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原前七章節(二)

本書原前七章節(二)

第4章師侄女

厲凌走出生產車間,來到不遠處的一座兩層小樓,秦櫻正坐在底層辦公室里,電風扇轉速被她擱到最大,正氣呼呼地迎風吹着。--

近50歲才生下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秦紹楠就差沒把秦櫻成日捧在手心裏了,妻子在秦櫻五歲時因病去世,秦紹楠又相繼領養了秦松、秦楓、秦桐三個孤兒,四個孩子以師兄妹相稱。

師兄妹四人都沒有讀書的天賦,在華人社區學校勉強讀完高中后,四人都在自家木工廠里幫忙。

秦松、秦楓、秦桐師兄弟三人跟隨秦紹楠學做木匠,而木匠手藝不傳女子,秦櫻便成了利華木工廠的接待員兼炊事員兼財務會計出納再兼總務後勤。

這是一個性格爽朗、但有時候脾氣暴躁的像一匹烈馬的女子,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乃父那種耿直與樸實的影子,三個師哥被她當成奴隸一樣地使喚和欺負,她發飆的時候,誰的話都不聽,唯有厲凌除外。

這個在社區華人學校讀書時、考試經常吃鴨蛋、卻偏愛舞槍弄棒的華人女孩,從小敬佩的就是有文化、有本事的人,在她的身邊,最好的偶像就是學霸厲凌。

何況厲凌又是她的師叔,雖然年紀還比她小兩歲,但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厲凌就是她的剋星。

「小師叔!」厲凌剛一走進房間,秦櫻便喊了一聲,聲音中滿含委屈。

厲凌這四個師侄,只有這個年紀比他還大兩歲的女孩發揚了炎黃子孫尊師敬長、恭謙守禮的優良傳統,堅持叫他「師叔」。

「咱們家的櫻哥還有吃虧受委屈的時候嗎?」厲凌在沙發上坐下來,望着秦櫻咧嘴一笑,「松果和楓條的事,我媽正在想辦法,你別難過,給我說說看,怎麼回事——」

「我才沒為這兩個色狼難過呢,活該讓他們被抓進去,好好反省反省!」大出厲凌意料的是,秦櫻開口竟然是這句話。

厲凌猛地反應過來,撓撓腦門,乾笑一聲道:「色狼?這是怎麼說的?」

「原來偷看我洗澡的就是這兩個傢伙,我還一直以為是桐子呢!哼!松果看起來那麼老實,沒想到這麼猥瑣!還有楓條,虧我還……」秦櫻惱恨地說到這裏,把辦公桌上一堆東西給推了過來。

秦櫻應該是剛剛洗過澡,濕漉漉的頭髮上還粘著水珠,發育良好的身材在被頭髮水珠浸濕的襯衫里顯山露水,凹凸有致,這陣勢,一點都不輸給白人女孩。毫無疑問,偷窺她洗澡的人,應該會大飽眼福。

厲凌對這個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女孩可沒有邪念,畢竟輩分在那兒擺着呢,他心頭正在盤算的是,望遠鏡和那套攝像器材花了他近兩百美元,該不該找桐子報銷呢?

秦櫻推過來的那堆東西,包括一個單筒望遠鏡和一個鏡蓋,一堆線纜和一個微型攝像頭,還有一本全英文的小冊子,封面上寫着:針孔攝錄儀安裝使用手冊。

「我開始從警署回來后,去樓上洗澡,在浴室外間的窗台上找到這個鏡蓋,然後在松果辦公桌抽屜里找到這個望遠鏡,正好配得上!」秦櫻拾起望遠鏡狠狠往桌子上一砸,鏡片瞬間破裂。

她自己砸的泄氣,卻砸的厲凌肉疼:這望遠鏡要一百美金啊!

然後,秦櫻又拿起那個攝像頭一揚道:「我在浴室角落裏找到的,然後,巧不巧?我又在楓條的桌子上找到了這本冊子!無恥!下流!真是氣死我了!三天不打,他們都要上房揭瓦了!等他們出來后看我不好好揍他們!」

望着這攤東西,厲凌義正辭嚴地說道:「竟然有這種事?他們用這些東西偷看你洗澡?我****!是該好好教訓這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

「呃,只是,要打要罵還是應該由三師兄和我來,不關條子們的事,但他們怎麼會被條子給抓起來了?」

厲凌趕忙岔開話題,要是被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自己想出來的、幫桐子栽贓嫁禍的錦囊妙計,難保這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師侄女不會跟自己翻臉。

厲凌和四個年紀相仿的師侄從小一塊長大,小時候玩在一起,男孩子欺負女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桐子這傢伙,常常把師姐秦櫻逗的哇哇大哭。雖然長大后,他卻一直被師姐修理。

就算是厲凌,雖然輩分高過他們,但小時候把秦櫻的辮子拴在凳子上捉弄她、甚至趁她不注意時撩開她的裙子、看她的小內內是什麼顏色這種事也不是沒幹過。

隨着年紀漸大,懂得了男女禮數之後,再加上自己又是他們的師叔,厲凌自然也安分守己了,可桐子卻是個偷油的耗子,死性不改。

雖然明裏不敢惹師姐,可暗裏偷看師姐洗澡這檔子事,他卻樂此不疲,木工廠里辦公樓上的浴室,便是他作案的地點。

前不久,桐子又偷看秦櫻洗澡,秦櫻發現了不妙,趕忙穿衣出來,但桐子兩腳抹油溜得快,沒被抓住。

自這之後,秦櫻便一直留心他們師兄弟三人,因為能上辦公樓第二層的只有父親和他們,厲凌是從不會到這裏來的。

桐子成天被師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的心裏發毛、渾身冒虛汗,知道這事若不蓋過去,他很難睡得安穩。

恰好厲凌想到勒維崗上的那座魯班廟裏去看看,可師傅交代過,不是木匠一律不準進去。作為交換條件,桐子讓厲凌幫他在偷看師姐洗澡這事上「擦屁股」,擦的乾淨就帶他進廟裏。

然後,厲凌腦洞大開,望遠鏡、偷拍攝像頭……栽贓嫁禍的本事,他能想出一大堆。雖然這事很不厚道,可松果和楓條之前也沒少坑過他,就權當是兄弟間開個玩笑罷了。

「松果和楓條犯了什麼事、怎麼會被條子給抓起來了?」厲凌重複了一遍。

「做女人真是倒霉!除了要生孩子,還要被你們男人吃豆腐!」秦櫻忿忿地說到這裏,話鋒卻是一轉,面上竟多了一分嫵媚,「只是,被一個一身狐臭的白人吃豆腐,還不如被楓條吃呢!」

厲凌聽懂了她的話,這個女孩從來心直口快,有話藏不住。在普納爾鎮警署里,她被一個白人警察吃了豆腐,可能這就是松果和楓條出事的原因。而她最後一句話,卻掩飾不住她對楓條的情意。

松果、楓條和桐子都喜歡秦櫻,這事兒誰都看得出來。秦紹楠將來也一定會從他們三人中挑一個做女婿。

而機會最渺茫的就是桐子,不僅因為他比秦櫻還小一歲,而且秦櫻喜歡嚴謹、踏實、有白人的幽默感、有上進心的男子。

楓條雖然沒有白人的幽默感,但嚴謹踏實、富有上進心卻是不容置疑的,何況,楓條長的也不賴。

而像猴子一樣鬼靈精、滑頭滑腦的桐子,自然早就out了,當然,桐子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偶爾偷看一下師姐洗澡也算是撿個安慰獎。

正如厲凌的猜測,早上,木工廠的五個魚兒被普納爾鎮治安官安德森抓走後,松果和楓條當時正在廠里忙活,也被帶走協助調查。

然後秦櫻跟了去,她很氣憤安德森這個死胖子、其他那麼多木工廠里的魚兒不管,非要針對利華木工廠。

在警署里,秦櫻跟幾個警察理論時,一個長著一雙桃花眼的警察走上來拍拍她示意她安靜。

不過這個老兄搭上來的手不幹凈,他還順勢在秦櫻的臀部捏了一把,而這個動作恰好被松果看到了,他立即上去論理,這警察人高馬大,脾氣暴戾,揮拳就要打人。

普納爾鎮上的這一群警察向來對亞裔沒有好感,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松果可不像其他的亞裔那樣好欺負,能扛着三百斤的磨盤舞得呼呼生風的漢子,還會怕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白人?

隨後的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幾個警察一起上,楓條也加入了戰鬥,但七八個警察根本不是他兩個練家子的對手,兩個警察開始拔槍,結果槍剛掏出來便被楓條給奪了走,最後還是安德森鳴槍制止了鬥毆。

最終,松果和楓條被銬上,關進了拘留室,普納爾鎮警署要以涉嫌與偷渡份子中介交易、妨礙公務、襲警等罪名控告他兩人。

聽完秦櫻說了這事的來龍去脈,厲凌瞪圓了眼睛望着她,急道:「你被吃了豆腐,而松果和楓條他們被關起來,你竟然回來了?!」

「嗯,對啊,怎麼了?」秦櫻見小師叔如此表情,不由慌了。

第5章害人之心不可有

「你這個小笨蛋!」厲凌一揮手,「這件事的起因是你被那個條子吃豆腐,這叫******!這在美國是很常見的一種犯罪行為。

「你是受害者,你應該咬住那個條子、與他們爭辯!要是普納爾鎮的檢察官正在警署調查此事,你作為原告竟然不見了,怎麼為松果和楓條洗脫罪名?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我……」秦櫻正在給厲凌倒涼茶,聽他一說,瞬間俏臉緋紅,「我」了半天也說不下去。

「你、你、你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對小師叔說的?」厲凌見她憋的一臉通紅,不由大異。

「哎呀!你讓人家怎麼說嘛!」秦櫻將涼茶遞給厲凌,趕緊背過身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隨便讓男人碰的——」

「廢話!哪個女人能隨便讓男人碰?除非**的!哦!我想起來了,你……」厲凌猛一拍腦袋。

這個女孩,因為從小跟隨父親習武,將她師公馬履宗傳下來的馬氏青木拳練到了不比男人學得差的地步。

可青木拳源自華夏形意拳,馬履宗又融匯進了木匠做木工時的劈、砍、刨、鑿、錛等陽剛精猛的拳法,這套拳並不適合女子習練。

然而秦櫻偏偏喜歡上了這套拳術,但她習練的結果,便是丹田內氣澎湃、全身經脈時而異常勃動,換句話說,身子被她練得極其敏感。

敏感到什麼程度?她有一次練功時不慎失足,跌倒在地,松果上前拉她,她也沒在意,結果松果一握住她的手,她全身一陣痙攣,然後,小便失禁了。

從此以後,她便堅決不讓異性與自己有肌膚相觸,好在她一直待在木工廠里上班,平素也不會和外邊的男子打交道,而三個師兄弟也都知道她的苦惱,平素也都讓着她,不和她發生觸碰。

但女兒已經二十歲了,總不能一輩子不讓男人碰吧,秦紹楠後來經過摸索,發現只要事先封住女兒的中極、關元、足三里三個穴位,便能止尿。

所以,楓條好幾次單獨約秦櫻外出,她都會事先讓父親點穴。而這一次,她衝進了普納爾鎮警署里,自然沒想到先找父親點穴,哪裏又會想到,被一個男人碰了比手部更敏感的部位……

「我當時又氣又羞……真想殺了那個王八蛋!我要殺他易如反掌!可我哪裏還待得下去,我得趕回來洗澡換衣服……」秦櫻說罷,瞥了一眼厲凌,見他沒有偷笑,方才恢復了些常態。

「那個混蛋!竟敢讓咱們櫻哥出醜,小師叔要是見到了他,見一次扁他一次!」厲凌一揮拳頭咆哮道。

「哦!小師叔,你真好!」秦櫻感動的眼淚汪汪,「只是,連累了松果和楓條,小師叔,你和師婆懂得多,該怎麼辦,你們趕緊想想法子!」

厲凌喝了一口涼茶,說道:「估計普納爾鎮的檢察官正往警署趕去,松果和楓條這時應該還沒被公訴,咱們現在馬上到警署去,找到那個條子,威脅要控告他對你******。

「松果和楓條就是見證人,他們襲警只是為制止犯罪行為而不得不做出的自衛行動,我們聲勢鬧大些,那些警察或許會讓步。對了,那個吃你豆腐的混蛋叫什麼名字?」

秦櫻稍一思索道:「我記得那些條子們叫他『瑞克』。」

「咱們就先去找他。」厲凌點點頭道。

秦櫻面上不無憂慮之色:「萬一松果和楓條已經被正式拘捕了,這官司咱們就一定要打了吧?要是那些混蛋矢口否認騷擾過我呢?」

厲凌癟癟嘴道:「先繳納保釋金,讓松果和楓條先出來。然後咱們找律師、拼了命告警察對你******,這關係到松果和楓條會不會被判有罪。

「我相信,只要咱們堅持告下去,咱們再鬧到報紙、電視上,那幫條子和他們的上級部門一定會焦頭爛額的,要知道,美國百分之九十的官司還未進入審判程序就在庭外和解了。」

「小師叔,還是你懂得多!」秦櫻向厲凌投來敬慕的神色,「我先上樓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厲凌聽她說要上樓換衣服,不由又想起了為幫桐子掩飾偷看她洗澡而栽贓嫁禍一事。

想想這事自己做的忒也陰狠的,這很類似腦中傳承的魯班術里的「木工厭勝術」,埋藏厭勝鎮物害人,又叫「下運算元」。

自己這也是在「下運算元」陷害松果和楓條啊!

「觀此書習此術者,首要心地淳善,品性高潔,祖師爺於此書有三絕命咒:一咒習此術害人者;二咒習此術為財者;三咒習此術而甘受人欺辱者,是故凡祖師爺徒子徒孫,恃此術而防身自保、免受劫虞,以牙還牙,見招拆招……」

腦中《魯班書》開篇首頁上的一段話浮現在腦海里,那句「一咒習此術害人者」瞬間讓厲凌渾身一陣發寒。

厲凌總覺得腦海里傳承的這本《魯班書》和他之前聽聞的關於《魯班書》的傳說有些不一樣,因為它禁止學了這上面的魯班術而主動去整人害人,否則便要遭到祖師爺的詛咒。

而在厲凌曾經聽聞的木匠傳說故事中,那些學了魯班術的木匠一定要用之整人害人,如果學了卻不去害人,反而要遭到祖師爺的詛咒。

總之,雖然自己栽贓嫁禍於松果和楓條這事發生在腦中融匯《魯班書》之前,可現在想來,這事自己做的真特么的不厚道、不光彩……難道,這就是自己突然傳承了《魯班書》、卻衝剋了松果和楓條的起因?

想到這裏,厲凌眼皮一跳,不管是不是這個原因,看來,人在世間行走,害人之心必不可有啊!一旦生了害人之心,到頭來反而會害了自己。

好在松果楓條犯的只是「淺水薄鐵之牢」,應該很快就會出來。可即便是命里已有註定,卻還是一定要為之付出和努力,否則,「淺水薄鐵」或許就會變成「深水厚鐵」。這個道理,傳承融匯了《魯班書》的厲凌自是瞭然於心。

這就像一個風水先生為一戶人家找了一副可蔭福其後人讀書出「狀元」的風水寶地一樣,好風水固然是好風水,可也需要命主本人去努力拚搏。

如果這戶人家的後人讀書不努力,成天逃學、荒廢時光,即便有風水寶地的蔭福,他也考不上狀元。

想到這裏,厲凌一橫心便想對秦櫻說出實情,當即喊道:「櫻哥!」

已走出房間的秦櫻回頭道:「嗯?」

「呃,那個,其實……別忘了讓三師兄為你點穴!」厲凌也不知如何開口,慌亂中說出了這句話。

秦櫻望着厲凌,瞬間面頰泛紅,點點頭向樓上奔去,練武的女子,那細腰、肥臀、壯碩的大腿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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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納爾鎮警署離普納爾谷不遠,厲凌開車載着秦櫻不到一刻鐘便到了。本來秦紹楠和桐子也想一塊去的,但厲凌覺得一家人都涌過去不太合適,何況他倆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廠里活忙人手又不夠。

普納爾鎮警署並不大,連治安官和其下警員只有八個人。美國的警察體系極其龐大而複雜,而且除聯邦警察外,其餘的州、市、縣、鎮警察系統基本相互獨立,互不管轄和隸屬。

普納爾鎮的治安官和警員並非紐約州的公務員,他們僅僅是縣鎮政府的僱員,在所受僱用的縣鎮內行使警察職權。

車開進警署,厲凌停車時,看到旁邊停著一輛豪華林肯,車牌號似乎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走進警署,一個穿制服的年輕黑人女子接待了厲凌和秦櫻,那個黑人女子一眼便認出了秦櫻,連聲道:「如果我沒記錯,早上你來過了。」

「Hi!沒錯,我們的確來過了,所以,我們還要再來見見一個朋友,他叫瑞克,應該是你的同事,我能有幸麻煩美麗的小姐你為我們通報一聲嗎?」厲凌走上前微笑道,露出一口潔白而整潔的牙齒。

年輕的黑人女警官大概沒見過黃種人可以笑的這麼陽光燦爛,而且如此禮貌紳士,不由多看了厲凌一眼,指了指牆上掛着的時鐘,笑道:「非常不巧,瑞克出警去了,現在快上午十一點了,

「你知道,那些天生有犯罪基因的傢伙們,睡到這個時候起床,又該為下一頓飯吃什麼發愁了,他們必須得做點什麼,所以,這個時候,我的同事們往往比較忙。」

厲凌也沒想到這黑人女子這麼能侃,笑道:「幸虧這裏有你們在,你們真是納稅人的保護神!呃,那麼,警署里現在還有你的哪些同事在?」

「我們的Boss安德森今天湊巧在,在平時這個時候可看不到他的。」黑人女警說道。

安德森,不就是那個最近一直刁難利華木工廠的死胖子么?厲凌與秦櫻一對視,當即問道:「對了,上午在這裏鬧事的那兩個華人,就是和這個小姐一起來的那兩個,他們現在還拘押在這裏么?」

黑人女警望了一眼秦櫻道:「他們已經正式被批捕,被送往了監獄,過兩天就要出庭受審,公訴的罪名可不輕,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

秦櫻聽罷,神色一凜,立即望向厲凌,厲凌向她點點頭,又對女警笑道:「我們現在想去見見安德森先生,不知方便嗎?」

「老大正在和人談事情,也許會晚點——咦,他們出來了。」女警說罷望着警署過道里走來的兩個人。

厲凌一看,就見一個肥胖的大個子,正陪着一個身形修長的人士走出來,待走到亮光前,厲凌看清后不由一愣,脫口而出道:「Uncle劉?」

那個男子也是黃皮膚、黑頭髮,大約四十來歲,戴着一副金框眼鏡,很有氣質的一個東方人。

「小凌?」那個華人男子看到了厲凌,也是一詫。

第6章果然有原因

「劉叔叔,你怎麼在這裏?」厲凌走上前問道,這個華人男子,便是母親的朋友,曼哈頓唐人街的華人代表、社區理事安迪劉,厲凌見過他多次了。

安迪劉一望身邊的安德森,以中文對厲凌說道:「你母親上午打電話給我,說她廠里的兩個員工在這裏遇到了點麻煩,你知道,你母親的事情我一向很上心的,我就趕緊過來看看情況。」

厲凌當然知道安迪劉和自家的關係,老媽能在曼哈頓唐人街那麼好的地段買下一個門面,那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這是靠了安迪劉的幫忙,雖然每年百分之二十的銷售收入要歸他。

厲凌當即說道:「哦,謝謝劉叔叔!那麼,這位安德森先生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呢?那兩個被抓起來的人是我家的親戚……」

安迪劉面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搖搖頭道:「他們被控告的第一項罪名倒還好說,涉嫌參與非法入境中介交易,這個不是大問題,他們沒有足夠的證據。

「但是,第二項罪名就很嚴重了,在警署內襲警,甚至還搶奪槍械,很多人證都在現場,而且還有警署內的監控錄像。這個嘛,我剛剛和安德森商量過了,希望他們不要控告搶槍這一條,這非常嚴重,

「安德森告訴我說他們會考慮一下,但襲警罪人證物證俱在,這個我真的無能為力,你知道,美國是法治國家,我現在正要趕去見你的母親——」

厲凌打斷他的話道:「劉叔叔,這事情是有原因的,因為這警署內一個警察對我身邊這位小姐實施了******,我的一個親戚上前找他理論,結果那個警察對他們大打出手,他們不得已動手自衛。」

安迪劉點點頭道:「我相信你說的,只是,這就很棘手了,你知道,找律師,打官司,取證,這是一個漫長而煩人的過程,而且我相信這些警察並不容易妥協。

「這樣吧,我先去找你母親談談,你的這番話我會好好考慮,也許這對那兩個可憐的男孩會有幫助。」

安迪劉說完便向安德森道別,然後拍拍厲凌道:「交兩萬美元的保釋金,先將他們保釋出來,我們再想想辦法。」說完離開警署,那輛豪華林肯開上來載他而去。

安德森望了望厲凌二人,臉上橫肉一擠,擠出一副淺淺的笑意:「年輕人,回家等法庭傳票吧,我想,你們的父母還會來這吧?我真的很佩服你們,你們中國人難道都會功夫?

「如果我管轄的境內,那些亞裔們都會上兩招,哦,上帝,我真的沒法想像會這裏會亂成什麼樣子!」

厲凌望了望四周,見那個黑人女警正看着他們,當下對安德森說道:「安德森先生,你不介意我們到你辦公室里打擾你幾分鐘吧?」

安德森揚起左手看了看手錶,點頭道:「你很幸運,我可以給你五分鐘,也許,五分鐘我們可以談成很多事,來吧!」

厲凌和秦櫻跟隨安德森走進他的辦公室,安德森往辦公椅上一躺,抬起雙腳擱在辦公桌上,抱起頭望着厲凌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們,只不過,我沒想到來的是你們兩個孩子,你們能做主的人呢?」

「我就能做主。」厲凌答道,「被你們抓走的兩個人,是我家的朋友,也是我們廠里的員工,而我是廠里的負責人。安德森先生,你完全可以跟我談。」

「你幾歲了?」安德森有些詫異。

「十八歲,我是美國公民,這年紀在美國是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了。」厲凌回道。

「好吧,不過既然是你們找上來,我想,還是你們先開口吧。」安德森掏出一支煙點上。

厲凌望了望他那番輕蔑的神色,以中文問秦櫻:「這死胖子找過廠里幾次麻煩?我不大記得了。」

「嗯,差不多有七、八次了吧。」秦櫻一思忖道,「從五月份以來,一直就來查我們廠里工人的護照,之前還扣留了我們兩批從新澤西進過來的木材,說這些木材沒有聯邦安全運輸許可,然後這次又抓走了我們五個工人。」

「松果和楓條被抓,我估計也是他搞的鬼。」厲凌掃了一眼正在椅子上悠閑地吞雲吐霧的胖子。

「哦?」秦櫻一怔,「你是說,是他故意讓人來騷擾我,就是為了激怒松果和桐子,然後他們趁機逮捕他倆?」

「這是我的猜測,想想看,為什麼他基本不去普納爾谷其他的木工廠找茬?偏偏只針對我們?」厲凌又望了一眼安德森,「沒看到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么,感覺正等着我們上鈎啊。」

「嘿,你們兩個,夠了沒有,我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安德森有些不耐煩了。

厲凌一聳肩道:「安德森先生,如果你們繼續控告我那兩個親戚襲警和搶奪槍械,我們就會控告你們對我身邊這位小姐實施了******,我相信你很清楚這事。

「實際上,如果沒有你們中的一位知法犯法,我那兩個親戚就不會做出這些舉動,因而,如果我們控告他******且勝訴了,你們一點便宜也撈不到,

「我們並不怕打官司,我們也有錢請律師,只是你們警署出了這麼大的醜聞,並捲入一場無休止的訴訟官司,我相信,政府部門一定會重新考慮你們所有人的勝任資格的。

「我想,現在對我們雙方來說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大家各讓一步,我們吃點虧,你們也吃點虧,大家不要再計較了,我們就算在庭外和解了,安德森先生,如何?」

「哈哈,你說我們有警員對這位小妞實施了******?」安德森望了一眼秦櫻,一陣大笑,

「你們黃種女人,白送給我我都不會要!小夥子,你還太嫩了些,你要告我們******?證據僅僅就是那********佬的口供吧,你以為憑這個就能告贏我們——」

秦櫻冷哼一聲,搶過去道:「你們白種男人,在我眼裏比大白豬也好不了多少!安德森,我告訴你,我是受害人,我會原原本本把事情經過向法官說出來!

「法官會調看你們這裏的監控錄像,你們中那個叫『瑞克』的混蛋騷擾過我,一定會被錄進去,除非你們剪掉了這段錄像!」

「剪掉監控錄像?我們當然沒那麼傻!」安德森坐正身姿,獰笑起來,「因為監控錄像不可能錄進去一個白人摸了一個黃種女人的屁股!哈哈哈!」

「你什麼意思?!大肥豬,我希望你說話講究點分寸,你再對我們華人女子不敬,我會一拳將你三十斤肥膘給捶出來!」

秦櫻將拳頭捏得「咯嘣」作響,眼裏橫光直竄,一個練了十五年華夏武術的女子,一拳擊在一個人的腦袋上,足以叫他瞬間斃命。

「哈哈,你一個女孩也能玩功夫?那更有趣了!你知道嗎,女人進了監獄,沒有一個能逃得過獄警、同性戀和強姦犯的光顧的!」安德森靠在躺椅上,歪嘴一陣大笑。

「果然是他安排好的!那個吃你豆腐的條子,當時應該是刻意站好了位置,恰好避開了監控設備的拍攝!」厲凌反應了過來,「沒有物證了,現在我們只有你的狀紙和松果、楓條的口供。」

「那這點證據,能告贏他們嗎?」秦櫻急了。

「很困難,但並不是沒有希望,也會持續很長時間,而且我們需要一個好律師。」厲凌望着安德森用中文和秦櫻說道,然後立即用英文問道:「安德森先生,這場官司要是打的時間長了,相信對我們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你確定你們要和我們打這場官司?」

「所以,你們應該主動來和我好好談談,我們也許並不需要在法庭上見。」安德森掐滅了煙頭,「我給你們一個月,或者再多幾天也可以,然後,你們利華木工廠從那塊地皮上搬走,那塊地皮我可以付給你們二十五萬美金。

「一塊貧瘠的山鎮小坪壩,竟然能賣二十五萬美金!上帝,這簡直是一個新的美國夢誕生了!有了這筆錢,你們下半輩子差不多也能衣食無憂,而且你們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再開一個木工廠。

「只要你們答應這個條件,我們立即簽下協議,然後,我們就撤訴,在庭外達成和解,你那兩個夥計也就自由了,而且,我保證從此再沒有警察來你們利華找麻煩。

「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們打官司的勝算實在太小了,而我們咬定搶奪槍支、坐實那兩個華人要行兇殺人這一罪名,就能讓他們坐上好幾年的牢。你覺得如何?」

厲凌一望秦櫻,輕聲笑道:「怎麼樣?我沒猜錯吧,這個死胖子果然是有準備有計劃的,原來他們看中了我們工廠那塊風水寶地!」

第7章井水不犯河水

「他一個小鎮的警察,一年能賺多少錢?拿得出二十五萬美金么?」秦櫻奇異道。

「所以,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厲凌搖搖頭道,「他背後定然有個金主在使喚他,他給我們二十五萬,可能那個金主給了他五十萬甚至更多吧。」

「嘿,孩子,你們聽懂了我說的嗎,如果你聽不懂,你回家叫你們的父母或者那個木工廠的老闆來找我談!」安德森一拍桌子道。

「安德森,你不怕我們身上帶了竊聽器或者錄音設備么?」厲凌笑道。

「不,你們身上要是有這種設備,我這房間的警報早就響了,怎麼樣,很先進吧?」安德森大笑開來,「何況,我這些話即便被法官聽到了又能怎樣,我這只是想與你們達成庭外和解,我們可從未陷害過任何人,也絕不承認!哈哈哈!」

厲凌打了一個響指,說道:「你可能是全美最老謀深算的小鎮治安官了吧!我想問一個問題,為什麼,付你錢的那個人,他不來主動找到我們談?

「反正都要付錢,為什麼不直接付給我們,卻要過你一道手?還得如此大費周章地來買通你們警署?他不覺得這樣做,會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以致大家都會不開心嗎?」

「原來你看出了有人出錢讓我們這樣做,年輕人,你還真有眼光!」安德森神色稍微鄭重了些,「你當我想攬上這一攤子麻煩事嗎?這還不得怪你們自己!

「想一想,你們自己人是否曾說過『無論付你們多少錢你們都不賣』?但付我錢的人,他又一心想得到你們這塊地,所以,他和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

「我想這很容易理解,我就曾經見過一個奧地利人,在一個小城看中了一把破爛的小提琴,但人家不賣,他又非要買,最後,他竟然付了一百萬美元才買了走。人都有固執和任性的時候,尤其是有錢又任性,對不對?」

「哦?」厲凌聽罷,好好一回憶,想起來老媽包括三師兄的確對自己說過,有人曾來問利華木工廠那塊地皮賣不賣,而且還不止一次。

貌似有個老外曾出到過兩百萬美元,但老媽都不肯,而且回敬了他一句話:無論多少錢我們都不賣……只是這事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了吧,難道就是那個老外在搗鬼?

利華木工廠那塊地皮,是一百二十多年前、厲家老祖宗在紐約州東北群山、阿迪朗達克山脈里找了很長時間才找到的風水寶地——一處龍樓寶殿。

厲家老祖宗在這裏建造了房屋和利華木工廠后,把阿迪朗達克山脈方圓附近的風水福蔭全部占納了過來。

一百多年了,普納爾谷里其他的木工廠遷址的遷址、倒閉的倒閉,甚至改頭換面,唯有利華依舊還在老地方挺著,人脈不絕,生意不斷。

厲家老祖宗還說過一句話,此龍樓寶殿可蔭福厲家後人出貴人,甚至貴不可言……有這些典故在,厲家後人如何肯賣這塊地皮?

想到這裏,厲凌一聳肩道:「那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答應你這個條件,沒有任何其他可談的可能?」

「對,你很聰明。」安德森點點頭,「孩子,你記住,你們亞裔來到美利堅大陸,是想過上自由、有尊嚴、受法律保護的生活。

「可你們想過沒有?美國雖然是法治國家,可那些法律,都是有錢有權的人制定的。換句話說,法律在這裏,依舊是有錢有權人的借口和玩物,仍舊是窮人和弱小者遵守的遊戲規則。

「憑你們的能力,無論是打官司,還是在庭外想其他的辦法,你們都沒有取勝的可能。對你們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領走這筆二十五萬美金的橫財,然後滾遠點,大家就再無瓜葛,用你們中國一句古話來說,就是『精水不翻喝水』,我說的沒錯吧?」

「井水不犯河水,安德森先生,你說的很對!」厲凌沖着安德森一點頭,見他靠在躺椅上一副狂妄傲慢的神情,厲凌恨不得衝上去狠揍他一頓。

其實自進了安德森的辦公室,厲凌便一直在壓抑心中燃起的另一股衝動,雖然他很想見識一下,以魯班術整人該會多麼神奇而有趣。

他很想對着這個死胖子施展一些腦中承傳的魯班術、讓他吃吃苦頭,可厲凌還是忍住了這個衝動,畢竟祖師爺有過絕命咒,不能以此魯班術主動整人害人。

雖然,現在對方已經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但剛剛進入這一神秘領域的少年,還是有些不忍心出手。何況,他心機活絡的很:為什麼要當面還擊?

無論自己掌握了什麼高明的手段和能力,絕對不能在此時當着安德森的面來收拾他,這很不明智,暴露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是件好事,除非讓他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當下,他擺擺手道:「安德森先生,在我和我的家人仔細考慮你提出的這個條件之前,能容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沒問題,我還真怕你馬上就答應了,這可不是你們華人做事的方式。」安德森笑道。

「付你錢、讓你把我們從我們那塊地皮上趕走的人,是西方人還是華人?」厲凌淡定地問道。

安德森從從辦公桌上收回雙腿,在椅子上驀地坐正,思索半晌道:「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你知道,美國人是講信用、守協議的。」

「那好。」厲凌點點頭,「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那個人得到了我們這塊地,他是想用來在這裏開發房地產、或是建造什麼公共設施比如公園、遊樂場,

「或者是,他僅僅是得來私用的?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一定要回答我!」

安德森默然一陣,答道:「好吧,我聽說他想在你們那塊地上蓋一幢度假別墅。」

「OK!」厲凌點點頭,「這樣吧,請容我們先回去考慮兩天,然後,我們再來談談,可以嗎?」

「我給你們三天時間吧,在那********佬出庭受審之前,你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沒有任何花樣好玩,因為你們玩不起,也耗不起。你們華人都是聰明人,對吧?」安德森站起身來,一伸手,做出一個送客的姿態。

「我們一定會慎重考慮的。」厲凌說完向秦櫻一努嘴,走出房間。

***********************************************

厲凌駕駛着車子,向利華木工廠開去,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秦櫻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也是心事重重。

難道真要費時費力費錢地請律師打官司?在美國,請個好律師打官司,律師費足以把一個小工廠拖破產。

決不能讓松果和楓條坐牢,自家木工廠那塊風水寶地,也決不會賣掉!沒有人,能把自己一家人從祖先買下的土地上趕走!

走白道,很難走通,請律師告狀、打官司?安德森說的沒錯,自家勝訴的希望很渺茫,而對方的勝算卻很大。何況,在美國,法律還真是有錢人才能玩得起的。

走黑道?那可不行,黑道絕不能碰,厲凌可不想招惹那些以愛爾蘭裔、意大利裔和俄羅斯裔為主的黑手黨。

那麼,還有沒有其他手段討回公道、保護自己的親人、保衛自己的家園?

當然有,那就是昨夜天降而來的奇緣異遇——自己腦海中承傳的魯班術!

腦海里那麼多術法和法咒,大多都是整人治人的陰魅手段,而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整人治人,甚至殺人。

「觀此書習此術者,首要心地淳善,品性高潔,祖師爺於此書有三絕命咒:一咒習此術害人者;二咒習此術為財者;三咒習此術而甘受人欺辱者,是故凡祖師爺徒子徒孫,恃此術而防身自保、免受劫虞,以牙還牙,見招拆招……」

《魯班書》首頁開篇上那段話又清晰地湧現在厲凌腦海中,雖然祖師爺禁止習得這些術法主動去害人,可還有第三咒——三咒習此術而甘受人欺辱者!

習得了這些魯班術,卻自甘墮落、受人欺辱,就會受到祖師爺的詛咒而絕命!

被人欺負了,若不去還擊、報復,即便敵人已經罷手,祖師爺卻不會容忍自己的徒子徒孫受人蹂躪和欺壓,他就會懲罰這個習得魯班術的弟子……

「井水不犯河水,這可是你說的……」厲凌開着車子,突然冒出來這句話。

「小師叔你說什麼?」一邊的秦櫻被他這一句打斷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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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班傳人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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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原前七章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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