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正確選擇
小區里的義工工作，順利展開，卓一凡現在每天做的工作都跟利益無關。
從前公司里每次開晨會，他都強調，時間就是金錢，號召公司的每一個人，爭分奪秒，開創業務，並且把業績，作為個人考核目標，一切都圍繞着利潤來轉。
如今，他忘掉了那些晨會上的豪言壯語，只希望讓這個小區里的每一個家庭，在疫情風暴當中，平安度過。
平安，現在已經成了武漢人，唯一的需求。
在高中生那個微信群裏面，他看到，孩子們討論的並不僅僅是學習，而是這次的疫情。他們看到電視新聞上，報道的那些英雄人物，也會深深敬佩，把他們當作自己學習的榜樣。
看到零零后的自覺意識，卓一凡也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中國人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的，不僅僅是知識，更重要的是道德。上一代人言傳身教，下一代人就能在潛移默化中受到熏陶。
他相信，這些年輕人成長起來之後，不會忘記這次疫情給武漢大地帶來的創傷，更不會忘記，所有中國人在疫情面前表現出的同舟共濟、攜手共進的大無畏精神。
他的微博，記錄着今天看到的一切，這是歷史的見證。一定要真實，而且公正，不摻雜個人的任何偏見。
偉大的武漢人在疫情當中表現出來的，無比熱情，團結友愛，都將激勵著下一代人，奮勇前進。
有個孩子在微信群里問：「那些外地來的義工，難道不怕危險嗎？沒有任何利益，他們就會千里迢迢趕來支援武漢嗎？他們真的願意放下自己手邊的所有工作，出錢出力，為了另外一個陌生城市而奮鬥？」
這是孩子們在書本和互聯網上看不到的，歐美各國也沒有先例。
他們的目標是考一所名牌大學，然後出國深造。
在他們眼中，外國的很多先進經驗值得中國人借鑒，但是如今疫情來襲，中國人所做的，已經成了外國人抗議的教科書。
這次疫情，讓孩子們的價值觀產生了巨大改變。
中國人的聰明才智，並不僅僅表現在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而是在現代領先各國，成為典範。於是，孩子們早就勾畫好的未來藍圖產生了變化。
中國已經是超級大國，世界強國。留在國內，建設國家，或許就是他們最正確的選擇。
這次疫情給孩子們上了生動的一課，正如他們所說，書本和互聯網沒有教會他們這些，現實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師。
他們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才是生活的本真。
卓一凡並沒有講很多大道理，而是耐心的解答孩子們的一個個現實問題，正視國際國內的差距，任何看法全都有理有據，而不是信口胡說。
他告訴孩子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無論鼓吹國外先進、貶低國內落後，還是相反，其見解都是相當片面，而且不負責任的。
真正的智者，就要有全球眼光，全面了解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
比如這次疫情當中，互聯網上出現了很多錯誤的觀點，作為青少年，一定要有明辨是非的思想，不能充當那些錯誤理論的擁躉，更不能置身事外，只做看客。
中國的未來，就在年輕人身上，年輕人的選擇，代表了中國發展的方向。
為孩子們講解這些，卓一凡也想到自己。
當年跨入醫學院大門的時候，曾經豪情萬丈，立志要為病人解除痛苦，做一名偉大的醫生。後來，他的立場發生了改變，忘掉了理想，投身於商場。
他用自己真實的例子，告訴這些孩子，年輕人一定要有愛國思想，報國意識，知道是自己腳下這片熱土，養育了他們的生命。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一個忘記祖國的人，是可恥的。一個大難臨頭，驚慌逃竄的人，是無能的。
其中一個孩子，在群里播放配樂詩朗誦——高爾基的《海燕》，讓卓一凡很有感觸，知道這些孩子，已經聽懂了自己的話。
抗疫戰爭當中，武漢人要做勇敢的海燕，而不是海鴨和企鵝。
小區里的高中生家庭，正是因為卓一凡的挺身而出，才讓孩子們放下思想包袱，認真的投入複習，沒有荒廢高考前的這幾個月，為他們的一生，增添了一塊墊腳石。
卓一凡欣喜的發現，當所有的人的熱情調動起來，就沒有人再說風涼話，這是他以前沒有想到的。
過去他總認為，任何一件善事都會有人發表相反意見，而且很多例子證明，這是集體行動中的絕對真理。不過這一次業主群里，再也沒有一個人認為小區的事與自己無關，或者是認為卓一凡想要借用群眾的力量謀取某種利益。
連林清華也覺得不可思議：「過去在九院，對於某些大事的投票，贊成票過九成，就已經很少見了。如今，小區里任何事情，只要一凡和劉經理提出來，馬上有人響應，立刻就有人辦理。現在我們這個小區，就是一個戰鬥團隊，一支鐵軍，言出必行，使命必達。雖然沒有經過特殊培訓，但所有業主表現出來的這種團結協作精神，卻讓人刮目相看，如果武漢每一個小區都有這種素質，網上那些窮酸文人說的風涼話，就不攻自破了。」
網上當然還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可是很快淹沒在正義的聲音當中，所有的發言人，自覺抵制這些負面的東西，很快負能量就沒有市場了。
在楊慧那邊，同樣成績喜人，過去很多老年人，熱衷於聽講座，領大米……如今，他們在群里交流的，都是如何搞好家庭關係，培養跟下一代人溝通的能力，控制自己瑣碎嘮叨的毛病，鄰里之間與人為善，自我調節精神壓力，照顧好自己，不給孩子們添麻煩……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要變化，包括這些老年人，如果固執己見，就不可能跟上時代的步伐，最終落伍。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只是，當所有人過日子的精氣神提升起來，有些困難，也就不再是困難了。
四十八小時內，顧菲那邊已經成功，從濟南入境，回到社區隔離。
顧菲告訴卓一凡，一路上兩次轉機，按照卓一凡的吩咐，每到一個轉機點，就更換口罩和隔離衣，確保自己時刻處於全新保護之下。
一路上，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話，整個飛機上，戴口罩的人不超過一半。進入國內，她就發現，所有人員百分之百佩戴口罩，很多地方明確標明，不戴口罩拒絕入內。
這讓她深深感嘆，國內的抗疫形勢、防疫措施遠遠高於其他國家，只有這樣，才能控制疫情。
顧菲已經在朋友圈裏呼籲所有人，抓緊回國，遠離疫情。
從出國到回國，顧菲的西班牙半月游，成了一次蒼白的笑話，很多出國躲避疫情的明星，也都悄悄回頭。這就證明，黨和國家有信心、有能力、有魄力戰勝疫情，成為全世界的典範。
事實勝於雄辯，不用任何人刻意美化表白，中國就贏得了全世界的尊重。
顧菲的幾個西班牙朋友，看到她的朋友圈之後，也馬上收拾行裝，直奔國內。
顧菲感嘆：「一個月前，大家出國，是為了躲避疫情，一個月後形勢逆轉，中國人遙遙領跑，世界各國在後面的追趕。」即使是一直標榜自己醫療力量強大的美國，也不得不承認，在團結高效的中國人面前，他們甘拜下風。
「一凡，我回來了，疫情過去，我們濟南見還是武漢見？」顧菲滿懷希望的問。
卓一凡微笑：「公司重新開業之時，就是大家的相見之期，不過不要着急，好好接受隔離，保持科學的作息時間，先解決自己的危機。」
他不想再給顧菲一切幻想，假如自己給不了對方未來，那就不要繼續下去。
顧菲問起了林莉：「她在醫院裏怎麼樣？我看到很多醫護人員火線提拔，她的工作那麼拚命，是不是能趕上這一波？」
卓一凡感覺，很多人並不了解林莉，以為他努力工作是為了升職，成為九院的領導，其實根本不是如此，林莉奮戰在第一線，只是出於醫生的天職，跟個人利益無關。
就像林清華說的，大壩裂開了口子，什麼都不想，就是想堵住裂口，保住大壩，保護武漢所有的老百姓，也保護生他養他的這片熱土。
林莉繼承了林清華的思想，奮戰在九院呼吸科第一線，就是為了控制疫情，打敗病毒，保護武漢的老百姓。
既然選擇了成為一名醫生，那就要履行醫生的職責，跟名譽和金錢無關。
人人為錢的年代，顧菲無法理解這種奉獻精神，也情有可原。
「醫院裏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我會轉達給她。」
顧菲察覺到卓一凡的冷淡，有些尷尬：「一凡，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疫情期間，大家都能小心，各保平安。她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到時候分開，你也就不會心有愧疚了。」
同樣的話，顧菲早就說過。
那時候，卓一凡認同，現在他卻覺得有些刺耳，林莉能不能平安，都無法減輕離婚給對方帶來的傷害，離婚就是離婚，無法粉飾太平，哪怕他給林莉再大幫助，最終造成傷害，也將終身無法癒合。
「好好隔離，定期檢查，不要擔心太多。」卓一凡匆匆的結束了談話。
他感覺自己現在跟顧菲沒有共同語言，對方的思想覺悟，仍然停留在普通人的境界，無法理解黨員，老幹部，奉獻者的心態。
晚上的二人談時間，卓一凡告訴林莉：「顧菲已經平安回來，正在濟南接受隔離觀察，相信沒什麼問題，她讓我謝謝你，及時提醒，返回國內。」
林莉笑了：「這些話口不對心，她絕對不會這樣說，都是你加上的，或許此刻，她只想到武漢來跟你團聚。一凡，我們都是成年人，別遮遮掩掩了，大家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對以後都有好處。」
卓一凡也希望，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但是疫情還沒過去，他不想做任何決定。
「抗擊疫情，保證平安，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我剛剛明明聽到，你一邊說一邊鬆了口氣，看起來顧菲回國，你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卓一凡不想為自己辯解，如今，他心裏的天平已經偏向林莉，卻沒有說出來。
這個世界人人平等，尤其是在愛情和婚姻里，他絕對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籌碼，左右別人的生活。
「林莉，現在小區里一片和諧，可惜你看不到，好好工作保護自己，等你回來，小區給你的感受一定煥然一新——」
電話打到一半，林莉那邊有人，按響了緊急搶救的警報聲，林莉匆匆掛斷電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卓一凡坐在藤椅上，能夠想像林莉急匆匆奔向病房的身影。
做為一線的醫生，實在是太辛苦了，完全變成了呼吸科流水線上的一個螺絲釘，隨時都準備投入戰鬥。比起他們，普通人的生活，太安逸太幸福。
相反，如果沒有林莉這樣的一群白衣戰士，普通人面對病毒，一定會紛紛倒下，毫無抵抗之力。
醫護人員是這個國家的一道白色長城，不可或缺，他們理應受到全社會的尊敬，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不知為什麼，卓一凡的心突然懸起來。
他想到一句古話，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
如果林莉整天處於高溫環境當中，難免百密一疏，受到病毒傳染。所有老百姓，懼怕疫情躲得遠遠的，醫生和護士卻變成了偉大的逆行者，迎著病毒發起衝鋒。
卓一凡仰望天空，雙掌合十：「滿天神佛保佑，讓林莉這樣的好人遠離危險，平安歸來。」
此刻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生怕林莉出現麻煩。
回到客廳，他在電腦上搜索全國醫護人員感染新冠肺炎的新聞。
全國各地，每個城市都發生過此類新聞，新冠肺炎病毒無孔不入，尤其是那些重症患者，他們攜帶病毒，每個人都是一座隨時噴發的活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