日本人的地盤了。我如果不弄點保命的武裝，我的廠怎麼開的下去。」

「你意思是說，你打瀘州和宜賓的兵，就是你廠子的護衛隊！」

「然也！文輝你這就明白我苦衷了。我的隊伍不是正規軍，你說他們是土匪也說的不錯。現在打也打了，名聲也傳出去了，這對我做生意太不利了。所以我還請文輝幫我一個忙。」

「君道請說。」

「你就說土匪洗劫了宜賓和瀘州，然後你再帶兵剿滅了土匪。這不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嗎。」

「咦！這個辦法好！」柳文輝頓時明白了呂陽的意思。原來他在乎的是自己名聲。

古人云，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有道理。

這麼說呂陽是真心把瀘州和宜賓交給自己。

柳文輝白白得了瀘州和宜賓。有這樣的美事，他自然必須回報呂陽。

於是武家莊的地位在重慶越發獨特，而本地的哥老會就備受打擊——誰讓你們不賣糧食給人家。

呂陽說到做到，他迅速的讓自己的人馬撤出了兩座城市。

這兩座城市他一開始就沒想佔住。起碼是目前這個情況下，他無法佔據這兩座城市。

他來自於遙遠的漢朝，而不是本時空的土著。

如果他是本時空土生土長的軍閥，那麼他肯定打下一個地方絕對不會交出去。

有那麼一句話現在很流行：「有土斯有財，有財斯有兵，有兵斯有土。」

有了土地，就有了錢，有了錢就能招兵買馬，招兵買馬之後，就能搶更多的土地。

這是軍閥奉為圭臬的真理。

可是呂陽不是軍閥，他是大漢皇族。他一直是以主人的身份審視天下，而不是以土匪強盜的身份打天下。

這個身份特徵是根深蒂固無法改變的，所以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並不足以管理多出來的兩個地方。

呂陽手下沒有那麼多人才。

當今中國，真正的人才極為匱乏。沒有出過國的，基本是被滿清幾百年的愚民教育弄的跟二傻子似的。

出過國留過洋的，又言必談希臘，一切都是洋人好，中國狗屁都不是。他們恨不得跪下改認洋人當祖宗。

這兩樣人哪樣都不是他需要的人才。

目前呂陽能用的人，全在大禹集團和武家莊兩地。這兩地日益龐大，即使應付日常管理，他的手下也已經開掛一樣忙的顧頭不顧腚了。呂陽現在根本派不出能獨自管理一個城市的人才。

既然不能用，那就樂的大方送人。呂陽只要保持水路暢通，糧道不被截斷就好。

更何況，他的打算也不僅僅是如此。

這一場仗已經打了，不管是土匪也好，還是護廠隊也好，黨衛軍的名號已經傳出去了。

呂陽不能讓黨衛軍沒有正式的身份。咱們不能是土匪，必須是官兵。

這時候番號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就是真正的土匪，都想着被朝廷招安才能安穩生活，更何況黨衛軍完全是一支武裝到牙齒的強大軍隊。

這個身份的轉變柳文輝解決不了，呂陽必須到北京去。

現在的北京正鬥爭激烈。黎元洪和段祺瑞斗的不亦樂乎。這倆人都可以給黨衛軍一個身份。

最終呂陽挑選了段祺瑞。

不為別的，只為段祺瑞身後站的是日本人。

呂陽有嶋仙人這樣的朋友，所以他就對於當今中國的各派勢力背後的操作者知道的很深入。

段祺瑞和日本人勾結的很深。

要執掌這麼大的中國，要有錢！沒錢辦不了事。

段祺瑞需要大量的錢，可是現在中國國內已經被輪番壓榨的快當褲子了，實在撈不出來錢，他只能把手伸向了背後的援主。

找日本借錢！

呂陽來見段祺瑞時候，段祺瑞正為這件事頭疼不已。

沒錢，他怎麼籠絡的住手下人！沒錢，怎麼給軍隊發餉銀？

軍隊如果亂了，他的位置也就沒了。

可是找日本人借款也得有個中間人。段祺瑞要借的數目太大，不是個小數，而且之前袁世凱已經對洋人有過一次「善後大借款」，當時的抵押品就是中國的鹽稅關稅。

現在段祺瑞再想借錢，他連抵押品都找不到。沒有抵押品，日本人怎麼會借錢給你呢？

就在這時候，呂陽突然來訪，這讓段祺瑞一愣。

咦，這個人怎麼來北京了？

四川發生的事轟動全國，一個商人自組武裝打跑了瀘州和宜賓的正規軍隊，這簡直無法無天啊。

段祺瑞和黎元洪倆人也為四川的事如何處理正爭論不休。

如果北洋政府對這件事不聞不問，放任瀘州和宜賓被土匪拿下了，那豈不是就等於變相的向全國宣佈，我們沒能力管理地方事務。那樣馬上就得天下大亂。

誰有兵有槍都要蠢蠢欲動。這樣局面就更不可收拾了。

他們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正主突然來了。這讓段祺瑞連忙有請！

這時候就是如此。你有實力，哪怕是做了土匪的行徑，該尊重你還得尊重。

「呂公子，咱們倆可是好久不見了。」

「段總理事務繁忙，我是不得已不敢打擾啊。」

「哪裏哪裏。」段祺瑞對呂陽非常客氣：「請！」

他親自把呂陽讓到了會客廳。

在段祺瑞眼裏，呂陽可不是一個人，這是一尊財神。

看到呂陽，他就想起了林家借給袁世凱的一百萬英鎊。

當時號稱是五百萬，但是那是五年分期的。現在袁世凱都沒了，自然後邊的四百萬也就沒了。

可是錢沒給，並不是沒有了。林家有錢，只是沒拿出來。

現在呂陽來了，段祺瑞心眼頓時變得活泛起來。

一個姑爺半個兒！自己要是從呂陽這裏想想辦法，是不是能從林家那裏借到一筆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